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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0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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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渐小下去,不过片刻,全然熄灭,就如来时一般迅疾。两岸弥漫着火油燃烧后的怪味,河水中还漂浮着几具焦骸。滩涂灼烧之后,坚实异常,水位又低了几分。 
  凤姑娘终于等到机会,娇喝道:“凤组留下,其余过岸协助石帅。” 
  河岸空旷,叶兆安再阻截不住。方才一轮斩杀,白衣剑士死伤百余人,而今除却凤组,只有两百人过河,可谓伤亡惨重。战车即将要发动第三次冲击,见白衣剑士到来,却缓下势头,中军突前,绕成一个半环,竟是要取守势。石亨暗叹一声,这指挥者非常高明,如果这轮仍旧冲杀过来,己方有白衣剑士为前阵,掠上战车,而后亲军包围,足可叫它一战而败。 
  叶兆安见对岸进入相持,也不着急追杀,等凤组重整阵形,才悠然叹道:“事已至此,姑娘还要继续么?”凤姑娘恶狠狠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她一掷令旗,玉手挥剑,二十名杀手分成两拨,从左右分击而进。寒光剑阵已成累赘,索性弃之不用,要以血肉之躯悍然搏击。凤组杀手俱为精锐,克制心中恐惧,齐发一声喊,颇有风萧易水之概。 
  叶兆安似低叹一声,长剑一抖,施展开秋叶剑法。劲气轰鸣,一朵朵剑花绽放于剑尖,嘶啸奔杀。一朵、两朵……凤姑娘目为之眩,竟有九朵之多,竟然与百年前一代剑圣叶稽延比肩。九朵剑花凝若实体,在空中旋绕往来,金铁遇之摧折。明晃晃剑尖坠地,白衣杀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突然之间仆倒于地。他们的喉头鲜血汩汩,眼看不活了。 
  剑花消敛,只有凤姑娘一人立在当地。遍地白衣,尸横枕藉,那军旗仍在猎猎飞扬,漠然注视着脚下荣辱胜败。 
  当,叶兆安归剑入鞘,道:“姑娘还有何话要说?”凤姑娘泪流满面,凄厉喊道:“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她扬起长剑,发疯了一般冲向那年轻人,秀发蓬乱,雪丽脸容狰狞扭曲。叶兆安一指弹出,袭近的长剑抛飞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跌入护城河。“早间你也这般迫我杀你,真就这么了无生趣么?”叶兆安想说几句俏皮话,却发觉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不知为何,他对这美丽对手总下不了杀机,即便此刻,也是一般。 
  凤姑娘双眼满布血丝,只是狠狠看着他。两人相隔两尺,目光对视,就这么立在遍地尸首中。一阵劲风刮过,后方军旗剧烈摇晃。它原本只是竖在青石上,此刻摇摇欲坠,一阵摆动后,恰向两人砸来。叶兆安喊声小心,伸手一拉,将凤姑娘拉入怀中,而后平地掠起。凤姑娘脑中一木,只觉眼前一黑,险要昏晕过去。她伸手推拒,却是如此绵软无力。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从对岸传来:“袖箭,杀了他!”却是大先生的声音。此刻燕山卫主守,而石亨一方则有白衣剑手加入,堪成相捋之局。大先生不时回眼,看对岸战局。待见到叶兆安挥出九朵剑花,将凤组杀手斩杀殆尽,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凤姑娘茫然之中听到命令,不假思索,按动了袖箭机关。两人间毫无阻隔,锐利箭镞哧声洞穿。幸亏叶兆安反应神速,将肩一沉,才没袭中心脏要害。叶兆安狼狈坠地,险些跌倒,手仍挽着那纤细楚腰,眼中却是无辜质疑之色。望到那样纯净的无辜,凤姑娘心中撕裂般疼痛,脚步踉跄向后退去,螓首不住摇动,一脸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情景。猛然间,她转过身去,飞也似地逃到河对岸。掠过大先生身旁时也不理会,着魔一般往战车阵中冲去。大先生怕她出事,伸手点了她黑甜穴,令其昏睡过去。 
  那厢交手的两军也缓下势头,望着隔岸那一幕,谁也没想到那神魔一般的年轻人就这般被重创! 
  震天杀声一低,皇城寂静,数千双眼睛无声看着。 
   
  然而,轰隆铁蹄从外城传来,重又打破寂静。长街尽头,火把熊熊,一队衣甲鲜亮的骑军高速驰来。飞扬的军旗上打着“奋武”旗号。一时间交战双方摸不清底细,俱罢兵戈。大先生眼中一跳:“难道是奋武营没被说服,前来驰援?”石亨惨笑一声:“都完了!你看看最前的马上坐着谁?想不到谦老竟有此魄力,敢率新收的奋武营来驰援。” 
  待得骑军稍近,大先生终于看清驰在最前的是位朝服老者,面容端肃,赫然是救时宰相于谦。原来于谦突入奋武营,所随数十骑高喊“兵部尚书于谦到”,三军竟不敢阻拦,果然尽数输诚。此时不及回宫调度禁卫军,于谦便遴选三千精锐骑兵,火速来援。余者仍原地待命。 
  三千铁骑在燕山卫旁摆开阵形,铁甲鲜亮,面容端肃。于谦在军士扶持下翻身下马,高声喝道:“石帅还要继续行大逆不道之事么?” 
  石亨回复平静,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我石亨戎马半生,能够战死皇城,于愿足矣。谦老不必多言,放手来攻吧!”他一勒战马,在军前策驰,“弟兄们,今夜多有连累,来生再作袍泽!” 
  亲卫与白衣剑士一起跪倒:“愿随石帅死战!” 
  于谦一挥手,燕山卫与奋武营铁骑尽摆开架势,只等号角吹响,一鼓决之。夜空中乌云笼罩,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落下雪花。皇城前一片沉寂,连战马也不发出一声嘶鸣。狂风骤雨即将来临,变天换日的最后一战! 
  蓦地,一阵急促的蹄声敲响长街。竟是单人只马,那军士伏在马背上,如不是死命抓住马鬃,早要坠地。他的盔甲已尽为鲜血所染,仿佛从数十万人的战场中冲杀而回。皇城前大战即将爆发,但这名骑兵浑不要命地冲来,那股狠劲儿将两军战意猛地一压。这人号衣竟是果勇营的!京城今夜已经戒严,四门紧闭,即便天皇贵胄也冲不进来。然而果勇营已开拔边塞,此刻这个骑兵竟突然现身皇城,鲜血长流! 
  难道边关……于谦与石亨隔着三军互望,似乎都感到彼此惧意。雪花纷扬洒落,不知此时边关是否朔风呼号? 
  那骑士不要命地冲进两军空地,嘶声喊道:“八百里加急!大同、宣府一线被破,我军大败,鞑子长驱直入!”他显然已半至癫狂,一策马匹,就要从石拱桥驰入长安门,浑没有将交战两军放在眼中。 
  场中数千军士无声放下兵戈,一片寂静。八年前,宣府被破,京军尽没的惨剧又要重演么?鞑子大军长驱直入,所过城池尽化为焦土。千里白骨,民不聊生,那是大明朝最大的耻辱! 
  局势危殆,现在京中更显空虚。鞑子如果疾行围城,不知能守得住几日?而圣上病危,显已无力主持朝政。满朝文武失去了主心骨,便是一盘散沙。纵以于谦威望,也不能如八年前挽狂澜于既倒。 
  那骑士飞奔之中,突然从坐骑上摔下,显已筋疲力尽。早有兵士将他搀扶起来。于谦策马冲出,道:“老夫兵部尚书于谦!将边关之事详细说来!”那军士勉强睁开眼睛,问道:“于大人?”石亨不知何时掠到左近,道:“正是于大人。我是京军团营总兵官石亨,你速将军情奏来。” 
  那军士神色一喜,于谦是救时宰相,石亨乃军中柱石,没有更适合奏报的人了。他浑没留意两军剑拔弩张,一气说道:“三日前,鞑子大军突然退兵,斥候传报说瓦剌、鞑靼二军内讧,总兵官以为战机已至,便率大军追击,不想瓦剌人设伏于鹞子岭,五万大军一役而没。鞑子大军乘机赚城,大同一夜被破。京军团营只逃出了几千人。” 
  那军士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于谦缓缓起身,道:“石帅好一个关联内外之局,可曾想到局势羁縻至此。”石亨叹气不语,但脸上却殊少悔意。于谦失神往回走,一边道:“眼下京城只有上皇才能稳住局势,石帅好自为之!”石亨愕然道:“谦老此语何意?” 
     于谦转头瞥他一眼,落寞道:“圣上病危,眼见无法支撑,储位又未定。兴许只有上皇重临九五,才可稳住大明朝人心,才能再次击败鞑子大军,不致南宋偏安之局。石亨,你好自为之,不要作汉家罪人!” 
  语罢不再回顾一眼,走到奋武营三千铁骑前,喊道:“从现在起,你们隶属京军团营总兵官石亨指挥!”奋武营将士面面相觑,许久没人出声。 
  于谦喝道:“还不遵令!”前排校官一跃下马,伏地跪拜。三千铁骑也纷纷跪地,一片黑压压铁甲。于谦又向燕山卫方向拱手,道:“有劳诸位了!今日事已至此,请上复陈老大人,说于谦虽未成功,也算兑现诺言。”上皇一旦复位,祈王储位又能重定。 
  正此时,皇城中升起一束焰火。百辆战车一见,无声掉转马头,辙声隆隆,向长街中隐没。从头至尾,他们就没出一声,仿佛真是天降神军,倏忽来去。 
  一个人影从对岸跌撞掠来,在于谦面前跪下道:“大人,真要如此么?事情未必到那一步!”赫然是叶兆安,他神色惶急,扯住于谦衣袍。 
  “痴儿,已然十万火急了。若我于谦能一己荣辱,能换得大明朝安乐,死又何惧!你不必阻我!”于谦轻轻推开叶兆安,大笑道,“天牢在什么地方?你,率一队人护我前往!”他点了一个校官名字,那校官含泪答应。 
  一队铁甲静默离开,三千铁骑哭泣喊道:“于大人!” 
  石亨蓦地望于谦离去方向单膝下跪。亲卫与白衣剑士也跪成一片。天地正气,在于斯人。 
  叶兆安不想当日笑言,竟一语成谶。茫然中,听到于谦自若笑言:“此一腔热血,意何洒之?意何洒之?”风雪茫茫,那孤直背影隐入长街,袍袖萧然,终至不见。叶兆安拔出长剑,环顾满场,尽皆敌军。他摇晃着身形,伤口仍在不停流血,放声吟道:“梁柱其坏乎,泰山其颓乎,哲人其萎乎!真是冠履倒施,合该奸佞当道。我纵一剑横绝,又有何用!” 
  当的一声,寒光凛冽的长剑中断两截,叶兆安随手抛掉断剑,萧然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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