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七步干戈-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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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玲嗔然不语,齐天心道:“玲姑娘,古人说余音袅袅,绕梁三月,你虽停止吹萧,可是我耳畔尚有余音,是以呆呆地不觉得哩!”
他天资敏语,这番话说得极是得体,其实也有几分真情,他平日何等高傲,只是高高在上发令施舍,从未说过这等圆满应付之词,这番说出,更显得诚恳无比,庄玲果然心花怒放,耸耸鼻子道:“偏你会说话,我可说不过你。”
齐天心忽道:“这洛川水势缓慢,虽是河面宽敞,但总觉不够雄壮,倒是两岸平原万里,一望无际,令人心开不少。”
庄玲道:“我可爱这种山明水秀,那种急湍恶水有什么好看?”
齐天心道:“古人说黄河之水天上来,一登龙门,便觉天下之水皆是地下流出。”
庄玲道:“哦可不跟你抬杠来着,齐……齐大哥,杜公公说你本事奇大,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几岁,怎么会练出这高功夫产”
齐天心支吾道:“我武功也不比你高许多。”
庄玲道:“你又在哄我啦!杜公公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可是他说在你手下走不过三招,你上次出手救人家,人家又不是没有看见过。”
齐天心道:“我的武功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有一个人年纪比我还小,可是本事绝不在我之下。”
庄玲急问道:“他是谁?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功夫高过你的少年人。”
齐天心心中一甜,他平日别人对他都是又捧又拍,可是此时竟觉得庄玲赞他受用无比,比起别人赞他,那分量可重得太多。
齐天心道:“那人叫董其心,是个盖世奇才。”
庄玲脸色突然苍白。齐天心奇道:“你认识他?”
庄玲一惊摇摇头,齐天心道:“其实如果我出尽全力,还是有得胜之机。”
庄玲喜道:“齐大哥,我相信你,你……没有人能和你比的
齐天心受用无比。庄玲柔声道:“齐大哥,你……你喜听我唱歌吗?”
齐天心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点头道:“这个真是……真是求之不得。”
庄玲嫣然一笑,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有如黄莺初啼,又娇又脆,好听已极。
齐天心迷迷糊糊,他万想不到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姑娘,竟会对自己这等好法,他怔怔地听着,只觉庄玲肌肤赛雪,明艳无邪,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像是自卑,又像是自傲。
这狂傲的公子哥儿,在他纵横四海的岁月里,这时第一次心中有了感激的感觉。
歌唱完了,庄玲自然地又挨近一点,这时河风吹来,一阵阵吹气若兰,齐天心真不知是真是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庄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靠岸回去吧!”
齐天心动中一万个不同意,口中却说不出来,他喃喃道:“你唱得真好听!”
庄玲忽道:“只要你爱听,我……我……唉,以后的日子还长哩,谁都没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她自以为这已是很明显的暗示,不由俊脸羞红。齐天心却未曾理会得。庄玲心中发恼,头一偏去看两岸景色。
齐天心忽道:“庄……在姑娘!”
庄玲心中更加不喜,她嗯了一声也不言语,齐天心又遭:“如果庄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我在洛阳城西买了一座大院,我过数日……过数日便要离开洛阳,姑娘你和杜公公可以搬进去住。”
庄玲心中气道:“人家一个女孩子喊你大哥长大哥短,你还姑娘姑娘地叫,真是呆得紧。”
她心中一有气,身子渐渐坐开,齐天心粗心大意,也没有感觉得到,庄玲没好气地道:“谁希罕什么大院子,我知道你有的是钱,告诉你咱们是穷人,穷人住不惯大房子。”
她尖刻的讥刺,想起从前父亲在上的雄壮风光,不禁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齐天心被她一顿抢白,真是莫名其妙,若依他平目性子,早就拂袖而去,可是此刻见庄玲楚楚可怜,竟是不忍离去,他柔声道:“好,不住便不住,我……我也是说着玩的。”
庄玲如何不知这位公子脾气傲得紧,她适才无理取闹,此刻心中甚是歉意,她听到齐天心柔声劝慰,看见他俊目含忧,心中又是爱怜又是羞愧,泪水像雨一般不断流下来。
齐天心叹口气道:“庄姑娘,我……在下……在下实是无心,你……你别气哭,你讨厌在下,我……我就去了。”
庄玲睁开泪眼,哭叫道:“齐……齐大哥,你……你别走。”
齐天心漫声应遵:“只要你不哭便好了,便好了。”
庄玲哭了一声,心中大感舒适,她原是一个娇贵少女,这数年来和杜公公理名隐居,东西飘泊,一些小姐的脾气不得已收藏起来,这时碰到眼前这个知己少年,不由又流露出撒娇放刁的少女天性,她听齐天心说得愈是亲切,心中愈是悲喜交加,泪水潮涌。
过了半晌,庄玲收泪道:“齐……齐大哥,我脾气太坏,我是一个坏姑娘,不配和你作朋友,你……你走吧!”
齐天心结结巴巴道:“哪里……哪里,你并不……并不坏……你心是……很好很好的。”
他原想称赞庄玲一大段话,可是要他当面奉承一个人,却是从无经验,是以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庄玲叹口气造:“我脾气不好,我知道管不住自己,齐……齐大哥,你不会生我气吧!”
齐天心摇摇头。庄玲又遭:“齐大哥,我真是不好,老是和你斗气,咱们该好好谈谈!”
她嘴角含笑,容光焕发,齐天心暗忖道:“对,这才是个好姑娘!”
庄玲问道:“咱们相识这么久,关于你的事我还一点点也不知道,大哥,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满脸恳求之色,齐天心忖道:“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谁也不能拒绝。”
他沉吟片刻遭:“我的身世很隐密,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生下后便和爹爹在一起长大,一年到晚不是吟书便是练武。”
庄玲问道:“那你武功是跟你爹爹学的了!”
齐天心点点头,庄玲又道:“能教出你这等高手,你爹爹定是本事通天的高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胜齐的绝代高手。”
她脸上全是惊疑之色,齐天心几乎忍不住要告诉她:“我不是姓齐,我是姓董,我爹爹是普天下第一高手,从来没有人能打败他。”
可是他毕竟年事较长了,心知父亲隐名改姓,关系一个武林极大密秘,是以几次说到口边,又硬硬咽了回去。
庄玲道:“你爹爹一定是个富可敌国的人了。”
齐天心道:“那也未必,我爹爹一年到头一缕轻饱,真是两袖清风。”
庄玲不乐道:“你又在骗我,这几天洛阳城内哪个不在窃窃私语,说是城内来了一个财神爷,杜公公还说你一出手便是数十万两,数十万两,好怕人的数目哟。”
齐天心道:“我爹爹虽是身无长物,可是却得到了天下藏室总图,这是前朝地舆祖师林国源老先生所绘,他堪查地图,足迹遍千天下,临死之前,将全国历代藏宝之处绘了一张大图,此图绘得极是怪异,数十年来无人解其中之意,爹爹参悟了十年,这才通俗图意。”
庄玲好生羡慕,她接口道:“难怪你放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手取来皆是金银珠宝了。”
齐天心为太极是爽快,他心中喜欢庄玲,这等隐密之事也告诉她,如果传到江湖上,一定会惹起一场极大风波,一来他也是付着功夫高强,怀宝不惧。
庄玲是少女心性,她听齐天心说得精彩,脸上神情也不由有声有色,仿佛眼前就是金山银山,珠落玉盘,神采极是生动,要知女子天性爱财,庄玲虽则生于大富之家,可是与齐天心用钱若沙,而且顺手取来,永不竭尽,也不由心折不已。
齐天心道:“其实金银珠宝又算得什么?那林国源跑遍全国,竭尽心智推敲,这才画下这地图,原想发掘宝藏,成为天下巨富,可是却因运脑过度,倒毙在一处荒郊,他一生精研地舆,也不知经过了多少藏龙卧虎之钳地,可是倒毙之处却是一处极为险恶黑霉之地,后世子孙世世代代永远不得发迹。”
庄玲听得极是出神,齐天心大是得意,他装得甚是沉重,叹口气道:“爹爹常说常人庸庸碌碌一生,只是为名为利,就算名利双收,死后也不过数尺方圆,育家一垒,倒不如逍遥自在,我行我素。”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来,其实心中满不是这回事,他事事如意,怎会有这种遁世消极观念,不过要是在庄玲面前买弄,表示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便顺口胡诌,还加上了爹爹的名义。
庄玲道:“咱们不愁吃穿,自然有这种想法,若是一年到头都为忙着填肚子而营生,岂会想到这许多。”
她自觉这番话说得甚是得体。齐天心道:“庄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你的身世。”
庄玲黯然道:“我爹爹妈妈不管我,都先我而去了,我从小就跟着杜公公。”
齐天心见又将她引得悲哀起来,连忙噤口不再言语,庄玲瞧在眼里,芳心大感甜意。
两人沉默半晌,大船在河上行得又平又稳,和风吹来,扑面生春,这宽大的河面,静悄悄的只有他俩人,庄玲心中无限宁穆,她内伤新愈,身子还有些弱,眼帘低垂,只觉睡意大浓。
齐天心心中也充满着柔情密意,他见庄玲久不说话,不由微微抬头去看,只见庄玲呼吸均匀,已经睡去了。
齐天心轻轻替她盖上一件轻裘,他这动作甚是自然,瞧着庄玲那又白又红的小脸儿,他心中突然有一种突起的念头,竟想去亲一下。
他呆呆站在那里,一阵风过,他全身一爽,暗暗责骂自己道:“齐天心,齐天心,你怎可有这种卑鄙想法,这姑娘何等高贵,岂是低三下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