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语by赭砚-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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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磨蹭回去,刚开门,肖慎就从饭桌旁跳了起来,炉子上端来热汤,一句话不说盛在碗里给我。
我脱下鞋,他把书包递给我,我挑挑眉毛,“搜过了?找到罪证了么?”
“乐扬,”他用力抬起我的脸,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我相信你。”
我对他摇头,“我不相信你相信我。”
“我是普通人,当时的情况你得让我有缓冲。”他眼眶有点红,我不认为他为我哭,但愿我看错。
“因为是我,你就不该缓冲!”我蛮不讲理地叫起来,可这就是仇乐扬心目中的道理,肖慎你对我就不能讨价还价。
他愣住了,然后说乐扬你是不是觉得我欠你的?
我笑起来,值得啊,真值得啊,我仇乐扬长这么大,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连自己都没察觉出对你好,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你好,换来一句相不相欠,我起身打开门,“你给我滚。”
他默默地看了我很久,走到门口,闭了闭眼睛,“乐扬啊。”语气里有百转千回的伤心,我却说,“滚。别耽搁我吃饭。”
他走了。外套也没穿,骺着背。
我坐下一口一口吃饭,热汤麻了我的舌头,我操!——拿起饭碗砸在地上,夜里撼人的巨响,邻居阿姨忐忑地过来敲门,我抹了把脸,阿姨关心的脸在走廊灯下昏暗,“乐扬,肖慎他……”
“没事没事,”我随口敷衍,“陈阿姨,不好意思惊扰你们了,没什么事。”
“那就好,乐扬啊,你劝劝肖慎,”我皱起眉头,劝什么?她竖起眉毛惊怪,“怎么你不知道?肖慎他爸今天判下来了,终身!就下午发生的事,这孩子真的是只有一个人了。哎,唉!乐扬你去哪儿啊?怎么说跑就跑,这门开着……”
四顾无人的马路,晚风吹来,真正是刺骨的凉,我一擦眼睛,想象着自己的样子,穿淡薄单衣肥大校裤,蓝色的裤管上一摊汤渍,标准傻瓜一样,我不服,我不服,傻瓜对天喊冤。
我也不服,如此悲情时分为何不安排我飘下倾盆大雨,老天很有想法,还加一道闪电响雷,你跌死在路边。
我不能跌死在路边,去你妈的蛋,我得找到不知所踪的肖小龙,他就剩一个人了。我终于明白他为何面色苍白手指冰冷,这个半天他什么都留不住,连我都叫他滚。
“肖小龙!!”可是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昏暗的街道像他妈的王八蛋,每个人都有他一生的一个夜晚,用尽力气也走不出来的旧光线,我要爬过多少条马路多少丛树,要去哪里找被赶走的少年,“肖小龙——”我怯弱无措,拔高了嗓子盲目大喊,有人家的窗户打开,他们骂我,我怒吼滚蛋,“肖小龙,你他妈给我出来——”
有风灌进喉咙,我咳得荆棘刺骨,崩溃般的无助感天崩地裂的压垮了而至,我要怎么办,我蹲了下来,抱住膝盖觉得自己狼狈不堪,身边是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脚边有孩子们扔下的塑料游戏棒。
“——肖小龙,你要我怎么办!”
有呜呜声,小动物挣扎着要离开遗弃了它还等待的主人,我伸手捣着嘴,呜呜声还传来,不是我哭,我骺着身体弯脖子,沿着那声儿,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我一步一步看到坐在地上,背靠路灯柱子的他。白球鞋歪歪的倒在地面。
多少春秋夏冬一会儿就白了头,我记得他哀伤的肩膀,每回忆时,我都问他当时在唱什么歌?他匪夷所思的瞪着我,你是猪头么?我那时候还能有心思唱歌?
我蹲在他的面前,“小龙……”
他止住呜咽,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看我,然后仰起头,不让泪水掉出来,那样子让我受不了。我一伸手,抱紧他,他猛然哭出了声,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我摇晃他,“小龙,我没偷钱。我没有。”我像孩子一般的委屈了起来。
“那是你的事。”他慢慢说。
“是我俩的事,”我用力抱着他,“我们谁也不能不管谁。”
“乐扬……”他颓声颓气,“没谁能陪着谁多久,连我爸我都指望不上。”
我不作声,他又说,“从小,别的孩子就羡慕我,我家有钱,我爸给我买最好的玩具,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多么想我妈妈,没人在晚上抱着我唱歌给我听。我妈妈是生病死的,那时候我还不会走路,睡在家里,我睡醒的时候,妈妈就没了。那天,我爸在外头应酬。乐扬,其实我是爱着爸爸的,真的,下午,市里的人来学校,他们说可以让我去看看他,我忍着没哭,其实我很想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乐扬,乐扬,乐扬……”他伏在我肩头哽咽,然后爆发的哭出响亮,“我不要他坐牢。我要他回来。我要我爸爸。”
我终于被他逼出眼泪,看着地上的小蚂蚁,我不停拍他的背,我知道,小龙你别哭,你别哭,我陪你。
“我只要爸爸……”他哭得一塌糊涂,抓着我的手臂毫无意识的用劲,我不敢叫痛,心脏被拧得血淋淋。
“让不让人睡了——”又有人家开了窗户探头骂,“找爸爸找到大街来了。”
“我操你全家王八——”我怒气冲冲地抓起边上的砖头对准他,那孙子灰溜溜赶紧缩头关窗。肖慎捂嘴轻声哭,我蹲在地上陪着,他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我用脏袖子擦他脸。过了十一点,路灯也熄灭,我在黑暗里拍了又拍他湿漉漉的脸,他逐渐平静下来,靠着灯柱喘气,我站起来跺跺脚,“回去吧?”
“乐扬,”他乌里乌突地说,“你如果嫌麻烦,我可以搬走。”
我轻轻地给了他一个脑门星,“不带你这样玩我的,我丢了爹娘,上赶着要跟你两人世界,你这会儿要遗弃我了?”
他脸上还带着泪痕,“谁玩得了你啊,乐扬我还不知道你?你根本是想脱离你爸妈的管束。”
“不良心!我真是为陪你。”
“不信。”
“你又不信,往后别后悔。”我拉他,“回家吧?这都多晚了。”
“乐扬……”他用手撑着地,很狼狈的抬着哭得红彤彤的脸,“我站不起来。脚崴了。”
我彻底输给这头驴,外套脱下来盖住他,然后弯下身,把他驼在背上,我俩一路背着英文单词,爬上那节节楼梯,我说你抓紧啊,他说我抓紧着呢,乐扬,我抓得很紧。
终于到家后,我虚脱的坐在地上,他困的已经眼都睁不开,脱了鞋就傻头傻脑地要往床上扑,我骺住他的衣服后摆,别别扭扭的看着手指,“小龙,你睡下铺。”
“啊?”他茫茫的,拙样很有趣。
“我俩挤挤。”
“为什么?床那么窄。”
我怕他想不开趁我睡着做傻事,“我怕我半夜想不开被人冤枉偷钱,爬起来做傻事。你得看着我。”
他愣愣地用力睁睁眼,看我好一会儿,然后笑了,肿肿的脸像被拍扁的肉包,“乐扬,乐扬啊……”
我推他躺到床上,他也不挣扎,乖巧的钻进被窝,靠墙挤着,我拿下他的枕头,在他的脚边放好,两人头挨脚脚挨头的躺着,“我唱摇篮歌给你吧。”
他还是那般叹息的笑,“乐扬啊……”
“你别这么叫我,我头皮发麻。”
他说我别的地方发麻,我有不好的预感,我大概要坏掉了。
这是他生命中最坏的一刻,从此不得翻身。如果当初真能预知,也不见得就逃开。
“嗯,坏吧坏吧,”我也困,迷迷糊糊的咬着被子睡过去,他的脚上套着棉袜,肉粽子一样暖呼呼的,我伸手抱着他的小腿像抱玩具,他挣扎了一下也就算,好一会儿,我快要睡着,就觉得他不安分地蠕动,跟蚯蚓似的,靠,这都几点,让不让人睡了,我恼怒地掐他的小腿肚子,他雀跃地叫起来,乐扬你没睡着么?太好了太好了,你……你他妈去给我洗脚,我被熏死了!!
我爬起身,头发麻乱,脸色铁青,格格巫都赛我明媚,愤怒地洗完脚,他小子倒给轻声打起呼噜,我用力掀开被窝,他软软的头发钻到枕头底下,“小龙,晚安!!”我用唱国歌的气势高声朗诵。
“………………”他气的呜鲁唔噜,“我都已经快睡着了,乐扬你绝对是故意的。”
“这不废话么,对付你就得不要脸。”我龙心大悦,踏实睡了过去。
“乐扬……”是谁在梦里转身,轻声叫谁的名字。
***
尖子班朱佟啸同学的被窃事件最终不了了之,可我在短短一天时间内被全年级认定为罪人,没证据又怎样,仇乐扬的名字就是铁证。他们班的人看我像看瘟生,挨着墙壁低头闪过,乔敬曦差点就没动手去剽人脑袋,被我硬生生拦了,“干吗啊这是,万一闹出事你成心让哥们不好受。”
“乐扬,你这,这话没劲。”非票子也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揉揉他阳光下的头发,“结巴你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他一下子脸红了,吃力的说你别别别逗我,这太羞羞羞辱我了。
我大笑起来,乔敬曦摸着下巴打量,“乐扬你丫心情挺灿烂啊。”
“还成。”
“和肖慎同学和好了?”他俩一起问。
我唰地垮下脸,你们这什么话,合辙我的喜怒就因为他啊。
“得了吧你,”乔敬曦笑眯眯的,“当谁看不出来呢,前阵子你整个就是一炮仗。”
我刚要说什么,就见尖子班排成一列纵队,绕过走廊去实验室,这堂是自修课,咱班的教室后门大开,我正坐在门口,那些孙子一一路过,看见我都特反感的神色,要说我点儿不受伤那是充胖子。非票子怒了,正要过来骂人,就见肖慎排在队伍中间走来,看到我,眯起眼笑的春光慢慢明媚,“乐扬!!”他喜洋洋叫,无视俩班人惊奇的注视,我愣了,就见他走过,调皮的扔下一句,“自修课不准打牌!”
“…………我没……干吗冲我说,……我没……”我完全呆了,抓着耳朵无措。
乔敬曦爆笑出声。徐非趴倒在桌上。我看见窗前花儿开了。
花儿开了,临战前的白色恐怖气氛也越来越浓,就连我都无法装作看不到铺天盖地的“距离高考xx天”的字句。7月即将到来(那时候的高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