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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短文合集 by:朱夜(rednight)-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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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道:“有哪个女人你不讨厌的?” 
 
 
  他摇摇头说:“反正这个是讨厌到极点了!赶快把这件事情办完了,不要再见到他们了。现在拆迁户纠纷是社会治安的重点,否则我才不会去管这个事情呢。我宁可去蹲点抓毒犯。” 
 
 
  我说:“等我拿到那老太太的标本,鉴定亲缘关系,下了结论,你也差不多可以解放了。” 
 
 
  他在实验室的水龙头下冲了一把,转过头来问我:“有没有毛巾?” 
 
 
  水珠凝在他微黑的皮肤上,润湿了他的双唇,在室内的灯光下,唇纹细密柔和,如凝露般闪着淡淡的诱人的光彩。 
 
 
  “你他妈的傻愣什么呢!”他的胳膊越过我的肩膀,从纸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在脸上匆匆抹了几把,拍拍我的肩膀说:“那,我先走了啊。” 
 
 
  我回过神来,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我也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少些“个人色彩”。我怎么就老是做不到呢?还是他的唇太诱人? 
 
 
  第二天我到地段医院去取阿毛奶奶的血样标本。我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阿毛叔婶的狡黠:阿毛奶奶在前天便过世了。阿毛叔婶可能暗中串通熟人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殡仪馆把她火化了。昨天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旧和阿毛娘吵吵嚷嚷,然而就在我抽阿毛的血的时候,关键的可供比对的另一份DNA正在化为灰烬。 
 
 
  这是一件民事纠纷,不是刑事案件,尚未进入正式民事案件处理程序,阿毛的叔叔没有义务提供DNA样本。即使居委会的吴阿姨愿意代替不识字的阿毛娘委托律师起诉,在通过正常途径拿到阿毛叔叔的DNA样本前,大田路的房子早就被拆平,拆迁费也早就到了他口袋里,要从他手里弄出钱来给阿毛母子,将是一个更加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那该怎么办?”梁凉几乎是冲着我的鼻子在吼。 
 
 
  这次我没有被他的唇迷惑得失去理智,立即指出他的出路:“你可以以负责治安的刑警的身份,配合居委会干部再次调解他们的纠纷,多多少少让那家人出一点钱给母子两,这样在母亲找到工作以前有钱租间房子住,两家不再吵闹,去除治安隐患,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那么这个孩子应得的就这样被别人侵占了?” 
 
 
  我两手一摊:“你觉得没有证据的话他们会松手漏出一半钱来吗?” 
 
 
  他右拳击着左掌,在屋里来回走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房子马上就要拆掉了!那个孩子和他妈妈,这么热的天连澡也洗不上。” 
 
 
  “只要他们不要生出刑事案件来,就没你的事情了。” 
 
 
  “这对那男孩来说太不公平了。”他走回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比对么?头发?” 
 
 
  “老太太睡过的床早就清理过了。” 
 
 
  “那小孩的叔叔?” 
 
 
  “他现在很警惕,更何况你偷到的头发如果不能证明是从他身上来的话,即使进入民事审理程序也不能用作证据。” 
 
 
  “啊!麻烦呐!”他继续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动,“怎样才能最快地弄到一个能证明是来自他们家人的可以作DNA比较的标本呢?即使不是真的靠它上法庭,至少要弄到这样一个标本,我们代表阿毛和他们谈判的时候手里才有牌可打。” 
 
 
  他来来回回地走,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又聚在他那迷人的唇上。他突然逼近我,那双丰润的唇急速接近我的脸,把我吓了一跳,在他开口前我失声叫道:“啊!嘴唇。。。” 
 
 
  “嘴唇什么?”梁凉不解地问。 
 
 
  我自知失言,憋红了脸,磨磨蹭蹭地说:“嘴唇。。。嘴唇印子,那个,上面有脱落的上皮细胞,里面有DNA。” 
 
 
  他转了转眼珠,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会是叫我去拿个猪蹄给那老头啃,然后把猪蹄拿回来找嘴唇印子吧?” 
 
 
  我差点笑出来:“对!可以找人拍下老头啃猪蹄的样子,再拍下这只猪蹄,那么就可以证明唇印是这老头的。。。你觉得这能成功吗?” 
 
 
  他皱了一下眉,嘴角一撇说:“那样的话---找到猪的DNA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找到他的DNA吧?” 
 
 
  我点头:“明白就好。” 
 
 
  梁凉又竖起一支手指说:“我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他的女儿,那个男孩子的堂姐!” 
 
 
  我嘲讽道:“对!你可以走在路上,突然抱住她吻一下,然后立即用塑料薄膜在自己嘴上按一下,取到唇痕,就象我们取指纹一样。” 
 
 
  他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嘲讽意味,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对!还可以找人把这个过程拍下来!” 
 
 
  我加上一句:“还有她赏你一个耳光的镜头作为结尾。” 
 
 
  “呵呵,”他朗声笑道,“我会跑得象只兔子一样快,她根本打不着。不过你说的这个塑料薄膜怎么用呢?会不会印不出来?” 
 
 
  我心里突然一动,装作犹豫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呀。要不先试一试?” 
 
 
  他果然中着,毫无防备地问:“你这里有吗?” 
 
 
  “当然有呀!”我弯腰从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卷薄膜,剪了一片,拿在手里给他看。他端详了片刻,把嘴唇贴近了薄膜。他呼出的热气在开着空调的实验室里迅速冷却,在薄膜上结成细细一片烟霭,随着他呼气和吸气的节奏,白色的烟霭的范围扩大,缩小,然后又扩大。 
 
 
  我按奈住犯罪的悸动,假装认真试验的样子,顺手握住他拿着薄膜的手腕,心跳着,拨开他的手,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触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腕往他脸上靠去,让薄膜贴住他的嘴唇。在透明的薄膜下,他那柔软的嘴唇被压平,细细的唇纹密集在一起,在我放松手的时候又展开。我观赏着他的嘴唇的柔软,弥补刚才匆匆忙忙的那一下所不能尽赏的内容,满足地缓缓吐出一口气。 
 
 
  梁凉对着光线观看唇纹的形状,回过头问我说:“就这样?” 
 
 
  我尽量放松声音说:“对,就这样。” 
 
 
  “很容易呀!”他朗声笑着说。 
 
 
  我说:“对我来说很不容易呢!” 
 
 
  “哎,你帮我帮到底,替我拍下这个过程吧!” 
 
 
  我立即说:“不行!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还是另外找人吧。我们实验室的小李怎么样?他挺喜欢拍照的,而且会用DV。” 
 
 
  “好呀。他人呢?” 
 
 
  “在办公室。” 
 
 
  “那我去找他了。谢谢!”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我知道他的唇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那个女孩,可是要我看着他吻别人,即使知道只是为了得到一个DNA样本,也会使我心里不适。我另剪了一张薄膜,放在样本袋里给他。他高高兴兴地走了。我怅然地抚着自己地嘴唇,目送他一阵风般远去。这时我注意到他遗落在实验桌上的印有我和他共同的唇痕的薄膜。我见四下无人,用镊子把它夹起来,嗫手嗫脚地贴上一张透明胶纸把它固定住,然后偷偷夹进笔记本。 
 
 
  “猎唇行动”可以说完全无用也可以说大获全胜。虽然在实验室里谋划、练习过,梁凉追到了那走在路上的少女面前却没有勇气去吻,让手持DV等在路边的李斌干着急了一阵。但是阿毛的姐姐通过这件事情感觉到了警方维护公正的决心,幡然悔悟,主动提出提供DNA样本,并且私下表示相信阿毛确实是大伯亲生的儿子。于是阿毛叔叔婶婶家的防线逐步崩溃。通过几次艰难的谈判,事情终于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动迁组改动迁费为两套面积相等地段相仿的动迁安置住房,两家各自分得一套。这件事情的完满解决,作为警民联合办实事、消除当前社会环境下代表性刑事案件隐患的典型,得到了上级的表彰。 
 
 
  不过私下里,为了“猎唇行动”,梁凉被副局长狠批了一通,连带着我和李斌也跟着一起挨批。 
 
 
  “DNA?证据?你们当这是什么?DISCOVERY节目?”他不满地说,“证据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当然不能!很多时候还是要依靠群众,细致地观察,做足思想工作。”他点上烟,狠狠抽了一口,吐出烟圈说,“明白吗?” 
 
 
  “明白!”我们一齐大声回答。 
 
 
  副局长抽了几口烟,突然转向梁凉问:“你小子,为什么准备好了又打退堂鼓呢?” 
 
 
  梁凉双手放在背后,两眼平视,大声回答:“报告,因为我这是第一次,缺乏心理准备!” 
 
 
  副局长低头皱眉抽着烟,重复了一句:“第一次?”,提高音调又说:“第一次?”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你小子!别装工业酒精--甲醇(假纯)啦!你从来没有过吗?那你可得努力了!” 
 
 
  梁凉无奈地再次大声回答:“是!” 
 
 
  我们走出副局长房间的时候,李斌悄悄问:“咦,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呢?你不是练习过吗?” 
 
 
  梁凉咕哝说:“那是朱夜呀!只是练习呀!” 
 
 
  李斌吃吃笑着说:“那么你的第一次实际上是朱夜喽?呵呵呵。。。” 
 
 
  梁凉着恼地说:“什么呀!那是为了学会用薄膜呀!你呀!你笑什么呢!给我站住!” 
 
 
  看到他们追逐着冲出走廊,我满足地抚摸着口袋里的笔记本。 
 
 
                                  2003…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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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贴人: red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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