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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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篷车上下的两具尸体,那人道:“这两个呢?也是因为不肯交出你所要的东西而
遭到的惩罚?”
神色凶狠,青年人厉烈的道:“这两个么?就算我高兴,宰着玩的吧!”
那人凝视着青年人,道:“你很暴戾,也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可悲的是,你的恶性已经
根植了,要渡化你,应该在距离今天很久很久以前的辰光开始才对,现下你有如一段长硬了
的树弯,待要扳直,怕是不可能了……”
青年人阴骛的道:“别在我的面前倚老卖老,你这一套唬不着我!”
那人徐缓的道:“任何一种危害善良的人或物,都该加以规正,若是无以规正了,就只
有毁灭,你这模样,似是应加以毁灭的那一类!”
鄙夷的笑了,青年人道:“就凭你?”
那人平静的道:“如果我要,我便可以做到!”
青年人桀骛的道:“我也是一样──如果我要,我便可以做到!”
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了那种落落寡欢的神色,那人沙沙的道:“这样吧,你们走,躺在地
下的人,由我来施救,你们算是做好事,我也可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待……”
青年人扬扬头,道:“你不想‘毁灭’我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道:“有时候,我憎厌杀人,纵然是杀像你这样不可救药的人,不过
,设若你这暴虐凶残的心性不改,将来总会得到报应的!”
“嗤”了一声,青年人道:“这就是你想说的话了?”
那人道:“这就是我想说的话了。”
踏上一步,青年人带着强烈的挑畔意味道:“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说的──这三个人决不
能让他们活下去,杀必须杀绝,因为我不愿意有人把它传扬出去!”
有些讶异的望着青年人,那人道:“你的意思是──这妇孺三人你一定要置于死地,只
为了你拿不到一样原属于人家的东西?但我在帮你行好事,你连我也要一起杀劫?”
青年人阴毒的,邪恶的笑着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人叹息的道:“人心是什么做的?”
青年人已不耐烦了,他大声道:“尽管你方才所露的一手显示你本领不弱,但我除了击
杀你之外别无选择,是好是歹,我们就赌一次运气吧!”
那人静静的道:“你认为──你行么?”
青年人尖锐的道:“不一定,但你也并非准可胜我,生死之分,不只在于你先前所施展
的那一招上,而我对我自己的修为,极有信心,眼前的情势,更迫得我必须加强我的信心一
或者,你实际的功力高强,远逊于你所现露的那一手也未可言!”
那人意味悲悯的道:“不要冒险,这乃是赌命一你可知道,你若败了,会是个什么下场
?”
青年人强悍的道:“我们的机会都差不多,但我不妨告诉你,我若败了,无论是怎么个
败法,你也难有生望!”
捻着那如削的耳坠,那人道:“听你的口气──你似是颇有来头的人?”
青年人傲然的道:“‘长春山’‘金家楼’的少主就是我,金婆,是我亲娘,我是金少
强,‘金玉公子’金少强!”
那人似是微微征仲俄顷,喃喃的道:“原来是‘金夜叉’金申寡妇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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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二章 霜月断魂
金少强微扬着那张脸,大刺刺的道:“你含糊了么?畏惧了么?后悔了么?任凭你是三
头六臂,谅你也开罪不起‘金家楼’的人,今天你晕头晕脑的楞充好汉,我便叫你收不了场
!”
那人涩涩的一笑,道:“不错,‘金家楼’是江湖上若干深具势力的家族组合之一,是
黑道里甚负威望及受人敬畏的巨孽巨柱之属,尤其在这辽北一带,更是遮顶的一块天;金少
强,我只是一个天涯浪迹的过客,当然不足以与金家的庞大实力相抗衡,但是,我抗不得抗
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抗又是一回事,你抬出你的来历身份恫吓我,恐怕生不了什么效果!
”
金少强冷锐的道:“我犯不着恫吓你:我会叫你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里,叫你明白你这
闲来管得宽的蠢虫又如何的可笑可悲!”
那人淡漠的道:“求个只是无愧于心罢了,金少强,在我伸手拦事之前,我唯一的问题
是该不该管,至于对象是哪一种人物,或是具有何等样出身,却不是我所顾虑的了……”
金少强大声叱喝:“你是个疯子与白痴混合成的怪物,在这个地域里,你胆敢侵犯我行
事的权力,就是自寻绝路,任凭你怎么自我标榜与吹嘘,你都注定一个‘死’字当头!”
那人叹息着道:“金少强,你真是被你家大人宠坏了,宠坏到不可救药了!”
金少强暴烈的道:“而你,免不了尝试一下我这,‘不可救药’的手段!”
一侧,那朱三黑子吼着道:“少爷,不用和他多缠,下手除掉才是正经,也不睁开那双
狗眼看看清楚,找碴居然找到‘金家楼’的公子爷头上来,这不是他自己寻死是什么?”
韩大头又随着帮腔:“零碎片了这狗娘养的,也好叫他知道招惹‘金家楼’的后果如何
一虎嘴皮上拔须不是?就看他受不受得了咱这头虎的播弄吧!”
深陷的双眸里漾闪着幽寂落寞的神韵,那等萧索与厌倦,那人低哑的道:“不要迷失于
显赫或荣耀的家世中,有时候,在某些环境里,祖上的荫庇未见得能起什么作用──金少强
,我再问你一次,你务必要杀害这三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务必不肯容我而去?”
金少强俊美的面孔上是一片狰狞又蛮横的凶暴之气,原本应该多么生动悦目的脸庞,这
时竟呈现着那样可憎的杀机,他咬着牙道:“我要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什么,不管你是谁,
不管你是昏庸与嚣张到什么程度,你竟敢破坏我的事,我就没有其他任何的考虑──这三个
人,以及你,都必死已决!”
那人无声的形成几个字音的嘴型,仿佛对某个虚无冥渺的对象解释什么,然后,他平静
的道:“那么,我就不耽搁时间了,地下的三个人,还极待施救。”
金少强狂笑道:“你就打算怎么先救你自己吧,大言不惭的鼠辈!”
一名金家手下悄悄掩进,猛的挥斧斩那陌生人的后脑,力劲势急,这一家伙恨不得把对
方的脑壳也劈碎!
那人只是漫不经心的半转过身子──非常安闲自然的半转过身子,一点也不急,一点也
不慌,更不似在运用什么武功,他只是半转过身子。
斧刃随便“呼”的一声,稍差一分的贴着那人背后劈空,但见斧刃击起黄沙如烟,执斧
者的身形却于力道惯性的作用向前倾俯,并且,由此一直倾俯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名金家手下就趴倒不动,他侧搁着面孔在沙地上,双目圆睁,嘴已歪扯,舌头因为过
度的痛苦刺激而半伸在唇外──这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模样。
没有人看清这位朋友是怎么死的,他甚至连一声代表死亡的呼叫声也不曾发出!
于是,其他几位人高马大的汉子俱不禁骇然失色,顿时像石塑木雕般僵立着不会动了。
金少强注视着死者身体俯压下的左胸部位,开始缓缓浸散出的一滩血迹,新鲜的,猩赤
的一滩血迹。
这位“金玉公子”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那人,仍旧半转着身子,背对死者,他两手空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金少强眼皮子突跳一跳,声音愤怒:“朱三黑子……”
抖了抖,朱三黑子的嗓眼里宛若掖进了一把沙:“在……小的在……”
金少强冷酷的道:“你们还在看什么戏?并肩子上!”
咽了口唾液,朱三黑子的黑脸上是一层绿:“是,并肩子上……”
答应着,他掂了掂早已握在手上的“双刃斧”,深深吸了口气,朝左右的伙伴们像哭丧
似的咧咧嘴,色厉内荏的大吼:“兄弟们,一齐朝上扑,好歹把这杂种搁下再说!”
似是替自己壮胆,其他几位仁兄应声喝叫,五个人分从五个不同的角度疯牛一般冲向他
们的目标。
斧刃在灰苍的虚空里闪动着寒光,带着破空的锐劲,又狠又快的劈落,那人蓦地左臂吞
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前经过精心的丈量与演练一样,那么准确的捉住了最炔的劈来的
两柄斧杆,几乎在他抢着斧杆的同时,这两柄“双刃斧”已经改变了方向,它们闪电般反抡
出去,深深的切进了执斧的两个同伴胸腔内!
热血滴洒,狂嚎中手执斧柄而膛目结舌的那韩大头与赵大有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
们已觉得左胸部倏然沁入一股冰凉,一股尖锐,太痛苦,他们想到全身的热能与活气,便在
这般冰凉沁体的一刹被冷却了,黑暗来得多快,那永恒的黑暗……四个人全在尚未倒地之前
,即已变成了四具尸体,他们侧跌的姿势怪异而可笑,但仅存的朱三黑子却不觉得可笑,他
只是甫始挥斧劈去,而斧刃尚在半途,他的四周伙计都已横着瘫倒,强烈的恐惧袭击着他,
朱三黑子不由自主的惊嚎着抽斧奔退。于是,他身体骤而侵入的那股冰寒是来自右臂,冰寒
还挟着撞碰的力量,朱三黑子凄厉的狂曝着,连连打旋往外转,每一翻转,都洒起一蓬蓬的
鲜血!
这些个“金家楼”的人们,在突然问交锋,瞬息里灭绝,然则,从开始到结束这微不足
道的须臾的空隙中,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如何送命,被什么东西所杀!
金少强也不知道杀死他六名手下的武器是什么,他仅比那些死了的人稍稍多看到一点…
…他曾看见有抹青森森的光芒掣映而已。
心腔子在收缩,沿着背脊往上升的是透自锥骨的寒气;金少强已经在惶惊不安了,他觉
得喉咙里又苦又干,不知怎的,连一双手都沁出了粘粘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