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071(废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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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时,一看之下,我立即认出,这幅图虽然只是随手画出来,并没有运用绘图的工具,以致有的应该是直线的所在,有点弯曲,但是大体上,算是画得十分用心。
整个图形,可以分成两部分,一边,全是六角形的,如同蜂巢一样,可是每一个六角形之间,有著少许空隙。而另一边,则只是一个同样大小的框框,框内一片空白,甚么也没有。
我在一呆之后,就〃啊〃地一声,抬头向白素看去,白素道:〃故事的本身,也颇有吸引人之处,不妨从头到尾看一遍。〃我吸了一口气,指著那幅图:〃这不是陈长青那怪屋子不见了的那一层的平面图吗?〃白素点头:〃看来极像。〃我不禁大感兴趣,忙去看图上的那半页文字,想弄明白为甚么在这个〃故事〃之中,会出现了这样的〃插图〃。可是立即发现,白素的话是对的,我必须从头看起,才能明白。
因为故事的本身,堪称支离破碎之极,有的段落甚至无头无尾。就算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不容易将之贯串起来,想在其中的一段之中了解故事,连梗概也不可能。
我后来自然把整个故事看完了,也会把整个故事记述出来,因为这个故事在整个事件之中,占著相当重要的地位。
当然,我是先耐著性子看完了胡明的来信之后,才开始看那个故事的,那幅插图把我的好奇心提高到了无可遏止的地步:陈长青屋子中不见了的那一层图样,怎么会出现在胡明寄来的故事之中?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急急地再看胡明的信:〃故事像是一篇自叙,可是极不完整,甚至有的片段和另段之间无法衔接;看起来又有点像是一篇题材怪异的小说的不成熟初稿——你在看完了故事之后,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故事中记述的事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来到了菲律宾的南部,一个叫比利伦的岛上,你在地图上,可以在莱特岛的北面找到这个岛。这个岛的面积不大,最宽处只有三十公里左右,全岛全是山,可是却有十分奇特的社会环境,它是菲律宾政府和游击队经常交替占领的一个地方。
〃由于这个岛的特殊环境,岛上的居民几乎全是三教九流的特殊势力份子,有游击队,有私货贩子,有军火走私者┅┅〃有来自各地避难的亡命之徒和犯罪分子,也有政府军,情形之混乱,全然没有社会秩序可言,我之所以详细介绍这种特殊的情形,是因为了解了这些,可以比较容易明白那个『故事』。
〃自然,现在情形,有了大大改善,政府军几乎已控制了全岛,但请注意,那个『故事』发生的年代,我估计是在三十多年前,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韩战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个岛上最紊乱的时候,几乎每个山头都由不同势力的人马占山为王,无法无天,互相之间为了争夺金钱上的利益,火并厮杀,无日无之。〃我看到这里,闷哼了一声:〃这种落后地区,看来现在情形也好不了多少,胡明跑到那种地方去,随时会莫名其妙被枪杀。〃白素笑了一下:〃别想得太恐怖了,他还要你去哩!〃我愣了一愣,向下看去,果然:〃我来到之了后,初步探索,已有十分意料之外的发现,十分希望你能来,我的发现,可能比当年『支离人』、『牛头大神』更不可思议,你在看了那『故事』之后,想必也有同感。虽然多年未相聚,但是我一直在留意你的种种记述,发现近年来你变得懒了,不愿动了,这不是好现象,多亲自动动,会对你有好处。〃我闷哼了一声,对他的批评表示不同意,事实上,近年来我一点也没有闲著,不久前还和温宝裕去夜探陈长青的怪屋来著。
胡明的信继续:〃你来的话,由南岸上,一上岸就可以和我联络到。又,请代找一下我的一个堂侄,他在一间博物馆服务,专管自然科学部分,他的名字是叫胡说——不念『说话』的说,念『不亦说乎』的说,请告诉他一下我的行踪即可。〃我看到这里,不禁道:〃世界真校〃白素道:〃是啊,小宝不是正和那个胡说来往吗?原来他是胡明的侄子,见到小宝时请代告一声好了。〃我急于看那个故事,答应著,已开始看故事的第一页,一直到看完,我呆了半晌。
白素问:〃怎么样?〃
我抬起头来:〃甚么怎么样?〃
白素道:〃故事我也看了一遍,你有甚么结论?〃一般来说,在看了一篇相当长的故事之后,总有一点意见可以发表的,白素问我〃怎么样?〃自然也是想听听我意见的意思。
可是,我却呆住了讲不出话来,只是反问她:〃你看怎么样?〃白素的反应和我一样,也说不出甚么来,只是缓缓摇著头:〃很难说,十分奇特,我甚至不明白何以胡明博士在看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之后,竟然会不远千里去造访故事的背景,而且整个故事那么凌乱,似是一个女人的自述。〃我呆了半晌,没有说甚么,思绪十分混乱。
自然,在未曾把那个〃故事〃记述出来之前,我和白素的讨论,在别人看来,都会不明情由,所以还是先说说那个故事的好。
但在未说之前,也要略作说明:
第一,故事是十分凌乱的、断续的,看的人一定要看得相当用心,不然会联不起来。
第二,故事分成许多段,每一段或长或短,并不一定,每一段之前,都有一个标题,也是长短不一,我连这标题也保留了下来,并且在上面加上顺序的数字,以便看起来容易一点。
第三,当时胡明并没有在他的信中说出他得到这个故事的经过,也没有说明故事的来历,那些,是以后才得知的,自然留待以后再叙述。
好了,以下就是那个我称之为〃支离破碎〃的故事的全部,我曾一再说明,故事十分凌乱,现在再说一次。
一、问问题的小女孩
小女孩问:〃妈妈,为甚么别人都有爸爸,我没有?〃小女孩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仰著头,昏黄的烛光,映在她充满疑惑的脸上,令她脸上的稚气,添上了几分成熟。她的眼瞳之中,反映出摇晃的、发出暗黄色光芒的烛火,和极度的企盼。
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小女孩,虽然才过了十岁生日,可是已经可以肯定,她长大之后,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美人。即使是现在,在她的眉梢眼角之间,也已经可以隐隐地找到美女应有的神情。
她在发问的时候必须仰起了脸的原因,是因为她发问的对象,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人。
那女人的身材十分高——高出了一般男人,又很瘦,所以看起来有点特异。
那女人站著,她的头发甚至碰到了屋顶——那屋子,其实只是一个运用了各种材料搭成的棚,应用的〃建筑材料〃包括了木板、纸片、铁片等等。
那被用来作棚顶的铁片上,有著明显的坑纹,一看就可以知道是用盛汽油的那种容量五十三加仑的大铁桶剪开来之后再压平的。
棚很低,那女人的身材又很高,所以她站著的时候,蓬松杂乱的头发就碰到了棚顶,而又由于那一支烛是从棚顶垂下来的,又有著简单的遮光罩,烛光便照不到她的脸上。她整个头部都在阴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脸面,只能看到她的头发,乱得像是一蓬野草。
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出声。
小女孩在问了一次之后,得不到回答,仍然仰著脸。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固执的,得不到答案绝不干休的神情。
女孩又问:〃妈妈,为甚么别人都有爸爸,我没有?〃小女孩问的虽然是同一句话,可是和第一次问的时候却有了不同,不但她的语调更焦切,而且她的声音之中已带著明显的哭音,可以料到,她如果再把问题重复一遍,她可能会哭出来。
这时,四周围彷佛很静,但实际上却有许多声音,只是因为在这里的人都习惯了那些声音,所以都不把它们当做声音。
那些声音,包括了断续的枪声,有时十分密集,有时只是零散地传来——那是山上不知是哪两帮人,不知为了甚么原因又在开火了。开火的原因,可以只是为了酒后的一句话,也可以是为了十箱簇新的军火;可以是为了一个女人。也可以是为了整帮人的控制权。
也包括了此起彼落的犬吠声。犬吠声有时十分密集,有时只是零散地传来——那是山下不知是哪些野狗,正在争夺一根自山上掉下来的骨头,或是人的肢体,上面还有可供啃吃的腐肉的那种;或者是一头野狗,忽然忆起了不知多少年前的原始生活而发出的嗥叫.在这里的野狗全是真正的野狗,因为嚼吃了太多的尸体,他们的眼睛,看起来全是红色的,在黑暗之中,闪耀著暗红色的光芒,加上他们白森森的利齿和长舌,看起来十足是一头又一头的恶魔。
也包括了此起彼落的各种人声,却全是妇人的詈骂声和孩子的哭声——怎么听不到男人的声音呢?男人全在山上,而这里是山脚下。
山脚下用各种材料搭成的棚子,住的全是女人、老人和孩子;男人就算是断了腿,也宁愿爬出去,爬到海边去等死,也不愿在山下。
这一切尝杂的声音,会令对这个环境不熟悉的人手心冒冷汗、坐立不安,可是对熟悉这个环境的人来说,却觉得四周围静得出奇。
小女孩仍然仰著头,那女人仍然站著不动,全然看不清她的脸面。她蓬乱的头发,像是一大团无数纠缠不清的疑问。
二、妈妈和女儿的对话
〃要爸爸有甚么用?〃
〃不┅┅知道┅┅可是人人都有。〃
〃谁向你说的?〃
〃他┅┅他们。〃
〃叫他们把他们的爸爸带到你面前来,让你看看。〃〃他们说┅┅他们的爸爸┅┅全在山上,他们的爸爸,全是了不起的人物┅┅〃〃不,他们没有爸爸,没有人有爸爸,山上┅┅有很多人,可全不是任何孩子的爸。〃〃妈妈,是不是┅┅我的爸爸,也在山上?〃〃不,你没有爸爸。〃〃我┅┅为甚么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三、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