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皋兰异人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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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勇闻言,心想这厮昔年威名远震,非比寻常,一夜工夫伤了我们许多人,还不甘休,公然登门,决无中途退缩之理,不知又闹什鬼?好生忧虑,嘱咐来人,速告那两同伴,扮作不知,照前守候,等他回来,随时通报,匆匆赶回南号店内,一问并无什事发生。三黑自他走后,便命随来心腹党羽小鱼鹰蔡全、铁巴掌牛四,各骑本店快马,赶往兰州西关金天观恶道虎爪真人常明元那里告急。又派贼伙由水陆两路四出求救,召集徒党,约定至迟明日傍晚,务要赶来金沙镇,与敌人拼个死活存亡,已然分头去讫。
吴勇算计,那化名马雨辰的青海大侠铁梧桐独行神叟马震,此时离开北店,说不定又去中途堵截,寻蔡、牛等人晦气,适才前往北店打招呼,偏又慢了一步,没有遇上。
敌人孤身上门,事先没得叫明,凭他怎闹,都是露脸。尤其此老,当年出了名的心辣手狠,嫉恶如仇,昨晚派出去的人,只放回一个没脸狼柏锐,还被他削去耳朵留下记号,余者全部遭了毒手,尸骨无存,分明有心赶尽杀绝。只是三黑手下,遇见就算,一个不留,端的恶毒已极。既恐告急诸人中途遇害,又恐敌人当晚便来生事。三黑水旱功夫虽极高强,如和此老相比,简直差得太多。别人和自己更不用说。因三黑性情大暴,敌人欺侮太过,回时只说马震酒后闭门装睡,门窗户壁未动,忽然不见,小箱所放人耳和敌人所说许多不中听的话还不敢当时说出,正自忧虑。三黑似已看出,板着一张青森森的丑脸,目闪凶光,喝问道:“是福不是祸。吴老弟,你已随我多年,什阵式没见过?怕他怎的!”
吴勇吞吞吐吐,悄声答道:“我不是怕,是想适才话未带到,对头便已他往。这厮不讲情理,蔡、牛诸位走在路上如若相遇……”底下话未说完,三黑狞笑道:“我的哥,你怎这糊涂?马老汉这次既要把我们一网打尽,难道他还不晓得我是祖师爷的徒弟?休看马老汉昨日手黑,我今天派出去的人必定好好放过,一个不伤。适才蔡、牛二人也想到此,执意分两路走,以防遇见敌人,至不济也有一人把信与祖师爷送到。蔡全还要往抚衙与何教师送信,请他相助。是我再三拦阻,这不是有人告我们要动官司走人情,没的叫老汉笑话。后来他们还是分两路走,不料你也这样心虚,真把人家老汉看浅了。我断老汉下山一人,总有一两个徒子徒孙。奴才小辈跟来。他睡时不叫人惊动,少时必回。
我此时已打好主意,你着人把北店几个卖唱的叫来,我们先乐上一会,你再请到北店,照适才的话投帖好了。”
吴勇知他遇上大事,愤怒极时,只一招呼酒色,不是准备和人拼命,便是想下恶毒计策。所料敌人不伤蔡、牛诸人,也颇有理,心中略宽,为想讨好,刚要答话,着人去唤唱手,猛听窗外喝道:“马三大爷怎肯与你们这等鼠窃狗盗相见!现有他老人家手谕在此,容尔等多活三日,等贼道赶来,一同纳命便了。”跟着一道寒光穿窗而入,叭的一声,正扎在三黑面前方桌之上,乃是一柄亮晶晶的匕首,寒光闪闪,颤巍巍插在那里,柄上卷着一个小白纸卷。
吴勇见状大惊,方欲张口喝问。三黑毕竟久经大敌,见敌人全没按照一点江湖行径,一味强横,虽觉欺人太甚,心中只管又惊又怒,仍然强作镇静,先把手一摆,止住吴勇,挺身起立,大喝道:“我夏三黑在江湖上也有一个小小名头,既承光降,总须见个强存弱亡!不过我是此间地主,他又落在我的店里,不能不把礼尽到,打个招呼,谁知你们这样不通情理。回去告诉姓马的,我也不值与他写回信,就照他来条行事。休说三天,便三十天三百天我也候着,任凭他去约请帮手好了。”
话犹未了,来人又在窗外喝道:“好不要脸的松娃!你平日鬼鬼祟祟,专一阴谋暗算,欺软怕硬,哪一件事通过情理,今日明知报应临头,权使缓兵之计,将贼道贼党寻来,妄想免死,还敢说嘴!实告诉你,三太爷如非想借你手一网打尽,今晚便早要你的狗命了。你要想活命的话,三太爷向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把你们的左耳一齐割下留下记号,装满存在你们店里的人耳匣子,将贼店贼巢贼船再一齐烧掉,逐出甘肃地面,也不是一点活路没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时,三黑情知来人竟敢临窗喝骂,长久不去,又是马震遣来,决非弱者,出去动手,一定讨不了好,一个不好,将强敌招来,就许当时开销,连这三天期限都等不过去。
无奈泥人也是有个土性,对方的话太已难听,横到极处,通没丝毫容让,除翻脸还骂,纵出动手外,无言可答。正在忍气寻思,想等来人再行发话,忽听窗户外面唉呀吧达连声,似有数人受伤跌倒,负痛呻吟,来人也不开口,忙使眼色,令吴勇赶出看时,窗外店伙已把三个受伤人抬扶进来。
夏、吴二人仔细一看,竟是适才命人传令新召来的三名同党。一名双头太岁郁开泰,一名小龙神乌长胜,一名水上飞蛇仵九,俱都被人点倒,半身麻木不能动转,各被削去一只左耳。强忍愤怒,一问经过。原来这三名盗党,水旱两路俱极来得,先在距金沙镇不远的渡口共管着一处贼卡。吴勇知三人本领高强,远胜于己,相隔太近,既恐争先,又恐临事不能由心驱使,买通三黑心腹近人,借故向三黑巧说,调向下流头渡卡上去,相隔本远。当晚三黑因见仇敌厉害,附近四五处分卡头目俱在昨晚遭了毒手,想起三人本领,派人去调。恰巧三人当日早起在所管渡口沙滩上连发现两具同党尸首,俱都身受致命弹伤,割去左耳,料知上流头出了乱子,沿河岸赶来。路上连问所经各渡口,因吴勇这次是在旱路行事,乱子出后还想弥缝,不曾传知水路各卡,谁也不知信息,断定事非小可,各自分人随了同来,快到金沙镇,正遇传令贼伙,才知就里。三人素极自负,又看不起吴勇,常怀不忿,性更凶横,得信又惊又怒,俱想先见三黑,讨令出敌,并臊吴勇的脾。仗着所骑马快,竟自越众抢先,直奔南店,下马往里便跑。刚到三黑所居院外,便听院中有人喝骂,探头一看、离窗不远,站定一个瘦长汉子,正在对窗辱骂,门侧隐着几名店伙,纷纷摆手示意,不令走进。三人之中,双头太岁郁开泰最是性暴,当时便要上前动武。水上飞蛇仵九较为奸猾,听来人如此辱骂,室中三黑等人并无反应,门侧店伙又在摇手示阻,断定来者不善。忙伸手一拉郁、乌二人,暗中商妥,各将兵刃取出,准备掩向来人身后,三面夹攻将他打倒擒住,见了三黑再作计较。主意打好,小龙神乌长胜本领最高,居中当先,已然相次越近敌人身后,正待兵刃齐施猛扑上去,猛觉眼前黑影一晃,乌长胜首先倒扑在地,跟着郁、仵二人也是照样,连人都未看清分别栽倒,各觉耳根一凉。容到门侧众店伙等看见,那瘦长子和后发现的一条黑影已经飞去,忙赶上前时,三人已俱失去左耳,身受重伤,不能起立了。
三黑闻说前事,气得手足都颤,敌强我弱,其势不能赶往一拼。最难受是敌人还公然住在自己店内,却连正眼也不敢看人一下。乌、郁、仵三人所点穴道,用尽方法竟难解转,时候一久渐渐蔓延开来,全身麻木,心如火烧,知是中了内家杀手,日内必死,就能救转,人已残废,只得弄些伤药,将左耳伤口敷上,且等恶道来了再说。个个切齿痛恨,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三黑暗忖:“马震这老鬼,闻已洗手多年,看连日行径,直非使自己全伙同归于尽不肯罢休。否则也不会见人就下毒手,一个不活,自己纵和他有仇,不过伤了他家一个佣人,怎便如此恶毒狠辣?”越想越怪,恨到极处,不禁怒喝道:“老驴日欺人太甚,我定与你拼了!”随手一拍,叭的一声,桌上壶碗全被震起,豁啷乱响。那把带信飞来的匕首,因三黑怒火头上,谁也不敢提头取视,仍原样插在桌上,也被这一掌震歪。三黑这才想起,只顾忙于解救伤人,来信尚未取看,虽料没有好兆,但是不能不看,便令吴勇取视、照直说与己听。谁知不听还可,这一听,不由吓了个面如死灰,心胆皆裂。
原来敌人为数虽然至多才四五个,可是内中竟有一个闻名丧胆的大侠在内,照来函语气,乃由去年秋天那谋劫未成的姓潘镖师而起。彼时姓潘的保着一批红货同一会武的少东,二人年纪俱轻。先当是个肥猪,后来人家已然叫破,打了招呼,不该又起贪心,依旧命人在水路埋伏堵截,还派了两名新入伙的同党假装船夫,里应外合,自信万无一失。谁知埋伏的人久不见船到,赶去一看,只剩一条空船和一血书的“巧”字,几点血迹。后在河岸断崖上寻到船上失去的跳板和两截断竹篙尖,还疑那两新投同党见财起意杀了客人,劫货弃船逃走,谁知事与想头相反,倒是对头占了上风。现时仇敌竟有姓潘的镖师在内,这还不说,最可怕是由他身上不知是何渊源,竟将隐居天山脚下的当今大侠老少年神医马玄子引了同来。不知怎的,又和铁梧桐独行神叟马震联合一起。此人生平嫉恶如仇,来函说他业已尽知自己历年行为底细,只等恶道常明元一到,便全数诛戮,一个不留。怪不得下起手来那样狠法。一个马震已然胜负难知,如再加上马玄子,此人精通剑术,与北天山狄梁公齐名,端的声威远震,厉害非常,便常明元赶来也未必能是敌手,如何不心寒胆裂?两下强弱相差太远,而且人家下了决心,暗中监防必严,动作又极神速,连想弃了家业徒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