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争辉-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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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却一面吃肉一面含糊地叫道:“你们快帮帮忙,救救穷和尚一命,这位金毛狗大爷爪上有毒,抓上可就没有命了!”
给他这一叫,旁边的人不但没帮忙,反而都吓得躲开了。
欧阳子陵身落实地,就向着和尚走去,口中说道:“这位大师父何必跟畜牲开玩笑,请上楼一叙如何?”
天外玉龙思想敏捷,见和尚能从金儿口中将牛肉抢下,身手定是不凡,所以一开口就非常客气。
那晓得和尚存心耍赖,张舞着一双油手叫道:“公子爷,这位金毛狗大爷一定是您养的了,您有钱买肉喂畜牲,施舍我穷和尚一点也没有关系呀,难道人命不如狗命哪,啊呀,不好金毛狗大爷要拚命了,公子爷救命!”
说着脑袋一晃,就转到欧阳子陵身后。
他原来立脚的地方金影一闪,正是金儿扑了过来。
和尚一把拖住了欧阳子陵的衣服道:“公子爷,您怎么纵兽伤人哪,和尚就是抢了块肉,也罪不至死,这位金毛狗大爷的爪子一碰,和尚还有命啊。”
欧阳子陵为人忠厚,虽然明晓得和尚是个非常人。
不过他晓得金儿身躯灵活,力大无穷,恐怕它将人家抓伤了。
所以口中立刻喝道:“金儿,不许动!”
神兽果然准备蓄势再扑上来,闻喝止步。
一旁却恼怒了辛红绢,她跟左棠在忙乱中也跟下了楼,站在旁边没开口。
这时陡然一掌推出,口中喝道:“你这贼和尚藏头缩尾,绝对不是好人,照打!”
掌随语出,劲力无俦。
和尚猝不及防,只好举起袈裟的大袖子一挥,两股劲力相击砰然一响。
辛红绢有备而发,然也被震退了两步。
和尚却虚飘飘的退出五六步,站在地上发怔,似乎没想到这么弱的俏女郎,会有如许深厚的功力。
稍停了一会儿,他又哇呀大叫起来:“公子爷,不得了,您的这位媳妇儿比金毛狗大爷还厉害,我看您年纪不大,往后日子长呢,您怎么受得了哇!”
辛红绢听他胡言乱语,不禁气往上冲,飘前一步举掌又挥道:“秃驴,你自己在找死,姑娘今天非要你好看。”
和尚第一次对掌吃了小亏,这次见她掌势来得凶猛,不敢再硬接了,轻轻一闪滑过。
辛红绢那肯就此罢休,娇躯一转再次递掌攻到。
和尚见躲不掉了,只好也回头举掌,与她拚斗在一起。
欧阳子陵本来想上前劝开的,继而一想他素来没有见过师妹功力如何,藉此机会观察一下岂非佳事。
左堂也是同样心思,老少二人干脆站在一旁看热闹。
辛红绢用的是佛门青莲掌法。
掌飞处如一池青莲,荷叶田田,莲花朵朵,满地飞舞,间而合掌为拳,则又如碧梗擎着莲蓬,随风播曳生姿,端的神奇已极。
穷和尚则根本看不出什么家数,可是投掌举手之处,无一不合玄妙。
两人都用的一个字,快,快得令人眼花撩乱。
除了欧阳子陵与左棠之外,其他人只看见一团青影与一团黑影交缠飞舞。
他们只能够凭衣服知道青影是姑娘,黑影是和尚,可就是看不清楚和尚跟姑娘是什么样子的招式。
瞬息交手百十余回合,依然难分胜负。
不过欧阳子陵与左棠可就知道孰高孰低。
原因是姑娘凝神一志专心折招递招。
和尚却一面打,一面口中还嚎着:“哇呀!公子爷哇,您这媳妇儿可真厉害得紧,您找个理由休了她吧,不然往后可有你吃苦的,阿呀,和尚就是这一件破褂子,撕不得。
哇呀!金毛狗大爷啊!早知道你老人家有道么厉害的主母和尚就是饿疯了,也不敢抢您的肉呀,啊呀!和尚的头上长疮,大姑娘,你的手多干净,怎么能往那上面拍呀……”
和尚一面能分神讲话,一面仍能见招却敌,无形中就占了一丝上风,明眼人一望即知,是以又过了八九十招。
欧阳子陵突然一长身道:“师妹,你请暂退,让我来会一会这位大师父!”
说完左手猛探,刚好接下和尚一招虔心向佛,自己纹风不动,生生把和尚撩出半丈远去了。
和尚想不到来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功力,怪嘴咧了一下道:“啊呀,公子爷,刚才看你从楼上下来,我只想您是个练家子,没想到您还是深藏不露,和尚今天走眼,已经算栽了,不行,跟您媳妇打了半天和尚累了,改天再跟您讨教吧!”
说完丑脑袋一晃就朝上拔起想溜。
不想他今天碰上的全是扎手货,刚冒上八九尺高,横里又窜上一条身影。
阴掌鬼见愁迎额一掌道:“大师父别急,你搅了半天,总该交代个明白再去!”
和尚做梦也没料到这又是一把好手。
左棠掌劲本就不凡,再加上新服大还芝,生死玄关已通,这一掌之力岂是小可。
还亏和尚的确了得,一掌接上,眼看不对,云里翻身,跌坐在地上,瞪着怪眼道:“老爷子,您也了得嘛,得!和尚认栽,随你们怎么办吧?”
说完果然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了。
欧阳子陵倒是不敢怠慢,走过去作了一揖道:“大师父功力超凡,在下欧阳子陵佩服之至,尚请告示法号,如蒙不弃,楼上酒菜尚温,何妨共谋一醉。”
穷和尚把怪眼拾起望了他半响才道:“原来阁下就是欧阳子陵啊,天下第一果真当之无愧,和尚输得口服心服,只是和尚这一身破烂,委实不敢高攀,还是今夜初更,容和尚更衣随家师一同拜会吧!”
说完倒是规规矩矩的站起来,朝他合什一拜,回头就走了。
这次没有人阻挡他,黑色的袈裟尽一阵风似的,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了。
欧阳子陵望着他的背影,倒是不胜惆怅。
辛红绢过来拖他的衣袖道:“师兄,这鬼和尚一身脏死了,嘴巴里还杂七杂八地不干净,我恨不得一剑劈下他那颗秃脑袋,你怎么轻轻松松的就放他走了。”
欧阳子陵笑着道:“有许多高人隐身风尘,谈吐行为莫不以游戏出之,开开玩笑是他们的习惯,这和尚一身艺业已经够得上是绝顶,他师父必然更了不起,我们跟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又何必要令他难堪呢!”
辛红绢一向高傲,今天对穷和尚一战,才知道自己的确太差。
及至欧阳子陵一掌退敌,心中对这位师兄算是服气到家了,何况她芳心还深紧在师兄身上呢!
因此虽是欧阳子陵的话中略有一点教训的意味,她倒是毫不为忤,笑嘻的道:“好了,管他高人低人,反正人家晚上还要来呢,楼上的菜也凉了,咱们倒是喝酒要紧。”
说完拖着欧阳子陵和左棠上楼去了。
堂倌目击刚才一场拚斗,又听说眼前的这位年青书生竟是方今武林第一好手欧阳子陵,态度益发尊敬了,慌忙照呼着温酒热菜。
等到三个人重新开始喝酒的时候,楼下又可听见他的声音,在介绍着道听途说而得来关于金陵较技的情形。
一招一式,虽然完全是外行话,可是隔着一层楼,依然可以想见他眉色飞舞的样子,彷佛他自己就是那位威震武林的少年英侠。
惹得楼上三个人又几乎喷了一衣服的酒。
又上了一两道菜,左棠却一直在想着那个穷和尚的来历,沉思有顷,突然他一拍桌子道:
“是他,一定是他!”
欧阳子陵路辛红绢的脸上立刻浮起一阵企望的神色。
可是在棠却又不说话了,沉默地喝着酒。
辛红绢忍不住问道:“干爹,您莫非想起那和尚是谁了,快告诉我们嘛!”
左棠又喝了一口酒道:“我不知道和尚是谁,却想起他的师父可能是一个人,这个人跟你们的师门还有一点仇嫌。
百余年前,江湖上盛传东僧西道一神君,东僧就是悟非大师,西道是宁机真人,一神君是指贤侄的义父四绝神君。
这些人的武功都高深莫测,可是他们都独来独往,不授门徒,不立宗派,因此很少有机会碰头,是以到底武功谁最高也不得而知。
突然后来东僧闹出双包案来了,往往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两个东僧,大家传说纷云,弄不清到底那一个东僧是真的。
渲染了一阵,终于这两个人碰头了,相约在泰山丈人峰头比武,规定胜者仍以东僧之名出现,负者从此绝足江湖。
此二憎武功路数不同,功力都很高,所以不同的是悟非大师较为庄重,另一个则幽默滑稽,玩世不恭。
那次比武情形谁也不知道,仅只嗣后悟非大师尚如云龙一现。
另一个东僧却从此失踪了。
是之以后大家猜测必是悟非大师技高一筹。
我看穷和尚身手卓绝,行事又是那等态度必是那一个东僧的传人无疑!
这些事知道的人很少,是以不曾在江湖上传闻开来,时过境迁,东僧西道相继仙去,惟独四绝神君尚存,没想到另一个东僧倒还活在世界上!”
左棠说完了也不禁唏嘘太息。
欧阳子陵与辛红绢更是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良久欧阳子陵才道:“奇怪,这等重大之事,何以先师遗授中并未提及。”
左棠道:“武林中人爱惜名誉尤甚于生命,宁机真人所以云及四绝神君断指之事,必是庄佑昔年曾矢志报复,为恐后世之人不知而为其所乘,故而留笈提醒注意。
那位老和尚败后,必是不声不响,自甘退让,悟非大师不愿揭人隐私,这也是前辈为人忠厚之处。今晚来的要真是那位老和尚,我们倒应该待人家礼貌一点,一着之失,自甘埋没终身,这种胸襟也值得人尊敬!”
左棠说罢,脸上满是端容。
两个年青人也不禁肃然起敬。
再喝过几碗,左棠推碗道:“好了,我们留点量晚上陪人家吧,据我所知,那位老和尚荤酒不禁,此地的碧螺春还真不错,少时以此待客,殊为相宜。”
欧阳子陵与辛红绢当然遵命起立。
堂倌见他们要走慌忙捧着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