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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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等刻木成书的本领,对大部分与会高手都不算难事,譬如,他深信自己的师叔便能为此。
因此,他只有报之以苦笑。
萨天雕顿了一顿道:“老弟和昆仑掌教‘天外一秀’南琨大侠见过面吗?”
颜傲惊道:“难道是南老大南璇的手笔?”
萨天雕点点头道:“不错,那正是‘八步赶蝉’四个大字!”
颜傲心中已摸出八分情节,便笑道:“你那弟子便把这树皮揭了回来,你就派尊侄送给南老二去鉴定笔迹,可对不对?”
萨天雕连连顿足叹道:“我那犬侄因事关家兄,便自告奋勇要去见南老二,我也太疏忽,平时又看在家兄面上,督促得也不严,因此便栽了个跟头,唉!真是气人!”
颜傲知道他因侄子被伤,老脸挂不过去,便畅声道:“萨老英雄也不必气短,我看这事八成是南老大的手笔,待蛇形令主的事一了断,我们务必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
萨天雕凝视着这个后起的豪侠,他想:是我老了吗?为什么这些年轻人的气势个个都是如此了得,那蛇形令主、崆峒神剑、韩若谷、安二公子……还有眼前的颜傲!
于是,他泫然了,这是英雄悲老的泪!
他口中喃喃地念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颜傲被那幽闷的声音所吸引住了,于是,一刹那间,他仿佛已能领会到些许悲痛老怀的心情,因为,他也领受到更年轻人的推力!而其中大的一股压力,系来自陆介——一个至今仍无绰号的新起之秀。
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的垂柳上,那枝条儿已失去了光辉,兀自无力地在秋风中飘摇着,他想:这就是老英雄最好的借镜!
北国的春,妩媚仍带着令人难耐的寒冷,高峰的白顶儿在微弱的阳光中闪烁,给人无限辉煌的感觉。
两棵搓桠的枯枝斜斜地伸出去,那高及人肩的乱石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在这浩渺无边的周遭里,他显得那么渺小。
这个人影飞快地移动着,而且静悄悄地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直令人以为他在乘风御气。
他轻轻飞过一块山石,落在两块比他人还高的大岩之间,于是,从外面看去,这荒凉的山区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两块巨石间的他缓缓弯下腰,凑近石根,只见石根边斜斜立着一块残缺不全的古老石碑,他耐心地把碑上的尘土弄去,霎时,那石碑上显出三个古篆:“沉沙谷”。
他轻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微风吹过,他颔下的胡须随风飘曳,他的双眉紧紧地皱着,他仰着头看了看天,天空的红日正对着他的头顶,原来黄金的光芒被那厚厚的冷气所隔,显得有些儿惨白。
也不见他双脚用劲,他的身形陡然飘上巨岩,一直向北奔去。
渐渐他奔上一个陡峭的峰峦,眼前陡然呈现好一片奇景——
峰峦下是一片笔直的悬崖,崖上环谷一带,如一弯山涧一般,但是,那谷涧中不是流水,而是好一片黄沙!
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势十分熟识,他轻巧地从山石上跃到崖边上,山下黄沙其平如镜,其静如水,衬着那些嵯峨怪石,益发显得平静中带着极高度的神秘。
他望着那黄沙喃喃低语道:“沉沙谷,山石有灵,请佑贫道得知真象。”
“轰隆!”
天色骤然一暗,一个霹雳大雷响起,霎时之间,风云变色,怪风连过,谷中黄沙滚滚,竟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木然望着突然昏暗的天,心中似有所悟,喃喃仰首问天道:“难道当年赴约的人无一幸免地全部死了?全都死在这谷中?”
“轰隆!”
又是一个焦雷!
这时那乱石的另一边,悄悄地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同样地似乎对地形熟悉无比,轻快地飞跃而来,在他的心中,可能以为这地方绝不会有人迹,是以他是低着头疾步飞纵。
站在崖边的老道士,也没有望见那边跑来的人,他仍然在沉思之中,他望着那谷中特立的孤峰,峰上很奇怪的是有一大片山石露出被人削刮过的痕迹,他暗暗道:“那孤峰虽觉可疑,但我前后渡谷勘查四次,并无任何发现。”
突然,他似乎发现有人走近,于是,他无声无息地悄悄隐在一块大石之后。
那边的来人身形快得惊人,直有一泻千里之感,这道人在暗处心中猛然大惊,暗道:“这人是谁?看他身形虽则轻快无比,其实举步蹈空之际,有如雷霆万均,分明内功已入化境,不料当今世上还有这等高人!”
“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那人忽然停住飞奔,望着一块巨石发呆,这道人忍不住也向那巨石望去,只见那石上刻着寸深一个大花草:“杀”!
那来人喃喃地道:“啊!人屠,人屠!想不到姓任的还没有死!”
那道人在暗中点了点头,暗道:“嗯,那日在谷中碰着的果然是任厉,难怪功力那么惊人,不过我猜想他也没有看出我是谁。”
那人对着那一个龙飞凤舞的“杀”字凝视了好半天,这才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每一步走出,信步所至。竟有如泰山压顶之威,但是落地却又轻若四两棉花,这是一流高手所具的特色,巨石后的道人悄悄地在心深处问自己:“当年我有没有这般功力?如果我内脉不受巨伤的话,我有没有这般功力?”
在心深处,有一个坚定的回答缓缓地升起:“青木,你有的,那时候你就有的,十年前你就有的!”
于是,他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那人又走近了一些,道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面貌,只见那人年约六旬以上,惨黄色的脸孔,倒像是腊制的人头一般,一点表情都没有。
道人在心中暗道:“哼,这厮用的是人皮面罩,难道还瞒得过我吗?”
那人到了崖边,就在方才道人站立的地方停下,他望了望谷底一片昏暗,又望了望天,太阳从漫天愁云惨雾之中现出来,看起来还没有月亮光明,他喃喃道:“嗯,又是十五了,自从那年以后,十年来每月十五的正午子夜,这谷都是鬼哭人号,难道天地之间当真有神鬼之事吗?”
道人吃了一惊,暗呼:“十年前,十年前是什么事啊?你快说下去啊!”
那人又望了望谷底,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就如冰霜一般,又冷又锐,刺入耳膜,他低声道:“新鬼怨烦旧鬼哭,天阴雨湿声晰晰,哼,沉沙谷早应该改为鬼沙谷啦。”
道人又是一惊,只见那人四面看了看没有人,便坐了下来,盘膝打坐,过了一会儿,那人头顶上冒出阵阵白烟,白烟由淡而浓,又由浓而淡,那人一跃而起,自言自语道:“我这功力也算得上炉火纯青啦,可是那内伤始终无法痊愈,唉,这内伤好厉害,整整二十年都治不好……”
道人在石后瞪大了眼,想道:“什么?道人也有内伤,也是二十年无法治愈,那么难道说……”
却听那人又道:“嘿嘿,不过这内伤也总算让我给克服了大半,只要不拼出全力到筋疲力竭的地步,便和没伤一般无二,但是,环顾宇内,有谁能置我于筋疲力竭之地步?哈哈!”
他左手一掌掀起在石上,只见石块立时粉碎,这人暗惊道:“哟,峨嵋的‘指天划地’!难道这人是峨嵋……”
“噗!”又是一声,那人右手也一掌掀起在石上,石块虽未碎裂,但是却现出一个深深的掌印,道人更惊暗道:“嘿,漠南金砂掌!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人望着一堆石粉,一个掌印,不禁得意地笑出声来:“哈哈,那年慧真和尚的‘指天划地’只怕也不及我这一下精纯呢,哈哈……”
石后的道人险些叫出了声,他急对自己道:“慧真和尚是以前峨嵋的掌门——啊,慧真也是当年参加塞北大战而失踪的,怎么这人……”
他心中过分惊骇,脚绊石子,发出“啪”的一声,那人比一阵旋风还快地反转身来,大声道:“什么人?快些出来!”
道人心中大急,暗道:“糟啦,我除了轻功以外,别的一样也没有恢复,这下被他发现,势必不免一战,这便如何是好?”
但是,形势不许可他稍作迟缓,他不得已一晃身形,轻若鸿毛地飞上山石,倒把那人惊退了一步!
那人似乎也惊震于道人的美妙轻功,他瞪着眼打量了一番,忽然干笑道:“嘿嘿,道长可是武当掌教白柏真人?”
道人怔了一怔,随即恍然,暗道:“他看我是道士,又有这手轻功。是以想到武当白柏真人身上啦……”
他口中却答道:“贫道并非武当……”
那人道:“道长仙风道骨,来此有何责干?”
道人稽首道:“贫道游方天下,却从未到过这等险绝之地,今日得瞻此谷,方信造物之奇,当真不可以凡情揣度,施主雅人,亦以为然乎?”
他原是信口开河,胡乱扯拉的,哪知那人也真像不怀疑他似的,也哈哈大笑道:“鄙人家住此山谷已有二十整年,从未见人敢入此险地,道长可谓胆大气壮,亦是鄙人与道长有缘,快请到敝舍一谈……”
道人万料不到他说出这般话来,好在他原意也是仅仅瞎扯,便道:“原来施主家住此处,那当真是岩穴奇士当之无愧的了,未知尊舍何处?”
那人手指谷下,突然厉声道:“就在谷下!”
道人心中一跳,但仍笑道:“这山谷下得去吗?贫道先前还以为无路可下哩!”
那人冷哼一声,大刺刺地道:“老道还要装蒜吗?快与我自行了断!”
说着指了指崖下沙谷。
道人被他这句话激动了万丈雄心,但他只平静地道:“五十年来,天下还没有人敢对贫道说这话。”
他这句话虽然听来平淡,实则凛凛威风,完全是一派宗师的口吻。
那人暗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