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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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姚畹,是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大女孩,是陆介内心中的情人,其实,陆介根本没考虑到她喜欢自己不,因为,他们只相处过不及十日,这是一个何等短暂的片段!尤其对于希望终身相随的伴侣而言。
但是,陆介的内心有先入为主的感觉,他固然喜欢查汝明的成熟美——这是每一个正常的男子所不免的,但他更喜爱一个天真活泼的纯静的美。
而当他面对着如此的一个难题之时,他平素最信仰的而且也是最能影响他的青木道长却不告而别了,这对他是何等的打击!
他最初有些不谅解师父,这是他俩相处近十八年来的首次。因此,他到沉沙谷来,他希望能在这儿遇到师父,因为青木道长曾不止一次地提到此地,而且要他在最近便来一次。
青木道长曾亲口告诉他,沉沙谷中不但有着十多年来的武林之谜,而且也牵连到他的身世。
因此,当陆介面对这久在脑海中索绕的地方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冲动的,而且也是极为复杂的。
刚才,他自旋风怒号之声里,黄沙反射之光中,见到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于是,他心中有了一股突然的念头,因为,他忽然发觉师父之弃自己而去,并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的原因,而只是为了三个字——“好胜心”!
以青木道长之尊,而为五雄所救,再加上青木道长平素已有的自负之心,这是何等不能容忍之事。因此,青木满不是味道,尤其是面对着向来敬佩自己的徒弟,青木的内心感到惭疚无地自容。
人世间为人父者所最痛心的,莫过是失尊于他儿子的面前,而青木是把陆介当作自己儿子看的。
虽然,练功脱了窍,在武林高手中并不是常有,但被别人搭救,却不是罕事。试想天下能彻底挽救青木道长,而且根治他的伤势的,除了五雄还有谁?
因此,就事论事,这是再完美也不过的,但尽管世人作如是想,而青木可不然,因为他是狂狷之人。
正所谓“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
而青木道长呢,他不但进取之心极强,而且也的确有所不为,譬如说,他就不愿为五雄所救。
因此,青木自觉愧对陆介,正如受辱的父亲愧对其子一般、他飘然而去,而且是不告而别。
陆介在猝然之中,竟使他悟到了师父舍己而去的真因,心中不啻解去了千斤大石,减少了万斛的压力。
他喃喃地说道:“师父,介儿仍是敬重你的。”
恍惚之中,他似乎见到了青木道长在遥远的孤峰上屹立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但片刻之间,陆介大叫一声,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窘局,而幻觉中的青木道长,也变成一幅庄严的脸容。
原来陆介想到,这次他师徒俩,都受了五雄之助,虽然并非出于自愿,但他岂能再切志敌视五雄呢?
于是,陆介更想通了青木道长不辞而别,因为,师父是不愿影响到他的决定的;当年“云幻魔”欧阳宗一掌震断青木道长全身八大主脉,但前些日子,他和其他四雄会却集多少年的功力,为青木道长治愈了旧伤。
因此,这笔账算不清楚了,天下的事,恩也好,仇也好,最伤脑筋的便是恩仇两件事都缠在一起。
而青木道长所面临的,便是这种最伤脑筋的东西。但其关键不在青木道长,而在陆介。因为今春之约,是陆介独斗五雄,青木自不得干预,因此,青木道长不愿意以一己之主见来影响陆介,所以他悄悄地走了。
陆介惘然了,他本来以为师父只是愧对自己,现在他更深进一层地了解了青木道长的人格,他只是不愿意陆介因他个人的恩仇之见,而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独斗魔教五雄。
现在要取消五雄之约,并不算太迟,因为以前有仇,而目前却恩仇勉可相抵,自是化干戈为玉帛的良机。
因此,陆介踌躇了,他不知道是和还是战才好。
以陆介目前的功力,尚不及青木道长当年,而且五雄十多年来岂无长足的进步?陆介惟一制胜的王牌,是当年青木道长也没练成的“飞龙十式”,这十式是陆介师祖鸠夷子生平苦思的结晶,系鸠夷子和破竹剑客双战五雄后,把破竹的剑法也化入了少林剑法的成果,专门针对着五雄的“魔教万罗五象阵”而构思。
但饶是鸠夷子这等武林宗师,也不能一上手便破掉这阵法,而是要到第四十九招才能发动“飞龙十式”,这“飞龙十式”陆介固然是练成了,但能不能撑到第四十九招,还是个大问题。
以青木道长的资质和武功,在四十八岁的时候,才能勉强和当年的五雄战到八十一招,而第八十二招就受了“云幻魔”一掌。以破竹剑客和鸠夷子这等号称天下第一的武者,两人联手力战当时尚属“中年”的五雄,他们拼去了二十年的功力,才勉强硬生生地击败了五雄,但两位正门领袖也吃尽了苦头,连破竹剑客这等已成名多年的强手,也留下了“破裤”之辱。
因此,一个年方十九岁半,而且缺少大战经验的陆介,他和五雄之战绝不是乐观的,说不定又有一掌之危。
陆介当然明白,五雄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云幻魔”绝不会助己一臂之力,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在作战的时候,武林中人并不爱命,但一定爱名,要是五雄被晚了三辈的陆介所击败,这不论五雄天性是多么的超然,也是练武者所不能忍受的。
况且,事实上,尽管五雄是玩世不恭,但爱名之心绝不比青木道长少,因为,要不是五雄有成败之心,顾及胜负之名,他们也不会在面壁三十年后,火性未减地上门报复了。
而且,要不是他们有爱名之心,他们也不会如此尊重一个为名而伤身的人——青木道长。
只有练武的人才能了解名心,正如只有读书的人,才能了解终生埋首群经的乐趣一样。
而陆介,是一个完完全全,道道地地的武者,他不如姚畹精通诗文,也不如韩若谷或何摩这般潇洒脱俗,这是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因而性格及兴趣也相异。
姚畹是世家女,闺中自有书香,查汝安追随他的师父,从不离身,对佛学也颇知一二,何摩的师父,崆峒掌门早年是个飘飘秀士,况且何摩性情也是个中人,自然是一个佳公子。韩若谷虽然身世不明,但一眼望去可知,他的出身比查汝安差不了那里去。
而只有陆介幼负深仇,师父又被五雄所伤,在他的心灵中,是饱经忧患的,但是,幸而有青木的慈爱,方能使他不痛恨世界。他们师徒俩僻居空山,结果是,他在劳力上不得不负担多些,因此,他也习干工作,而在出山之后,宁愿屈居为一个马车夫了。
陆介是耿直的,他不愿把恩仇纠缠在一起。
他面对着这埋藏着千百件谜的沉沙谷,凝视着这曾吞噬往事的黄沙,他怅然了,他觉得师父是伟大的,因为青木道长显然是让陆介自己去决定要不要和五雄作战。
他记起上次师父也曾这样作过,那是为了自己身世之谜与为师报仇,孰重孰轻?而师父就没有干涉自己的决定。
他仿佛已受到了五雄的袭击,他永远不会忘记师父被击败后的惨状——八大主脉都已震断,这除了精通先天气功的人以外,是必死的。
陆介自己虽也在先天气功方面,有着登峰的造诣,但能不能像师父这样挺住这一击,也是个大问题。
那么,自己全家的血海深仇就此了了吗;陆介悚然了,他觉得自己非胜不可,但凭那点胜过五雄呢?他又逞然了。
沉沙谷中神秘的旋风,不停地吹刮着,空气中充满了粒粒黄沙,到在脸上是何等刺人,劲风被两壁的大岩所阻,一齐吹向陆介驻身的峡道,在这阵阵风沙之中,陆介那壮硕的身躯,不啻天神一般地屹立着。
陆介怔怔地立在当地,脑海中不停浮起了疑问,他随便想到什么,便都有问题,他烦恼极了。
忽然,在劲风之中,他听到了一丝衣带掠过之声。
他本能地往左边的大石后扑去。
大石是在一个峰峦之上,而峰峦之下是一片笔直的悬崖,崖下环谷一带,是一片黄沙。
在这陡削的峰峦上,大石遍布,偶然有丛丛树木,但也带上了几分黄沙之色,而且因为劲风的关系,树枝都是顺风势而生,指向谷外。
陆介藏身之处,是一片乱石,大的约有两三个人这般高,小的也有半人高,这些石头大约因积年累月为风沙所苦,有的竟被削成了各种奇特的形状。
此时,在乱石阵的那一面,悄悄地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似十分熟悉地形,无声无息地在乱石之间穿行着。
陆介因他离身并不太远,反而不能探首窥视。
他躲在石头背后,只听得那人喃喃地道:“沉沙之谷,唉!沉沙之谷!”
这声音他是何等熟悉,他的内心仿佛离群已久的孤雁,初见同群之时的那分喜悦,他从石背后跃起故意吓唬他道:“哇!”
陆介只见他背朝着自己,两手放在额上,兀自眺望沉沙谷,山风吹在他的身上,把一身长服吹得飘飘欲飞。
那人闻声一怔,缓缓地放下手来,然后,他迅速地转回身来,陆介一见,果然不出所料,是韩大哥。
韩若谷见到陆介,初是一阵惊愕之色,继即迅速转为悲愤的神情,他上前抱住陆介,大哭道:“二弟,三弟已经……”
陆介正要问及何摩的下落,闻言反而话说不出来,他意味到何摩已遭到不幸,他又惊又怒,更是悲痛,强自忍着眼泪问道:“大哥,是怎么一回事?”
韩若谷勉强止住了哭声道:“上次你去打水,哪料到一去不回!”
陆介歉然了,他点点头道:“我遇到了师父,一时太高兴了,便忘了你们还在等我,后来……后来……”
他觉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