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马香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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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南麓,集有汉,晋,唐,三朝的帝王陵墓。
自汉代的光武,明帝而下,历代的达官贵人,大多葬灵骨于此,积而久之,形成邙上无卧牛之地,触目所及,全是坟墓。
我国历代帝王对陵墓的修建,一向极为重视,其规模虽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却都是极尽奢侈宏伟之能事。
第二章 三组生死斗 一片真假情
杜少恒前往赴约的汉灵帝陵,在北邙山山顶,陵高三十余丈,周围达三里,远望有如一座小山。
今夜,北风怒号,大雪纷飞,整个大地,都成了一片银白。
当然,北邱山上,也披上了一件银白的外衣。
杜少恒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尽管他流浪异乡已达二十年之久,但由于他对北邙山是那么熟悉,而北邙山的古墓又极少变化,因而即使是大雪封山,他也能轻车熟路地,登上小山顶汉灵帝的陵墓上。
他,居高临下,但见那些被白雪覆盖着的古墓,有如无数巨大的银蛇,蜿蜒起伏,壮观已极。
虽然荒山上听不到更鼓,目前这种天气,也没法由星斗的位置分辨时刻,但他暗自估计距三更正的时间,是很接近的。
可是,他游目四顾,除了满山风雪,满眼“银蛇起伏”之外,可以说,连鬼影子也没发现一个。
这些鼠辈们该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他自语着,但语声很高,显然是别具用心。
一声冷笑,划空传来:“谁有工夫同你开玩笑……”
杜少恒的反应,快速已极,对方的语声才起,他已循声飞扑,因而当对方话声一落时,他已快如激矢划空似地,射落那人身前。
那是一个全身白衣的人,尽管他不曾料到杜少恒的身法会如此快速,但他的反应却也不慢,当杜少恒射落他身边的剎那之间,他也身形一闪,立即退入一道黑黝黝的门户之内。
由于仅仅是那么匆匆一瞥,因而杜少恒根本役法看清楚,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杜少恒怔怔地望着那道黑黝黝的门户,少顷之后,才冷笑一声道:“这算盘打得不错,居然连灵帝的坟墓也利用上了。”
那黑黝黝的门户内传出一个苍劲语声道:“这叫作废物利用呀!”
杜少恒沉声问道:“你就是方才给我传信,并与司马元有过梁子的那个狗腿子?”
“死到临头,还敢口舌伤人!”
“骂你一声狗腿子,算得了什么,待会,我还要取你的狗命哩!”紧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废物利用,是名副其实的自掘坟墓!”
那苍劲语声冷笑道:“老夫懒得跟你斗咀,你也最好留点精神,以备待会儿作垂死挣扎吧!”
“少废话!”杜少恒沉声喝道:“叫你们主子出来!”
“别忙,敝上正在替你安排一顿最后的晚餐,再说,你自己的同伴也还没来呀!”
“我没有同伴,也用不着同伴……”
就在他右侧十来丈处的积雪中,忽然冒出一个白衣人来,冷笑一声道:“没有同伴,难道司马元不是你的同伴吗?你瞧!”
不用扭动头部,杜少恒已看到左前方十多丈处,一道人影疾射而来。
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来人赫然就是司马元。
司马元没吭气,只是向杜少恒微微点了一下头。
杜少恒淡然一笑道:“司马大侠此行,是为他自己的事,暂时不算我的同伴。”
站在他右边的白衣人笑道:“那么,这随后跟来的一位,该是你的同伴了吧?”
不错,就在司马元前来的同一路径上,又一个不速之客,冒着狂风大雪,疾奔而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的穿着,打扮,都跟杜少恒一样,甚至面目,也有九成近似。
这一来,自然使得杜少恒,司马元二人有如坠入五里雾中,作声不得。
当然,杜少恒心中明白,他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社少恒,另一个杜少恒是假冒的。
不过,由于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何在,同时,也由于这一双包案来得太突然,才使得现场中的人,齐感意外地,一时之间,谁都没有作声。
不料那假杜少恒居然抢先向杜少恒叱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身份?”
杜少恒笑道:“真够意思,这可正是我要问你的话呀!”
假杜少恒道:“我不在乎你冒充我,因为,目前的我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求,有的只是一大把年纪,和满身孽债,你冒充我,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有杀身之祸,我问你,你知道今宵这一个约会的严重性吗?”
这不但恰如杜少恒所说的“真够意思”,也真够绝。
因为,这位假冒杜少恒的人,显然对杜少恒的过去和现在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才能冒充得那么逼真,而所说的话,也每一句都是杜少恒所要说的。
此情此景,杜少恒除了苦笑之外,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那假杜少恒更是得理不饶人地,立即接道:“朋友,你现在退出这个是非之地,还来得及。”
那黑黝黝的门户中,忽然传出一个比外面的气温更为寒冷的阴冷语声道,“已经来不及了。”随着语声火光一闪,那黑黝黝的门户中,火把齐明,现出一条长达十来丈的甬道。
在明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之下,一位纶巾羽扇,着八封道袍,活像戏台上的诸葛亮那种打扮的中年文士,面含微笑,当门而立,分立左右的,是不久之前,去利民当铺传信的黑衣短装老者,和蓝衫文士,信道两旁,分列着十二个全身黑色动装的彪形大汉,并各自以大刀斜举着,交岔成一道以二十四把铜刀构成的刀,显得肃杀而又似乎有点滑稽。
杜少恒向甬道中打量了一眼之后,轻轻一叹,说道:“这位汉代倒数第二任的皇帝,可能是生前作孽太多吧,死后的枯骨,都得不到安宁……”
那位假杜少恒截口沉喝道:“朋友,别替死鬼担忧,还是快点走吧!”
杜少恒苦笑道:“朋友这番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你没有听人家说过,已经来不及了吗……”
由于杜少恒出现双包,而真的杜少恒又没设法分辩,也未曾分辨,因而不但甬道中的神秘人物弄不清楚谁真谁假,连跟踪杜少恒而来的司马元,也傻了眼,只是以困惑的目光,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杜少恒当然明白司马元心中的困惑,因而正容说道:“司马元,还是你先走吧!”
那站在甬道门口的中年文士抢先冷笑道:“诸位都是有所为而来,如果就这么退走了,不怕给江湖同道传为笑柄吗?”
司马元道:“我倒不在乎这些,不过,阁下请放心,我没有离去的打算。”
“这就好,”中年文士精目向真假杜少恒一扫,冷冷地一笑道,“我不管你们谁真谁假,姑且都称为杜大侠吧……”
假仕少恒连忙接道:“不!杜少恒只有一个,也只有我才是真的。”
中年文士道:“我已说过,不管谁真谁假,一体统请!”
说完,并侧身摆手,作肃客状,道:“本门已摆出最隆重的迎宾仪队,三位总该赏个脸吧!”
假杜少恒双眉一挑道:“杜某人既然来了,纵然里面是龙潭虎穴,剑树刀山,我也得闯上一闯……”
说着,昂首阔步,当先向甬道口走去,当他经过司马元身边时,以真气传音促声说道:“司马兄,赶快偕同令友,立即退走,我可以给你们挡一阵……”
这当儿,那中年文士却呵呵大笑道:“这里面不是龙潭虎穴,也没有剑树刀山,只不过是一个现成的坟墓……”
这时,假杜少恒己走到甬道入口处,杜少恒忽然沉声喝道:“这位兄台且慢!”
假杜少恒住步回头问道:“为什么?”
杜少恒接道:“咱们至少该先行问问这位朋友,是什么来历才对。”
假杜少恒道:“你以为他会告诉你?”
那中年文士笑道:“是的,现在我不会说,但到了里面,诸位自然会明白。”
假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二位既然一定要见识见识,那就跟我来吧!”
司马元接道:“在下理当追随骥尾。”
他,越过杜少恒身前,跟在假杜少恒之后,反而将真正的当事人——杜少恒拋在最后。
不过,杜少恒似乎根本不计较这些,耸耸肩,迈步跟进。
当他们三人进入甬道时,那两旁的仪式队武士忽将钢刀互击,发出震耳金铁交鸣之声,并齐声吆喝着:“敬礼!”
这情形,如果是胆小一点的人,真会吓得发抖。
但目前这三位,却是泰然自若地,昂首前行,咀角并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
甬道尽头,是一条“丁”字形的甬道。
那中年文士连忙超越而前,并含笑接道:“在下当先带路!”
沿途所经,每隔一丈,就有一枝松油火把,和两个跨刀武士,算得上是刁斗森严。
而且,里面分支甬道,四通八达,有如迷宫,如非有人带路,真会有迷失自己的危险。
也因为如此,一路行来,杜少恒与司马元二人,都将沿途拐角之处,默记在心。
倒是那位假杜少恒,显得毫不在乎,一路上目不侧视地,跟在那中年文士的背后,亦步亦趋着。
一行人拐弯抹角地,约莫行进了十来丈之后,前头忽然爆出一声沉喝:“贵宾驾到!”
紧接着,视线豁然开朗,已到达一个大厅的入口处。
三位“贵宾”冷眼打量着:只见这个大厅纵深总有十丈以上,横宽也在八丈左右,高度则在三丈上下。
在这种古老的陵墓中,居然有如此宽敞的场地,如非亲自经历,可实在难以相信。
当然,这大厅是经过新的装修的,室顶漆成黄色,四周垂着黄色绸质帐幔,在四周那明如白昼的火把照耀之下,显得富丽堂皇之至。
不过,遗憾的是,整个大厅中,并无什么陈设,只有正中摆着两张已摆上美酒佳肴的八仙桌,和八条长凳,与这宽敞而又华丽的大厅对照之下,显得非常不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