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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紫玉钗-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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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小玉也道:“浣纱!爷说得不错,茹素礼佛,是表示虔敬,但千万不能对神佛有所求,那是最愚蠢的行为,菩萨如果真有灵,也不会听你的,有一个故事不知你听过没有,一家姑嫂二人,嫂嫂很虔诚,终日念经烧香拜佛,他的小姑却是个傻丫头,有一天她问嫂嫂念经有什么用,嫂嫂说整天念经就可以得道成佛,白日飞升,小姑也想念经,嫂嫂因为她太笨了,就跟她开了个玩笑,那时小姑正在井边洗衣。手持木杵捶衣,告诉她说她念的是棒捶经,经文只有棒捶二字。小姑也信了,每天无时无刻,口中不断地念着棒捶,棒捶,结果她一片至诚,终于感动了上苍,有一天天降祥云,那小姑就登云而去!”
  浣纱听得神往,忍不住问道:“真有这回事吗?”
  李益笑道:“那有这种事呢,不过是用这个故事来告诫世人,礼佛但在心虔!不拘形式,故而俗语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猪的屠夫,满手都是血腥,从来也没吃过素,更无所谓诵经礼佛,但只要一念至诚,照样也可以立地成佛!”
  浣纱道:“那我们持斋茹素都是没用的?”
  李益笑道:“茹素之意为戒杀,是体行佛门慈悲之旨,并不是求佛登仙必行的手段,这都是一些愚夫俗妇,不明佛理,看见僧尼不食荤腥,就以为是成佛之途,舍本而逐末,其愚不可及也,严格说起来,这是走火入魔的行为。”
  霍小玉道:“爷!这话我不同意,吃素多少也有点好处的,因为菜蔬之类,烟火气较少,常年茹素者,可以清心寡欲,也算是一种长寿之道。”
  李益道:“这话听起来有理,却不可深究,如果人人都清心寡欲,人伦之念必淡,也许自己可以多活十几二十年,但后代子孙却越来越少,终致绝种……。”
  霍小玉红着脸道:“十郎!说说你就不正经了!”
  李益哈哈大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是圣贤说的话,可不是我一个人创出来的,小玉,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吗?”
  霍小玉斜睨他一眼道:“谁知道你心里转的是什么主意?”
  李益道:“我此生最难忘的就是去年此时,在花园里的八角亭上,你为我设的醉月宴!”
  李益还在笑着,但笑意中已有些苍凉,轻叹一声:“两鬓如霜垂老日,回首长安少年游,今月还如旧时月,昔日红颜共水流……”
  霍小玉感染了他的萧索,幽幽地道:“干吗要这样消沉呢,我们还有很多在一起的日子。”
  李益苦笑道:“但是你我都不复有去年的心情了!”
  霍小玉道:“不!我觉得还是可以重寻旧欢的,这里的园子虽然比不上那一所大,但也有一片花圃;更难得的是小桃种了一片竹子,我们把酒菜搬到竹林里,因为家里有事,我没叫人去清理,现在飘了满地的竹叶,连褥子都不必铺了,用竹叶为褥,再从竹叶的空影中赏月亮,一定更有情调,来!我们现在就搬了去!”
  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李益不忍浇冷水,更不忍心拒绝,三个人一起动手,把酒菜搬了出去,满地的竹叶很乾净,坐上去凉阴阴的,病后初愈的霍小玉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浣纱忙脱下外衣垫在地下道:“竹叶太冷了,小姐,你还是垫着坐吧!而且也要添些衣服”“说着回身欲行,李益道:“带个小炭炉来,这黄酒温了喝才不会伤肺,小玉的身子不能再喝凉酒的。”
  浣纱看看周围道:“爷!这满地竹叶都乾的,炭火爆出来容易引起火烛,好在厨房很近,我用热水把酒温在水壶里,随时去拿也快得很。”
  李益点点头道:“也好,同时替我把笛子也带来。”
  霍小玉道:“十郎,你还要吹笛子?”
  李益道:“是的,今宵只宜弄笛,我们喝两盅,还是回房去安歇吧!”
  霍小玉道:“不行,我计划着今宵要作长夜之饮的!”
  李益道:“改天好不好,今天我累了一天,精神实在不济了,你知道应付今天的考试,我一连几个通宵都在加劲看书!殷天官不比夏天官,关节打不通,只有靠真才实学,而我在这一年中,把书本都荒废了。”
  他说的也是实情,霍小玉叹了一声道:“好吧!我也一直很怀念那一次星夜欢饮,那时候无牵无虑,放浪于形骸之外,我也一直计划着再寻一次旧梦,看来竟是难以如愿了!”
  李益道:“怎么会呢,过一两天,等月圆时节,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像这样仓促是不行的,你说记得上一次你整整的准备了一天,而且为了要给我一个惊喜,你到临时才告诉我,那情趣自然与现在不同了。”
  霍小玉默默地听着,她知道李益只是在安慰她,事实上失去的欢乐是永远无法再拾回了。
  浣纱把温热的酒带来了,除了替她拿了一件夹袷,也带来了李益的笛子。
  喝了几杯闷酒,浣纱也下来陪了,她知道整个事件是自己一句吃素持斋引起的,因为李益在屋里坐下的时候还是一团高兴,直到邀她共饮,她说出持斋的事来,李益的神情一变,气氛就冷了下来,自后就再也没有热起来过,霍小玉要搬到外面来,无非也是想制造起气氛,但显然是失败了;即使她破戒下来参加了也没有用。
  一壶酒不过才斤许,每人分坦了五盅就完了,霍小玉想叫浣纱再去熨酒,李益却道:
  “不必了,今夜大家都没有酒兴,就不可勉强,否则不但易醉,而且更易伤身,还是早点儿休息了,大家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出去玩玩。”
  霍小玉一怔道:“出去玩?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李益笑道:“多的是,上慈恩寺去,听说那儿新加修建完成,比以前更壮观了,而且纱可以去烧烧香。”
  话题转回来。还是落在她的持戒上;浣纱一听忙道:“要是专为烧香而去那就不必了,我听了爷的话,觉得也对,念经信佛,原不必太拘形式的。而且更不可对菩萨许什么愿,提什么条件,记得以前我跟夫人到城内化生寺去烧香,那儿有十王殿,殿内有十殿阎王以及十八层地狱……”
  李益道:“不错,那是贞观十三年,岁次为己已。太宗皇帝在那儿拜玄装大法师为主持,修水陆大会以超渡地狱内孤魂野鬼!”
  浣纱道:“还是爷明白,我记得夫人特别指着殿上的对联解说给我听,说的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当时我还是不太明白,今儿听爷这一说才真正地懂了,我是为了有所求而信菩萨,那怕天天吃素,也是有心为善,菩萨也不加理会的,郑夫人信佛那样虔,可没有茹素忌荤,我又算是那一棵蒜呢?”
  李益笑道:“阿弥陀佛,你倒真还有点夙根的,居然一点就明白了,佛非不可信,但也不能过于执着,沉迷其中,我也说个笑话给你们听,有一对夫妇,中年无子,两人情爱极笃。做丈夫的不肯纳妾,于是双双求佛拜神,两人分头到寺庙中求签,男的求得签条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女的求得签语却是『诚心则灵,心到神知』……”
  霍小玉笑道:“这根本就是空洞两可之词。”
  李益道:“寺庙中的签语都是些读书人代装的,装签的人自己都没有信心。自然不敢说得太灵。否则签语不灵,岂不少了香火,所以必须要稍留退步,像那两夫妇所得之签,都是上上吉签,但也有伸缩余地,他们都是求子嗣,神示也说得很好,但万一无效,前签可以说是未积善因,何得善果?后签则可以解为意念不诚,神佛不佑!”
  霍小玉笑道:“结果虽是笑话,却也是个悲惨的故事,尤足为礼佛自迷者诫。”
  李益道:“坏在那个解签的佛婆太混账,自己愚昧不懂,出的主意。”
  霍小玉忙道:“到底是怎么说呢?”
  李益道:“她妖言惑人,教了一大堆礼佛以诚的办法,女的是在观音大士前求的签,那佛婆子也没有问对方许的是什么愿,就信口开河,叫茹素,勤修早晚课,每三日必来庵中礼佛,香火不断,而最甚者就是洁身,切忌男女之事,因为观音大士是女菩萨,更说那女的是大士莲座前玉女降凡,因偶犯小过而谴下凡尘,极宜修行以重归西方佛国,凡是好听的都说了!”
  霍小玉道:“该死!该死!那个佛婆子也该想想,人家求的是子嗣,如果杜绝了燕好,又何来收获呢?”
  李益叹道:“因为那佛婆知道这一家很有钱,一心想她把家产捐入寺院中,而且那婆子本身就没有知识,信口开河,把人家哄得迷迷糊糊,得知究里后,又无法改口了,居然说什么意诚可动神明,自有天赐麟儿。”
  霍小玉道:“这是骗人的,结果呢?”
  李益道:“结果倒是不错,那丈夫因为妻子信佛入了迷,以无后为由禀官而出妻,捐了几个钱给庵里,叫妻子入寺院修行去了,自己另行择娶,不到一年,果然生了个儿子,却从此不信佛了。”
  霍小玉道:“那也太绝情了,你不是说他们情爱极笃吗?先前连纳妾都不肯,又怎么忍心出妻的呢?”
  李益一叹道:“两情之笃,是相互的,原来那妻子又贤慧又温柔,才两情缱绻,如漆似胶,自从迷上了佛后,一心一意都在菩萨上了,其情自疏,又怎能怪丈夫绝情呢?所以书香之家,虽不禁礼拜神佛,却不准三姑六婆进门,就是为了杜绝祸乱之源。”
  霍小玉轻叹一声,朝浣纱道:“浣纱!你听见了!”
  浣纱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霍小玉问到她,她低头不再作声,心里却很沉重。
  她知道自己的知识不多,也知道自己过于孰着,才引来李益的这番话,但她更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李益的为人,郑净持私下告诉过她,鲍十一娘私下也告诉过她,郑净持的话还此较含蓄:“爷是个很精明的人,也是一家之主,他不喜欢的事,你们就不要做,不要去忤触他的意思。”
  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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