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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官鼎沉沙谷-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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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介拱手道:“小弟陆介,闻说颜兄与这位何兄弟有点误会,其实这误会是由小弟而起,故此不揣冒昧,特来此解释清楚,还望颜兄包涵则个……”

  虬髯客大笑道:“好说,好说,姓颜的倒要听听是何等误会法?”

  陆介见他大有不信之意,一扯何摩衣袖,双双凌空飞起,呼地一声,一齐落在巨石之上,与虬髯客成了对面之势。

  陆介双臂微抱,大声道:“那日在伏波堡之中,是陆某冒充何兄弟之名,其实何兄弟并不在场,只是在场之人皆以陆某就是何兄弟,是以江湖中人皆误会何兄弟得了那么宝物,其实……”

  虬髯客大笑道:“其实宝物是被你陆老兄得着了是不?佩服,佩服!”

  陆介不觉大窘,一时之中又找不出恰当的话来反驳,当下只“不”了两声,大为焦急。

  虬髯客大声朗笑,似乎心中极是喜欢,伸出大拇指连声夸好道:“陆兄见识的确高人一等,我颜傲落落半生,今日总算碰上知已,世上万物,原本无主,上天造物,原是极公平不倚的,只因那些俗人低陋见识,弄得结果是‘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椎之地’,咱们但要心安理得,看到自己所爱,伸手取来便是;偏偏有人要说我颜某是什么盗贼,那真是迂腐不堪的了……”

  虬髯客颜傲生性豪放,拘谨小节在他认为是世上第一等没有出息之事,是以经常在富贵宦家中干些劫富济贫的事情,这时,他认定伏波堡的宝物是陆介得着的了,竟然立刻冒冒失失地大叹知己起来。

  陆介正要开口,虬髯客已接着道:“譬如说,这姚家堡的东西,是我颜某慢了一步,是以被陆兄得了手,可见咱们只要看准了所喜之物,千万犹豫不得,所谓‘先下手为强’,那真是千秋万世不移的大道理,我颜某碰着陆兄这等知己,着实是平生第一快事……”

  陆介见他一篇歪理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双手乱摇,大声道:“颜兄误会了,陆某并未得到那什么宝物……”

  虬髯客虎目一瞪,吼道:“你说什么?”

  陆介猛然吸气,也提声朗道:“那什么宝物,陆某不仅没有见过,连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听过。”

  颜傲浓眉一皱忽然咧嘴一笑,快然道:“这个陆兄就不对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岂能……”

  陆介大怒道:“什么宝物就如此了不起吗?就是天下人人欲争而得之的仙宝放在我陆某面前,陆某瞧都不屑瞧它一眼!”

  虬髯客颜傲闻言似乎大怔,他鼓着双目望着陆介,只见陆介迎风昂立,双手插腰,脸上流露出一种凛然之色,令人望而生敬。

  但是,他像是不服气似地倔强地摇了摇头,大声道:“陆介,我信你是条好汉,我信你确是没有得着宝物,但是……”

  陆介听他说信了自己的话,不由一喜,但是听他又道:“但是”,不禁一怔。

  “但是若说你放着宝物在眼前瞻都不瞧,这个颜某万难相信。”

  何摩尖声插道:“未必天下人就都如颜兄之心。”

  虬髯客却并不发怒,只双目盯着陆介,一字一字地道:“那只是你不知道这桩宝物的好处之故。”

  陆介仰天大笑道:“陆某虽则不敏,但自信尚不致为物而喜到这等地步。”

  虬髯客忽然双目翻天,似乎盘算着一件难以决定的事,闻得陆介此言,瞪目正色道:“物之为欲,虽圣贤亦不得免,所谓‘见猎心喜’乃人之常情,一取一得,上苍自有安排,偏有许多迂夫愚妇信那一套鬼规矩,我颜某一生就不信有人真能不为物欲所动。”

  陆介大声道:“颜兄所病,乃在观念不正。”

  颜傲截断道:“如今我将那桩宝物说将出来,陆兄听后若是一复坚持原意,誓言即使此物落入陆兄之手,陆兄亦不屑一顾,那么我颜傲就自认观念不正,这几十年算是白活啦,从此闭门读书,不谈武事。”

  他说得断铁截钉,正经异常,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在空中荡漾着。

  陆介不禁大奇,但他仍然应声道:“陆某自信必能不为所动,颜兄……”

  虬髯客大喝一声“好!”颔下虬髯簌簌而动,大声道:“如果有此一物,得者能够立刻揭穿十年前塞北天下精英决战结果之秘,也就是得者立刻能知道昔日天下第一的宝座究竟由谁所得,那么陆兄肯发誓此生决不心存染指吗?”

  神龙剑客何摩瞪着一双俊眼,盯着陆介,他心中大为焦急,因为陆介乃全真弟子,全真派和少林寺是争夺天下第一的真正对手,那就是说陆介一定格外地希望知道塞北之战的内幕,这种诱惑不是物欲,乃是“名心”和“好奇心”,陆介难道真能发此誓言吗?

  陆介是怔了一怔,但是他强自压抑住险些出口的话,努力想道:“管它哩,什么秘宝不秘宝……‘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于是他大声叫道:“陆某自然不屑一顾……”

  何摩暗暗松了一口气……

  颜傲呆了一呆,继续道:“慢着,方才我所说之物,另外还有一桩妙处,譬如说,陆兄如是得了此物,能将天下百药无法救的绝顶内伤在一夕之中霍然治愈,且能增进许多功力,陆兄肯发誓绝不存染指之心吗?”

  陆介闻言,宛如被千斤巨锤重击了一下,他的身形也为之大大摇晃……

  “如果我得了此物,那么,师父的内伤岂不……”

  那是何等大的诱惑啊!

  “师父……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桩事也不能为你做?……”

  那个诱惑愈来愈庞大,也愈来愈清晰,陆介直想跃上去抱住它……

  然而这时候,青木道长的声音像是突然从那些纷乱的嘈杂中透入陆介的心田,那些谆谆的教诲,至理的铭言……

  但是,在这庞然的诱惑中,那声音是何等的微弱啊!

  是的,那是微弱,但是,也是何等坚定啊!

  虬髯客粗豪的声音响在空中:“如果我从一数到十,陆兄仍未答应誓言,那么,颜某的观点就无法被证明为错误——一,二……”

  陆介直如未闻,他的心潮澎湃着,青木道长坚定的声调愈来愈响了,在茫茫中逐渐唤醒了陆介的理智:“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陆介知道,只要一开口,把方才所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就一切都好了,不仅贯彻了恩师的教诲,或许还能解渡这一个视圣贤“进退舍与”之道为粪土的狂汉!

  但是,师父的内伤……

  “纵使全天下的财宝放在我面前,我可以瞧都不瞧一眼,真的,瞧都不瞧,可是,你为什么偏偏用这个来考验我呢?”他喃喃地自语着。

  虬髯客的声音:“……六……七……”

  陆介轻轻仰起了头。

  天空,是明亮的,雾气已经散了,一派日光从云洞中钻出来,正照在他的面孔上。

  他仿佛看到恩师的面容,庄严的,正直的,但是陆介没有注意这些,他只看到,师父是多么的苍老了!

  “从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变为老弱不堪的凡人,这种苦痛岂是常人所能想像?”他自言自语地想着。

  “如果没有恩师,那么我一定……”

  他想到那一幅永志难忘的惨象,熊熊光舌中,他哭嘶着徘徊茫然,在矗立的焦黑梁架中,他显得那么渺小。

  “为了师父,为了师父,我一定要……”

  颜傲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八……九……”

  陆介下了决心,于是他盼望颜傲快些数“十”,因为他自己也难保不会立刻改变自己的决心!

  “十!”

  沉默。

  颜傲仰天长笑,声音震动了周道的草木,陆介却严肃无比地对他道:“颜傲……”

  颜傲道:“我胜了!”

  陆介的声音冷得像冰,洪亮得像钟:“你败了——如果你以为你的观点胜了的话,那么,你更是败得不可收拾,颜傲,虽然方才我没有敢发那句誓,但是你必须要弄清两点:第一,你的观点根本就是错的,第二,我陆介绝不是为物欲而不敢发誓的!”

  虬髯客呆住了,但是立刻长笑一声,猛然拔起身形向峰下去了,轻风吹着他的笑在山间回荡,那笑声在陆介的耳中充满着嘲弄的意味。

  陆介摸了摸剑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良久,他不自觉地迸出一句:“这——原就是很难解说的,人家的确是难以了解的。”

  何摩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何摩的声音微微有一些激动:“二哥,我是相信你,了解你的……”

  陆介仰起脸,茫然道:“是吗?”

  这时候,山峰下有一干人正飞快地往上奔着。

  虬髯客是从信女峰的另一面下去的,是以和这一批人没有碰上。

  这一批人轻功都极为了得,不消多时,便已到了信女峰的顶上。

  当先一人一纵落下,征了一怔,猛然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我们又朝相啦!”

  陆介和何摩大惊回头,只见那当先之人,体高膀阔,气度威猛,正是伏波堡主姚百森!

  何摩琢磨着“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话,悄声对陆介道:“二哥,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怕来意不善。”

  姚百森的身后有十多人,那伏彼堡的精英几乎全在其中。

  陆介拱了拱手,待要开口,但是,忽然察觉周遭空气大异,那伏波堡众人站在那边一声也不响,生像是一种紧张的气氛立刻笼罩了下来。

  姚百森双眼中射出一种逼人的光芒,盯视过来。

  陆介下意识地摸了摸剑柄。

  以神秘而高深莫测的伏彼堡主姚百森向前跨了几步,望了望陆介,也打量了何摩一下,忽然仰天打了一个大哈哈。

  姚堡主止住了笑声,盯着陆介道:“姓陆的,可真难为你,好一条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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