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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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惊咦一声,抓出之掌一触即收。
要知武学上乘之士,对敌之际,端的是耳听四方,眼观八路,出手之际常常看都不必看就能分毫不差,完全以听觉判断敌势,这老人所使招式正妙在能以出掌劲风扰人听觉,加之他出手快逾闪电,令人难以防守,而陆介所用的招式即是“聋人三式”中的招式,是以丝毫不受老人掌风劲气影响。
那“聋人三式”乃是全真教第三十代掌门人天聋真人所创。天聋真人生下来不久耳朵就失去听觉,练武之际失去听觉的帮助,自然大感吃力,但是天聋真人仗着绝世奇才手创“聋人三式”,全以眼力判断一切,在终南山上大破黎山“天蚣毒针阵”,从此“聋人三式”名满天下。
陆介被老人一句“聋子”提醒,想到这“聋人三式”正是破解老人怪招的唯一法门,果然一举成功。
那老人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无比的神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陆介,陆介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那老人忽然大笑道:“好小子,你是全真第——让我想一想,啊,第三十三代弟子,是不?”
陆介傲然点了点头。
老人脸上流过一丝紧张之色,大声道:“你的师父是青木还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陆介答道:“家师上青下木,晓辈陆介。”
那老人白眉一锨,沉声道:“好,好!”
陆介一怔,可不知道他“好”些什么。
那老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喃喃自语:“他是说十年之后,现在才是春天,要年底才满十年哩,我可不能不守信用——”
陆介听得一怔,忽然想起方才巨鹰之事,忍不住道:“老……老前辈,你为什么要让那只扁毛畜牲啄一口?”
那老人猛然全身一震,凝视着陆介,缓缓把胸前衣衫扯开,沉声道:“我每天让他在胸上啄一口,不过,嘿,一时可死不了……”
防介一看,果然老人胸上伤痕斑斑,心中不禁大奇,张口问道:“老前辈,那是何苦呢?”
老人脸上松皱的皮肉痛苦地抽搐着,他喃喃自语:“何苦?何苦?”
陆介大声接道:“是啊,您何苦呢?”
老人右掌猛然一挥,那半截锈链发出呛啷一声,他手掌“噗”地拍在身边巨石上,那三尺见方的青色旋石登时被拍成粉碎。
陆介心中一震,暗怔:“这老人好深的功力,只怕我用出先天气功也不见得能够如此——”
那老人忽然怒叫道:“我不要人怜悯,老夫身负弥天之憾,要以肉体上之痛苦来冲谈心灵上之苦痛……”
陆介吃了一惊,心想:“这算什么?每天让那畜牲啄一口?”
老人瞧了陆介一眼,怒道:“小子你不以为然吗?”
陆介用力点了点头。
老人大怒,却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独自坐下。
只见老人捧着头苦思,那肮脏破烂的衣衫随风飘动着。
过了半晌,那老人似乎越来越不高兴了,抬起眼来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出老远,伸掌把一地石粉扫得满天都是,口中还不住地咒骂着。
他身边没有什么东西了,他左右看了看,烦躁地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骂道:“讨厌的天,该死的天!”
陆介觉得有些好笑,那老人已看到了,怒骂道:“妈的,我以为跑到这鬼谷里来总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那知道,哼……”
陆介心道:“这老人原来一定是个十分急躁的人。”
那老人发了一阵脾气,又缓缓坐了下来,万分痛苦地抓着白发。
陆介忍不住问道:“敢问老前辈姓氏?”
这句话倒像是提起了那老人的兴趣,他呆呆怔了半天,忽然目中精光暴射,漫声道:“算啦,老夫姓名久不为人所知,已经渐渐淡忘了,而且——”
陆介看着他,静聆下文。
老人缓缓道:“而且我的名字实在太长了……”他说的时候,脸上泛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陆介奇道:“太长?”
老人正经地点了点头,头顶上的白发随着上下荡着。
陆介忍不住道:“那么,是什么?”显然陆介有些迷惑了。
老人看了看他,沉声道:“宇内第一剑!”
陆介叫道:“这是名字?”
那老人正色地点头,目光中透着凛然的神情。
忽然,老人怒吼道:“怎么?你不服吗?”他的长髯籁然,像是真怒了。
陆介毫不退缩地答道:“有一点儿。”
老人一跃而起,指着陆介大声叫道:“咱们比划比划。”
陆介坐着不动,暗道:“这老儿极是好动易怒,我慢慢总要把他心中之事套将出来。”
口中却应道:“就是我,不是你老的对手,天下自有别人能胜过你,岂能妄称‘宇内第一剑’?”
老人怪叫道:“虽则老夫是十年前才开始练刻,但是自信天下绝难有人能用剑把老夫打败,除非……”
陆介急道:“除非谁?”
老人望了他一眼道:“除非你师父重复功力,或许……”
陆介抢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功力全失?”
老人脸上一阵激动,大声道:“怎么我知?哈,就是我——”
说到这里,赶忙住口,陆介怔了一怔,暗道:“这老人究竟是谁?”
那老人忽然一伸手,虚空向对面一棵大树一拍,那大树一阵摇晃,落下三四个大果子,老人双手一撑,身子离地不及一尺地平平飞将过去,正好接住那几个果子,伸手一撑,双飞了回来。
他拣了两只较熟的放在自己怀里,把两只较生的丢给陆介,张嘴就吃了起来。
陆介也咬了一口,也不知那是什么果子,味道却是甚佳,他吃了两只,腹中已饱,看那老人时,已一言不发地静坐在那里,双目紧闭。
陆介暗道:“这可怜的老人为他心中的恨事日夜折磨着,瞧他只一静下来,脸上立刻露出极端的痛苦。”
天黑了。
陆介拾起地上的长剑,猛然想道:“我倒是设法回去的好……”
一看那老人,似乎睡着一般,那皱纹密布的脸上,竟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威严,陆介竟然不敢开口相问。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已经出来了,他心一横,把剑插在背上,也盘坐着运功起来,事实上,他一连施用先天气功,真力的确损耗过半。
忽闻身边老人颤声道:“不……不是……我的错,我……先前不知道啊……小眉,我不知道啊……”
陆介吃了一惊,回首一看,老人是睡着的,只是脸上肌肉抽动着。
陆介心想:“嗯,他在梦呓。”
忽然灵机一动,他忖道:“也许能从他的梦呓中知道他的秘密。”
于是他仔细聆听着,但是老人不再出声,呼吸声愈来愈均匀,想是睡熟了。
黎明的阳光,透过了那层古怪的雾气,淡淡洒在石崖上。
陆介睁开了眼,见那老人仍然闭着双目,阳光照在他胸中上斑斑的伤痕,令人感到一阵心惊。
陆介暗中轻叹道:“可怜的老人……”
忽然,那老人开口道:“少年人,你看什么?”
陆介觉得这老人有时候叫他少年人,有时候叫他小子,但是他还情愿被唤为小子,因为老人唤他小子的时候,犹能从他怒态勃勃的脸上,寻到他昔年的本来面目,而唤他“少年人”时,却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孤寂。
老人忽然道:“你是个好孩子。”
那声音竟然出奇地和蔼,陆介觉得这声音像是在他心田中激起无比的温暖……
那像是师父的口吻哩……
老人又道:“你功力比你师父在这年纪时还要高些,昨天,你从鬼谷上跳落下来时,曾以先天气功下击,喏,你瞧瞧——”
说着向崖下指了指。
陆介起身走到崖坡边,向下一看,只见蒙蒙雾中依稀可见一个又大又深的大坑,这就是他的先天气功所造成的了。
老人缀缓地道:“来日必是天下第一人。”
陆介焦急地反身抢道:“现在呢?”
老人双目盯视着他,沉声道:“现在?连我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手!”
陆介暗道:“他不承认是天下第一手,却自称宇内第一剑,真是怪人。”
他大声道:“明春,明年春天,我将遭到考验!”
他顿了顿,脸上泛着光辉,继续道:“我将上六盘山,和昔年的魔教五雄一战!”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侧目望了望老人,那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丝毫不感觉惊奇。
蓦然,“噗”的一声发自崖后,陆介连忙纵去一看,不禁惊咦一声。老人道:“怎么啦?”
陆介叫道:“那只巨鹰死了。”
老人飞身过来一看,只见那只巨鹰死在地上,方才那“噗”的一声,敢情是这鹰尸从空中掉落下来。
陆介知这巨鹰凶猛无比,跳下一看,只见鹰尸当胸插着一柄短剑,直没于柄,那柄是古铜色的,一面却缠着一道道的金丝。
忽然陆介大叫一声,飞也似地往“奈何桥”那头奔去,口中叫道:“何摩兄弟……”
只见怪雾茫茫中,一点黑影从空中跌落下来,速度其快无比!
陆介施出了全身功力,身形真比流星还快地赶了过去,对空一看,那黑点已落近数十丈,可辨出是一个人,正是神龙剑客何摩!
陆介双目血红,大喝一声,双掌缓缓对空推出,一股柔和无比的先天气功已然发出,在三丈高处布成一道先形的气网。
何摩似乎已经昏迷过去,头向下地跌了下来,飞快地触上了陆介发出的气柱。
这千余文高度落下的加速度,使得何摩的身躯宛如带着数万斤之力,先天气功虽则成力不可思议,但是一来陆介功力不足,二来下坠之势委实太大,何摩虽然跌势减漫许多,但仍不免骨碎脑裂!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