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中雄-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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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事先已探明了,“金刚会”的人要多留一天,另外章家父子,孟皎,“烈火金环”曹广全,公孙大娘等人则一直住在这里,约莫短时间不会离开。
“千人堂”“采花帮”“力家教场”的人马,都已经在昨晚席散后各自回去了。
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是个好日子,但在某些人来说,则未必然,甚至正好相反,当然,他们不会知道。
表面上,燕铁衣仍和平时一样,勤奋又伶俐的去做他份内的事,半点看不出他体内蕴藏着的惊人潜力就要爆发了,他是如此逗人喜爱的总是展露着那一抹纯真又童稚的亲切笑容。
孙云亭一再叮咛他少劳累,多休息,并告诉他中饭前有位跌打郎中来诊视他昨天所受的瘀伤。
做完了日常的工作,时间仍很早,燕铁衣向孙云南说了一声,独个儿到西园溜溜腿,散散心,孙云亭还叫他别忘了赶回来等郎中治伤。
燕铁衣的一举一动,仍透着蹒跚与滞缓,走路也还是一拐一拐的。
实际上,他强健得很,比诸他平时的体能状况都要来得更好,但表面上装一装,却总是有益无害的事,谁会去怀疑一个小厮,尤其是一个还带着伤的小厮呢?
西园。
这里的环境与景致都是第一流的,清幽而高雅,来到这里,便会予人一种安详恬逸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多徜徉一会。
燕铁衣的意思,是要穿园子潜到那边的精舍左近伺机狙杀他的猎物,由这里过去,比较容易掩饰他的行迹,不易引人注意。
在一座花棚的下面,他进去拔起了一只撑持着底架的竹棒,这只竹棒粗细刚好一握,长有三尺多四尺不到,前锐后丰,--和剑的长度一样。
花棚下,这种支撑底架以稳重心的竹棒子很多,抽一根拿在手里,谁也不会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在那袭青色短褂子里,燕铁衣却插着他的短剑。
手拿着竹棒,燕铁衣拄着像拐杖似的微瘸着往外走,他才走出个三五步远,一丛花树之后,突然传出一声低隐的,似是带着惊愕意味的音调来!“咦”?
这一声“咦”,“咦”得燕铁衣微微一怔,心里也不禁有点嘀咕,因为那丛花树乃在一丈五六之外,而且斜对着这边的花棚,那发出“咦”声的人一定是觉得有什么奇异之事才会在这个距离之外,又是斜角度中注意到他这里,而附近只有他在,看样子,这令对方启疑的什么事便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他装做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管自一拐一拐十分从容的往前走,其实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得紧。
“忽啦”一声,是分开枝叶的声音,按着一个沉稳的嗓音响起:“喂,你站住!”
燕铁衣慢慢站定,用眼角往那边瞄去,嗯,是两个人,他认得那个站左一边的大个子,满颔黑胡的人是“大森府”“中堂”所属的“府卫”“铁剪腿”李子奇,发话的人,是位四旬左右的蓝袍麻脸壮汉,这时,这蓝袍麻脸的朋友正双目炯炯,尖锐如箭般盯住在燕铁衣身上。
燕铁衣叫他给盯得混身不自在,好橡皮肤上有条肉虫在爬动一样,心中又是纳闷,又是疑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破绽被人家看进了眼……。
蓝袍人物招招手,高声道:“对,就是你,你过来一下。”
吸了口气,燕铁衣只朝那边走了几步便站住了,他低着头,一付惶恐的模样:“这位爷叫小的,可是有什么吩咐?”
蓝袍人一直在注视着他,目光之锐利,几乎能以浸澈进他的全腑五脏中去;嘿嘿一笑,那人道:“叫你过来这里,我有话问你。”
硬着头皮再朝前磨蹭了两步,燕铁衣躬身垂手:“是,请大爷交待--”
突然,那“铁剪腿”李子奇大喝道:“你倒是滚过来呀,隔着这么远又如何问你的话?还非要让大爷直着喉咙吆喝着不成?没有规距的奴才,你连他妈学做奴才都学不会么?”
燕铁衣一边急忙走过去,一面急快的转动着意念,就这丈把距离,他来到那二人跟前,也同时决定了该怎么做--假若事情果如他预料的那样的话。
重重一哼,李子奇板着脸道:“你大概是来这里上工没几天的那个小子吧?我看你平素倒一副老实像,然则骨子里却恁般刁钻呀?你是怎么回事?怕我们啃了你,抑是因为你是孙总管的人我们支使不动你?你他妈的贱骨头,答句话离着这么远,我看你是吃生活吃少了,混帐欠揍的东西!”
那被称为“史爷”的蓝袍人虚虚伸手拦了拦,算是替燕铁衣讲了讲情,燕铁衣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道:“李爷恕罪,我……我那有这么大的胆子?因为我有事要办,所以才急着要赶快听完吩咐离开……我,我绝没有半点失敬的心……”
李子奇冷冷的道:“若非史爷说情,我看今天不砸扁了你这小龟孙!”
那位史爷目不稍瞬的看着燕铁衣,似笑非笑的道:“你把头抬起来--用不着害臊。”
燕铁衣一派惶恐之状的道:“史爷,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惹得你老不快?”
李子奇叱道:“叫你抬头你就抬头,那来这縻些废话?”
暗里一咬牙,燕铁衣抬起头来,面对那位史爷。
蓦然正面看清了燕铁衣,姓史的蓝袍人猛古丁一哆嗦,他像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往后倒退,满脸的锅钱大麻子全泛了白!
燕铁衣站着不动,却仍是那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呆了呆,李子奇愕然道:“史爷--你怎么啦?”
急促的喘息了一阵,蓝袍人宛似见了鬼般直楞楞的望着燕铁衣,表情充满了惊奇与迷惑,他强自镇定着自己,一边喃喃看道:“不可能……不可能……天下竟会有如此面目酷肖的人?”
李子奇不解的问:“史爷,你在说些什么呀?”
深深吸了口气,这位史爷惊疑不定的道:“这……这小厮像一个人……”
李子奇纳闷的道:“像一个人?谁?”
张了张嘴巴,这史爷却又连连摇摇头,他目光中的神色十分复杂,彷佛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妈子事了;他想说出心中的疑惑来,却又觉得匪夷所思,太不可能,他也知道,若是一旦弄错了,这笑话闹将出来,则他自己可就无地自容啦,但是,他的确觉得眼前这名小厮像一个他曾见过的人,像极了,几乎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只是,那人高高在上,这人却低低在下,若把那个人竟会变成这个人,除了长像之外,实在任那一点也配凑不起来………。
李子奇又问:“史爷,你说,这小子像谁呀?”
咽了口唾沫,这位史爷连连揉眼,强笑道:“约莫我看错了……不过,真是像……”
李子奇打了个哈哈,道:“大概这小子的长像和那一家,‘童子院’的‘准相公’相似吧?”
咧咧嘴,这位史爷小心翼翼的问燕铁衣:“呃,你,你叫什么名字?”
燕铁衣必恭必敬的道:“小的性张,因为是排行小,所以叫小郎。”
李子奇接口道:“不错,我记起来了,他是叫小郎。”
一侧首,他又大刺刺的道:“这一位,是今天一大早才赶到的湘西好手‘双流掌’史炎旺史爷,他是咱们府宗诚意敦请来的贵客,你可得好生回答史爷的话,知道么?”
连连点头,燕铁衣道:“是,李爷。”
又吞了口唾液,史炎旺竟无法控制自己那一股出自心底的悸虑,他呐呐的道:“呃,你真的叫小郎?”
燕铁衣先是扮出一付愕然之状,继而装得十分迷惘:“回史爷的话,我不叫小郎,叫什么呢?是我爹取的名字--”
顿了顿,他又像颖悟了什么的涩涩的道:“是不是--是不是史爷不喜欢小的这个名字?那就请史爷另赐小的一个名字吧,小的也觉得这两个字叫起来太俗气……”
一侧,李子奇也用迷惑的眼光望着史炎旺,不消说,他亦觉得这位“双流掌”的问题未免问得有点荒唐。
尴尬的乾笑一声,史炎旺赶紧摇手:“不,不是,那是你的名字,受叫什么叫什么,与我无干……”
燕铁衣故意天真的道:“那,史爷,我还可以继续叫小郎了!”
史炎旺有些恼火的道:“你随便叫什么,问我作甚?”
欢喜的笑了,燕铁衣道:“这名字虽然俗气,可是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史炎旺注视着他,道:“小郎,你会武功吧?”
摇摇头,燕铁衣笑道:“我不会,但是我很想学,史爷,李爷刚才说你老是湘西的好手,本事一定大得不得了,史爷,你老肯收我做徒弟吗?我跟着你,就会学到很多很多的武功,我就不必再在这里做下人了,我学了武功要和那些侠士一样,行道江湖,扶危锄恶,做一个好有名气的大人物,人人见了我都敬佩我,赞美我,我要--。”
“呸”了一声,李子奇又好笑,又好气的道:“你要变成疯癫了,你要,简直是痴人说梦,一派诨言,想练功夫,学本事,你不撤泡尿照照你的那付熊样,配?”
立即变得沮哀,燕铁衣嗫嚅着道:“我……以为……以为史爷问我会不会武功……是有心想教我……”
史炎旺仔细打量着燕铁衣,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会武功?”
燕铁衣呐呐的道:“回史爷……我真的不会嘛……”
李子奇有些啼笑皆非的道:“史爷,这小子只不过是府里的一名杂役而已,连正式的仆役都还不够格,而且看他那副土里土气的夹生像,也就只配涮个马桶扫个地,那里可能会武工呢?这未免有点有点不可思议吧!”
史炎旺沉默了一会,缓缓的道:“当然,我也不相信,只不过,有几桩事儿,都叫我好生不解……”
李子奇茫然的道:“史爷有那些事觉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