寒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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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柔抬头一瞧,果然,漫天的星星闪闪烁烁,一弯月牙儿娴静地挂在中空,像是一位温柔的姐姐,无奈地看着众多调皮的兄弟姐妹。她垂下眼睑,掩嘴吃吃地笑起来:“怎么,一会儿见不着我就想开了?”
晏秋也笑了,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想得美,我是路过!”
“哦,路过呀。”丁柔任由他捏着手,秀气地打个哈欠,懒洋洋道:“今天路过,明天呢?明天我回得晚了,你还要路过吗?”
“这个得看哥哥心情怎么样。”晏秋说着眉头一皱,掰着她的肩膀将她扳到身前:“柔柔,我总觉得你似乎没叫过我的名字?”说话总是你啊你的,有时候连称谓也不带,直接说上了。他先前觉得这样是亲密,后来觉得不对,谁家小两口你啊你的,不都有个房里专称么?
丁柔睫毛一颤,握在他手中的身躯僵硬起来。好半晌抬起头,见他仍旧直直盯着,不由又低下去。
“你有难言之隐?”
“不,没有。”丁柔摇摇头,心里想着要说的话,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原先,我总是唤你‘叶哥哥’,因为那时你叫叶山。”
晏秋明白了,嗤地一笑:“那你不能唤我‘晏哥哥’?”反正‘叶’和‘晏’念起来差不多。
丁柔摇摇头,藏在夜色里的耳根子红了:“都一把年纪了,哪还能这么……”
“这么什么?”晏秋刚刚说出‘晏哥哥’三个字,也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还想逗逗她。
丁柔便捶了他一拳,咕哝道:“恶不恶心?”
“什么?柔柔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恶不恶心!”
“啊?柔柔你说什么?晏哥哥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柔柔大点声。”
“……烦不烦人!”
第29章 第 29 章 旧梦
“叶哥哥,今天又有人来提亲了哟!”
“提亲?向谁啊?”
“当然是我啦!难道你以为是谁?”少女歪着头,看着身侧男孩子俊秀的脸,忽然一拍手,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啊!难道你以为是向你?嘿,你长这么丑,鬼才看的上你!”
“哦,是吗?”少年不以为意,长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从腰间摸出一条软软的丝绸帕子,迎风晃了晃:“哎,瞧这帕子,多漂亮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多么手巧,啧。”
少女眼里划过慌乱,又惊又怒,乱叫着去夺那帕子:“说!帕子从哪里来的?!哪个小狐狸精塞给你的?!你告诉我,不然我砍了她的手,剁了她的脚!”
少年似乎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任由帕子被一只秀丽的手掌扯了去,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蹂躏。他懒懒歪在草地上,肘臂支了下巴,半眯着眼睛道:“似乎是某人三年前救了我,每天在我床前照顾我,用这帕子为我擦脸来着?”
“……咦?”少女惊了一瞬,怒气渐渐散了去,将帕子晾开迎在太阳底下,先时迷茫,后来渐渐回过味来:“啊?这不是我的帕子吗?我说怎么找不见了,原来被你偷走了!啊,你这个小偷!”
少年肩上被擂了一拳,咕咚倒在地上:“谁是小偷了?不已经还你了吗?”
“哼!都被你用旧了!又脏又旧!你赔!你赔我一条新的!”少女嘟着嘴,不依不饶。
“行,明天我买十条赔你行吧?”少年打了个滚,试图绕过少女越来越雷霆的拳头:“哎哎,你是泼妇啊?不许打人!哎,还打!住手住手!再打我呵你痒了!”
少女悻悻地住了手,嘴上犹不罢休:“哼,我不要你买的!我就要我那条,要一模一样的!”
“那你就自己再绣一条。”少年揪了根草茎塞在嘴里,懒得再哄她。
“你——人家好心用自己的帕子给你擦脸,你却偷偷藏了不还,还用得这么旧,如今,如今让你还一条新的你都不愿意。呜呜,'。。'我救了条白眼狼,呜呜……”
“哎,哭了?真的假的?”少年凑过头去,盯着少女紧闭着的湿漉漉的眼睛,只看见两行清水顺着微微上扬的眼角滑落下来:“喂,丫头,你别哭呀!哎呀我跟你说,你哭起来可丑了——”
“哇——”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是说你笑起来可漂亮了,特别漂亮,比全天下所有的姑娘都漂亮,天生丽质,美艳绝伦,绝代无双,倾国倾城——”
“扑哧!”少女本先就无多少委屈,被他油嘴滑舌的一哄,登时憋不住笑了。
“啊,美人儿终于笑了?哇哇,好漂亮,好耀眼,哇哇,我受不住了,我要晕了,晕了……”
“臭小子,不许晕!你赔我帕子!”少女重又去捶假装晕倒的少年,一拳又一拳地擂在他薄弱的肩头。
“帕子是没有了,你想要的话把我这个人拿去吧。全拿去吧,都给你了。”少年并不睁眼,刀削般的下巴映在阳光下,有点点须茬冒出头来,像他脑袋下枕着的草尖一样,是青色的。
少女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声飘荡在一朵朵云间,清亮,欢快,闪着一抹绚烂的明黄,叫这大千世界都晃了眼。
丁柔心中一悸,缓缓睁开眼。眼角粘粘腻腻,微微有些涩痛,然而耳边犹响彻着那清澈的笑声,缭绕在云端似的笑声,自由自在,连风也留不住。
可惜那些快乐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缓缓坐起身,不自主地屈起小腿,下巴磕在膝盖上,双手拢着半曲的身子,眼睛又酸又热,似乎又想流出软弱的、懦弱的、代表着愚钝、被人伤害过的眼泪。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的叶哥哥死了!一早死在梦中,死在五年前!丁柔,你又在想什么!快醒醒吧!那个单纯的、快乐的、一心想着取悦你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缓缓垂下眼睑,掩住茫然无措又心痛至极的内心。她的眼前逐渐朦胧,尽管拼命呼吸,拼命喘着气,却还是抑制不住,到底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直直落下来,砸在缎面薄被上,不大会儿便湮湿一片。
她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幸福忽然间便不见了。好像幸福它正无忧无虑地走在路上,冷不丁被人捂了嘴巴拖进暗处,一刀划在颈侧,声音都发不出来便死了。
谁能告诉她,那暗处的手是谁?
如果可以,她不想报仇,不想伤害别人。她只想要回曾经的快活。爹爹在身边,叶哥哥也在身边,钟嘉虽然可恶却仍然爱护她。她只是想要回到曾经。
“里面起了没有?”
“回少爷,还不曾。”
“夜间可有动静?”
“奴婢并不曾听到什么动静。”
言外之意便是她睡得很安稳。丁柔暗中冷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便准备起身。忽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紧接着轻若猫步的脚步声响起,她后颈上竖起一层层颤栗,正疑惑间便见床幔被掀了起来,一张俊秀的、斯文的脸出现在帐中。尤其这张脸刚刚以青涩的模样出现在她的梦中,那让她欢乐又痛苦的梦。
“柔儿,怎么了?”晏秋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睛里似蒙了层水雾般,清亮亮的,像院子里沾了露水的嫩芽般,心里忽然升起一缕捉摸不清的感觉,顺势坐进了帐中,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被梦魇着了?”
丁柔摇摇头:“没有。”这样挨得极近,她被迫嗅到他身上冷冷的气味,一时有些恍惚,也有些迷茫。似乎记忆中他身上的味道并不是这样的。原先靠近了他,总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悠悠的香味,她还曾嘲笑他臭美,学人家贵族公子熏香。
是什么时候,他身上的味道变了呢?冷冷的,似能浸到人心里,一直冰到最里面,让整颗心都冻得哆嗦起来。
“那是怎么了?冷着了?还是不舒服?”晏秋被她反常的举动搞糊涂了,手掌贴向她仍然沾着汗意的额头,微微有些不安:“柔儿,你跟我说说话,你怎么了?”
丁柔一味地摇头,下唇被牙齿咬得微微发白。她呼吸着他身上的冷香,忍不住往他怀里钻,想要弄明白那冷香是从哪里来的。她揪着他胸前的衣衫,指尖不经意地触到他硬邦邦的胸肋,不由得一怔,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沿着椎骨往下探去。一根根肋骨微微凸了出来,昭示着主人的瘦削。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泪盈盈地看着他,有点急,有点无措:“你,你怎么,瘦,瘦成这样?什么时候这么瘦的?”
以前他虽然也瘦,但那是因为他长得太高了,看起来便高高挑挑的,像竹竿似的。然而摸上去却极有弹性,胸前,臂上,小肚子,大腿,摸哪里都是筋筋道道的肉。不像如今,怎么扯都只是一层皮,松松垮垮,没有一点弹性。
晏秋轻轻圈住她,将她更深地抱进怀里,蛮不在乎地捏着她的腰眼:“嫌我瘦啊?那你给我配一道药膳,叫厨房做了给我补补呗。”
丁柔不由得来气,他就会做出这副痞痞的模样,揉搓的她心软!当下一拳擂在他肩头:“才不管你!你瘦不瘦关我什么事?”
晏秋低低笑了,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登时惹得她满脸通红,气恼不休地挣开他钻进被子里。
他刚刚说的是:你瘦,我也瘦,洞房花烛夜岂不是两副骨架互打架?
然而她却不是为了这个脸红。毕竟她没打算跟他洞房花烛夜。而且跟一个打定主意不动心的人洞房花烛夜,是不值得、也不应该脸红的!
她只是想起了五年前,某日下午,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芬芳鲜嫩的草地上……
晏秋嘻嘻笑着将手伸进被子里,在她变得热腾腾的脸上掐了一把,然后退了出去:“快起床吧,小懒猪,不然早饭不给你留了。”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他是舍不得叫她饿肚子的。而丁柔也知道,狠狠在脸上拍了拍,利落地穿起衣衫,洗洗漱漱坐到桌前。
她饭吃到一半,他已经放下碗,忽然对她说:“待会吃过饭后你自己去医馆吧,我这边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了。晚上去接你。”
说罢起身漱了口,一撩袍子出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像是蓄满力量的一拳打在棉花上,落在空气里,没有得到原先预想的、又痛又快的那种噼里啪啦的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