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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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刻,宫内却平静的接近诡异。
若兰神思一凛,领悟到在这宫禁森严的紫禁大内,一班黑衣夜行者居然能于暗地里潜行自如,宫中的守卫安全实在堪虑。
忽然间,若兰感到双腕上的钳制松开了,眼前划过一道银光……
男人突然破窗而出,在明亮、毫无遮掩的月光下,昂藏立于中庭。
数道黑影迅速围上,将男人包围在圆圈中心点。只见男人臂上带着伤,背着双手,仗剑而立。
“想找死?!”围住男子的黑衣人叫嚣。
男人仍旧站立不动,银色的面具随着月光闪动着诡异的光晕,直到敌人逼近眼前……
窗外正上演着一场剑拔弩张的刀光剑影。
若兰知道男人受了伤,却不明白他为何要破窗而出,自投罗网。
入夜月色更炽,大地犹如洒上一片银白雪花,耀目的光芒反射在男人的面具上,在数十名黑衣人的包围下他跃上宫墙后失去踪影,那数十人紧接着纷纷追赶而去……
夜,再度回复寂静。
若兰瞪着月色凄然的京城高墙,银白色的月华在她眼前摇晃,今夜就像一场恶梦,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第二章
北京城最著名的富贵酒肆,向来是京城公子哥儿们狎妓玩乐的场所之一,想当然这“妓”可不是一般的“妓”,能让这些贵公子们送下东道,来到这富贵酒肆的妓女们可是个个大有来头,所以不在“烟花院”、“怡红楼”里玩乐,却要在这所远近驰名的富贵酒肆里头,与富贵金主们一同卖弄诗文书画,聆琴睹棋。
可近来,京城公子们都听说,富贵酒肆推出了一道“新菜色”,这菜色就叫“美人香”,单瞧菜名就能猜出有点文章,最特别的是这道菜不入您口,要的是让来到酒肆里这些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富贵公子们,个个大开眼界。
很快的,这新玩意儿在衣冠子弟间时兴起来,纷纷租赁富贵酒肆内昂贵无比的包厢,闭门醉心聆赏这道外来的“洋人菜”……
您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其实只是数名美女,在众公子眼前跳舞罢了!
可这醉翁之意,自然不在舞娘的舞蹈技艺如何,而是在这名翩翩起舞的美丽佳人的“身子”上!试想想,倘若美人舞动曼妙胴体时,能少那中间一截布料,多一丝若隐若现,再加上那曼妙的胴体尽情舞动、不同于本国舞娘婉约似水的撩人丰采……那么这玩意儿能在京城里时兴起来,就是肯定的了!
原来,这舞娘还有个特别的名词,就叫肚皮舞娘。
瞧瞧舞娘们身上那少到几乎无遮的衣料,舞动时撩人的模样儿,直把这些京城贵公子们看得如痴如醉、色令智昏,连妓院里相好的小娘们都搁下了,专上这富贵酒肆来,就点这道“美人香”。
这夜,酒肆里如往常般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众人酒酣耳热之余,免不了来场余兴节目。
“爵爷,这个舞娘可不同,她是咱们中原女子,自小跟着鄂图曼舞娘学舞,论容貌与舞技都是最拔尖儿的!”说话的正是富贵酒肆里的大当家。
这位大当家卑躬屈膝,附耳在一名衣冠齐楚的男人身边陪着笑脸道。
可想而知,能让酒肆大当家亲自出马侍候着,这位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见那名被称做“爵爷”的男子,迳自伸长猿臂拿起桌上的银杯,对于大当家并未多加理睬,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慑人气势。
一旁随从道:“既是最好的,就叫上来瞧瞧!”
大当家一得令,连忙调头吩咐底下人。
片刻间鼓乐响起,众乐师弹琴鼓瑟自后厢而出,鼓乐弹奏正热,只见一名身段婀娜曼妙的女郎,自房后踏着舞步出现,半张薄纱半遮面,身上半截小蛮腰儿随着靡靡的异国乐音扭动着……
在这一等厢房内,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只差没口角流涎。
只有那位众星拱月的爵爷,美女当前无动于衷,只有那双灼灼深目紧盯着舞娘半覆面纱的娇颜。
见爵爷没有表示,大当家暗地里朝舞娘使个眼色,那舞娘会意,于是更加卖力扭着白皙滑腻的肚皮往爵爷的坐位舞过去,同时缓缓揭下脸上的面纱……
霎时间众人倒抽一口气,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这舞娘的姿色堪称绝代,眉眼间妖娆狐丽的媚劲儿,只怕连柳下惠再世也要按捺不住。
一曲鼓乐舞毕,舞娘堪堪停在那正主儿的跟前,忽地一声朝地上跪将下去,这姿态似乎是预先设计的,只见那绝色舞娘胸前春光若隐若现,着实引人遐思。
“凌爵爷……”那舞娘低垂着螓首,在正主儿跟前媚声呢喃。
只这个“凌”字,已经透出玄机。
俗话说得好:举凡风月女子媚眼儿一抛,正主儿是谁立见分晓!眼下此时,正是这番情景!
一时满屋子鸦雀无声,众人数十双眼珠全往凌爵爷身上瞧,只见发起这桌酒席的主子鹰般的目光,渐渐打量起舞娘丰腴滑润的身段。
“主子,给奴家打个赏吧!”那绝色舞娘跪在地上娇呢,莺声燕语醉人心脾。
爵爷英俊的容貌、强壮的体魄,就连她这长袖擅舞的欢场女子,也情不自禁脸红心悸不止!
也不能怪她,因为全北京城里未出嫁的女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策凌爵爷骁勇擅战,他最大的功勋便是为皇帝远征噶尔丹取得胜战。更遑论爵爷尊贵的出身,他可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内侄孙,全北京城里最具有影响力的异姓贵族!
“你叫什么名字?”正主儿凌爵爷终于露点声色,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粗嗄地问起舞娘的名字。
“奴家名唤玉奴。”舞娘回道,朝爵爷绽开一朵媚笑如花。
“玉奴?”策凌挑起眉,粗柔的声调挟着温存的调情。“你要的不会是赏钱。凭你的姿色,千百两银子捧到眼前也绝不稀罕。”
玉奴一听见爵爷说这番话,便知道有玄机。
她喜不自胜,深吸口气挺起半片酥胸、大著胆子,拿那双水荡狐媚的眸子直瞅着爵爷,低声娇呢:“爷们给什么,玉奴便受着。”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典出赎身的机会,你肯么?”策凌沉声问。
大当家的一听,脸上立即变了色!
原本他只想讨好这位名满京城的皇族贵胄,岂料这下可赔了夫人!
这玉奴可是他酒肆里的摇钱树,这阵子京城里风流子弟们跟着瞎热和,玉奴已不止替他攒了万两银子!
可这会儿富贵酒肆的大金主……策凌爵爷若当真开口要赎出玉奴,他可绝对不敢道个“不”字!虽说爵爷若想赎玉奴,可以料想金银缠头绝不会少,但玉奴这一走富贵酒肆可就会有好一阵子图不到热闹了!
“禀爵爷,这玉奴不是酒肆里的人,咱们富贵酒肆只管客往迎来、吃酒打尖,玉奴赎身这事儿,富贵酒肆怕不能做主呀!”大当家的诚惶诚恐地开口,巴望着能留得住人。
大当家这话藏什么玄机,众人皆心知肚明。
不过,他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策凌爵爷想干的事儿,还有他置喙的余地吗?
果不其然,大当家的话爵爷置若罔闻。“那么,你自己也做不了主?”策凌只对玉奴道,等待意料中的答案。
“爵爷,大当家的做不了主,玉奴自个儿做不了主,可有那高阳艺苑的苑主做得了主。玉奴的卖身契,就在苑主手上握着。”玉奴道。
这话儿摆明了,只要找那高阳艺苑的苑主便能成事,玉奴心上早已自己做了主答应赎身。
“那么就跳支拿手的舞,让我知道你的价值。”执起玉樽,策凌一饮而尽,随即虎踞卧榻上,悠闲地等待着这即将成为他战利品的女人,将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未来的主子。
玉奴媚眼儿一勾,随即扭动起如水蛇般灵动的腰肢,丰姿旖旎地自地上匍匐而起。当真是: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玉奴柔媚讨好的肢体语言,充分让她的买主知道,她将会是个最顺从、最听话的女奴。
至于赎身一事,自然不必凌爵爷亲自出手,他身边的随从自会将玉奴赎身之事办妥。
但众人心中不解的是……凌爵爷从未替任何一名风月女子赎过身,即便与凌爵爷相厚,往来殷切的潇湘院花魁,也不曾得到凌爵爷这般与众不同的厚爱。
虽说玉奴风华绝代,如今爵爷为这仅一面之缘的舞娘赎身,难免引人揣测!
席间只有一名坐在角落、始终笑而不语的俊俏男子,知道策凌的心思……
乔装成豪门公子的多罗贝勒莫洛,是策凌爵爷的莫逆之交,他当然最了解策凌的心思。
这名唤玉奴的肚皮舞娘,虽然美艳绝伦、身段婀娜曼妙,但比起顺亲王府的大格格颐静……
肚皮舞娘玉奴不过是个容貌神似,却气质悬殊的替代品。
说起顺亲王府的大格格颐静,她出身豪门贵族世家,即使不论出身家世单说容貌,不仅美艳无伦、尚足以倾国倾城。贵族间甚至传闻,颐静格格还精通琴棋诗书画,是个才女中的才女!
近两年来,北京城里的风流子弟间耳语传说,谁要能得到颐静格格的青睐,那可比得到皇上的封赏还要有价值!
可按理说,一名养在深闺的贵族闺女,就算容貌才华再惊人,也仅止家院内的婢仆得见,外人岂能知情?原来颐静格格之所以艳名远播,皆起因于两年前三伯老胡同办的那场热闹灯会。
那年京城商贾在满正黄旗三伯老胡同一带集资募灯,为皇太子的生母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热热闹闹地办了场盛大的花灯荐福会。想当然尔,这是皇太子党人为巴结主子而费尽心思变出的花样。
碰巧顺亲王承僖与皇太子胤礽往来甚厚,当他得知三伯老胡同有这场花灯盛会自然要锦上添花,正月十五日晚间连忙携了一家男女老少以及成群婢仆,前往凑合热闹。
说起皇太子党人,其中多半是富室豪门与朝中权贵,举朝内外稍有点见识者,无不视皇太子党人为竞相攀缘巴结逢迎的对象,加以其他布衣平民,也想一睹豪门巨室的风采,于是造就这场花灯会热闹非凡、万民同贺的气势!当晚城中无论富贵贫贱,有一大半的人都挤到了三伯老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