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语by赭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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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敬曦笑完了问我肖慎的打算,我摇头,“那小子不肯让我看志愿表,不过我知道他一直想去北方读大学。”
“那你俩不就分开了。”
我听了就一愣,“分,开?”说实话我没想过,我从不认为自己会离开这座城市,那他为什么走。
“总是要分开的,谁跟谁啊。”乔敬曦把留言簿扔给我,我在烈日炎炎下突然无精打采,潦草地乱写一气。
吊扇慢慢旋转,天真的热了。
7月1日开始放考试假,我早憋的不成了,羡慕人建中一个月前就开始放假,揣着我妈寄来的汇款直奔为孩子商店买了任天堂游戏机,乔敬曦吃着冰棒给我挑卡,“哎,我说乐扬,你回家玩这个,忒影响肖慎了吧?人可是准大学生了现在。”
“那搁着你什么意思?”我斜睨他。
他嬉皮笑脸地说哥们家里没准大学生,只有一个小王八蛋。
“你弟跑你家去,去了?”
“嗯,他家没安空调,小王八蛋不受热,一出汗就跟小狗一样,湿淋淋的。”乔敬曦孜孜儿的笑。
我说得,让我考虑考虑。回到家,肖慎坐在饭桌上,面前一大摊模拟卷,见我进门也不招呼,就是抬头瞥一眼,眉梢尽是紧张,我看了觉得挺心疼的,真话,认识他以前我都不知道能为一男的心疼。
“吃不吃冰棒?”
他头也不抬说不吃,你要吃自个儿去冰箱拿,赤豆的昨儿吃完了,光剩绿豆。
我坐在他身边,抬起脚咯吱他,“不认识路,哥哥,我就要你拿给我吃。”
他躲不开,又笑又气,“乐扬你别闹我,我正解数学题呢。”
“我帮你解。”
他说好啊,把卷子推到我面前,我惊呼你怎么给我英语试卷,他抹着脸大笑起来,没奈何地放下笔,歪头看着我。“说吧,想干嘛?”
“不干吗,给你松松弦。”我从书包里拿出游戏机,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双手攥紧桌角,上半身不自禁的微微探出,跟小狗叼肉似的,甭提多逗了。“怎么样,玩去?”我抬抬下巴。
“就,就一会儿……”他挣扎的看看试卷,我说德行,买来视为给你的么?顶多赐你半小时,让你体会体会。
他欢天喜地的去调电视机。半小时后,我轰他滚开,他擦了一把脸,回到饭桌上作习题。我把音量关掉,打着魂斗罗,回头看一眼,他的脸上是红润润的笑意。嗯,就这样才对,再回头看一眼。
他晚上不再熬夜,我不准。“疲劳战是绝对不可取的,小龙你得有良好的睡眠才能考好。”我俩头挨脚脚挨头的呼噜过去,他轻声叹息,一准梦见被试卷砸傻了。
这份傻气延伸延伸,高考前夕,睡在床上我就知道他不踏实,浑身僵硬的憋着,“小龙?”我叫他,他“呜嗯”了一声,然后无助地说乐扬,我紧张的睡不着,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啊,我一从不失眠的爷们,一掀薄毯,我跳在地上,“打游戏机去。”
“什么?”他坐在上身,惊讶地看着我。
“你不睡不着么,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陪我玩。”
“别逗了……”他转身要躺下,我愣是拽着他的胳膊给抓起来,他挣扎,我就脱他短裤,他急的满脸通红,“乐扬,我要落榜就是你害的。”
“行了行了,”我拍他的头,“考不上大学有什么啊,会做饭就成,我讨你作老婆。”
他一听这话,虎着脸打开我,骨碌爬起来去开游戏机。我俩玩双人网球,比较不刺激,轮到我发球我就故意磨蹭时间,果然没一会儿他就瞌睡着倒在地板上,我关上电视机心说赶紧给我考完了事,仇乐扬长这么大是真没如此挖心挖肺伺候过谁。
拿了毯子盖住他,我想会儿,也躺在地板上睡。半夜起夜,从厕所回来,听见他小小声儿,“乐扬啊……喜……喜……”
那声音像微笑的轻叹,我吓了一跳,“撒尿,没洗澡,谁大半夜的洗澡啊。”
“喜……喜……”他嘴角勾着,孜孜儿地出声。
我仔细看才知道他根本睡着说梦话呢,“什么意思,笑话我热天洗澡不勤么……”我咕哝着闭上眼睛。
如果,只是如果,当时的仇乐扬能体会一下,只敢在梦里说出喜欢你的心情。
高考终于在日历上变成了属于昨天的圆圈,哥几个犹如盼到了解放区的天,成日成日的吃喝玩乐。我问肖慎考的怎么样,他说一般吧,就那样。你呢?
“总之我把能填的都填了。”
“那可真不容易,”他感叹,仔细挑选借片区陈列出来的影碟,“难得你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对待考试。”
“当然,我在abcd中抓阄的心情无比虔诚,”我看他拿下一盒港片,——甜言蜜语,皱起眉头,“别看爱情片,没劲没劲。”
“你拿的四张都是警匪,”他看看我,“累不累啊,调剂一下。”
“调剂一下你看她啊,”我指某张碟片盒上的邱淑贞笑的无比惊艳,这妞没治了,我又指指他手上的蒙嘉慧,“放回去,赶紧的。”
“不要,”他还跟我拗上了,“我就觉得她看着挺舒服。”
“你看妞的眼光不正常。”我鄙视他。
“我看什么的眼光都不正常!”他黑着脸凶巴巴地扔下一句,把我给唬的,至于么,要看你就借呗,为这么屁大的事儿你跟我翻脸?肖小龙你的脸也忒不值钱了。
他不理我,我俩骑车回去的路上我还在念叨他,“肖小龙,我真忍不住下去了,哥哥今天非给你辅导辅导,挑女人得嗅味儿,通常那什么一点的就是端着呢,但凡招上她们你就麻烦大了。”
“怎么叫那什么一点的?”他用力蹬着脚踏。
“就容郦那种,面上跟多清高似的。”我是真一提到她就没好气。
肖慎似笑非笑的说乐扬你干吗就那么看她不顺眼,她怎么惹到你了?
“谢你了哥哥,”我俩锁了车上楼,“让她有生之年千万放过我别惹我。”
“那你说干吗那么讨厌她?”肖慎走在我后头追问,“人家根本不和你多搭话,你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迁怒她?”
他这话还真把我问傻了,怔怔的掉头看他,一脸茫然,他自嘲般的笑了笑,低头找钥匙,“当我没说吧。”
可我没法当作没听到,那些不容分辨的混沌往往在一格不经意的楼梯,一盏点不亮的灯的掩映下,就是天地初启,磕磕绊绊的少年时代总是不等过渡,就流入幽暗艰涩,我在好的时机走错脚步。
那个初夏,有着那样的一瞬,我应该是懂的,我的心选择了笨,而他也不再说。
直到我俩把甜言蜜语看完,男人死了,话筒里传来女人在香港的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问是不是你,她的手里牵着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女儿,他们共同住过的屋子里,一盆盆绿叶子,藏住了她画下的铅笔图,她是想过要和他牵紧手的。
谁知道,谁还记得,谁依然爱。
故事里的男人始终没对故事里的女人说出我爱你。他是哑巴。
我想我不该看这部片子,因为看完后我觉得不舒服,心口缩紧像被火烫到,有人在抓我,我逃跑却觉得疼痛。
肖慎关上影碟机,走到窗口,他是故意的,多少年后我终于明白他是故意的,他回头哀伤的看着我,“乐杨啊……”
“往后别看这种片子。”我跳起来,动作夸张可笑,“忒他妈腻了,什么意思啊,拍一哑巴的爱情,这女的活该,等他说,他能说么?”
“乐扬……”他看着窗外,“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人一辈子,是真的喜欢,打从心里喜欢,喜欢到了超过喜欢,但就是不能说不敢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燃起了怒气,“什,么,意,思。”他吃惊地回头看我,我逼视他,“肖慎,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摇头,我走到他身边,“不准摇头,你要告诉我什么?你到底有什么想让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能说话。”
“不是哑巴,也不见得就什么都能说。”他神色微妙。
“不能,还是不敢。”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结果,我只是逼问他。
“那你敢听么?”他抬头看我,乌黑的眼睛专注而紧张。
有些东西发出被绷紧的哀鸣,压抑不已。
我深吸了口气,“肖慎,你喜欢容郦么?我以后不说她坏话……”
“不喜欢。”他毫不迟疑的打断我,突然侧身拉住我的手。
“干嘛!”我本能的一把甩开,他不吃惊,只是哀哀地笑着,乐扬,我只是想帮你把这个扣子缝紧。
我低头看,原来扣子的线脚松脱,摇摇欲坠的吊在衣服上,我抬头看他,很多东西似乎在一瞬间都摇摇欲坠。
“乐扬……我……”他张嘴,我屏住了呼吸,窗外有悲伤的夕阳,迟疑不觉,“我……”
“仇乐扬!!”楼下爆出响亮的呼喊,我像被几千吨的锤子砸,恍惚的眨眨眼睛,推开肖慎,那粒扣子被他拽着,从我的衣服上掉落在他的掌心。
楼下是乔敬曦骑车带着小乔,“仇乐扬,”他俩笑眯眯的,“躲在屋里干什么坏事呢?”
我白着脸,用劲深呼吸好几下,才回嘴,“看你敬曦表哥哥演的毛片。”
“呦,”小乔趴在车龙头上,“够有眼福的,老头那片子可是只能在猪圈里内部放映。”
“可不么,”我笑起来,肖慎也在一边探头扒拉着窗框,“猪们都激动了,奔走相告奔走推荐。”
小乔捂着脸蛋笑,“猪真是仇乐扬的好朋友。”
我搭紧肖慎的肩膀,他一下子僵硬,我大声说,“小龙,乔楚骂你是猪。”说完了我也不看他。
“呸——”小乔习惯性地冲地上吐唾沫,很久,肖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笑得很微妙,“是啊,我们是好朋友。”
“甭他妈肉麻了,什么朋不朋的。”乔敬曦不耐烦地吼我们,“你俩下来,晚饭咱去吃顿好的。”
“你请客?”
“容桃请客,”小乔说,“人容桃姐姐就要出国留学了,请我们聚聚。”
“嘿,容桃留学你掺和什么啊,替人高兴了?”我逗他。
“我当然高兴,”小乔咬牙切齿,“我就遗憾我们家敬曦表哥哥怎么不跟她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