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地带? by李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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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起嘴,豪豪不死心地追问:「那、那个叔叔来我们家做什么嘛?」
「是把拔请他进来坐坐的,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你说,为什么他会跑来我们家?为什么他的衣服会破破的?你说嘛、你说!」
将纠缠下休的小跟屁虫的问题搁在一边,曜辉端起茶盘,往客厅走去。「咦?王先生你不用客气,请坐呀!」
没想到从刚刚直到现在,王逸始终满脸拘谨、目下斜视地站在门边。赶紧在茶几上放下盘子,对王逸微笑说:「是下是客厅有点凌乱,让你吓到了?」
没什么表情的俊秀男子迅速地摇头,接著又欠欠身,好像在说「那我就不客气地进来了」。走到沙发椅前,坐下。
「来,请用茶。」
他默默地点头,伸出白皙、带著几处小小烫疤的手,捧起玻璃杯。当他在喝茶的时候,豪豪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把拔,那个人的手上有好可怕的疤痕喔!那会不会痛呀?」
要命!曜辉在心中吐吐舌。这个笨儿子什么话不好说,居然挑人家的「缺憾」戳下去,这不是会让气氛很尴尬吗?然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里会去管「气氛」的好坏、「场子」的冷热?
「呃……你不用太在意,豪豪还小……」曜辉试图缓颊。
王逸一语不发地放下了杯子。曜辉本以为他是要起身离开,不料他却主动地拉起了豪豪的小手,往自己的手背上碰触。
豪豪瞪大眼睛,懵懂地摸著白皙手背上那些凸起的小肉疤,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拔,大哥哥的意思是他不会痛啦!」高兴地转头问王逸。「对不对,大哥哥?」
王逸轻点头。
「那、那……大哥哥都不讲话,你是哑巴吗?」一旦打破了陌生人的藩篱,豪豪立即没有戒心也没有恶意地笑著问。
王逸又摇了摇头。
「啊,那我知道了,这是大哥哥的游戏吧!有时候我也会跟把拔、马麻玩不讲话的游戏。当我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关起来,下跟他们说话,这样马麻就会买很好吃的蛋糕给我吃喔!」滔滔不绝地,豪豪单方面对著沈默聆听的男子,聒噪地叙述趄自己「不讲话」的心得。
也不管一旁的曜辉直冒冷汗。
……算了,随他去吧。
看来王逸并无特别「不悦」,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想必他能理解儿子的「好奇」里,没有大人世界里的恶意刺探、重重心机吧。就这点来说,每个孩子都是天生的「外交家」,能轻易掳获人心。
曜辉留他们两人独处,到卧室里找出针线包,再折返至客厅时,转眼豪豪已经捧出自己的绘画本向客人献宝,还要求王逸也陪他一块儿画图。
「把拔,你看,大哥哥画了一只蝴蝶给我,漂不漂亮?」
「嗯,很漂亮。」
这句话绝非敷衍。仅以铅笔在空白纸张上随意画了几笔,竞能给人栩栩如生的跃动戚,宛如下一秒那只黑蝴蝶就会拍拍翅膀地飞出来似的。光是这样简单的素描就可看出,王逸的绘图功力并非泛泛之辈。
「大哥哥,再画东西给我嘛!这次画皮卡丘给我,我要皮卡丘、皮卡丘~~」
纤细的眉缩了一公分左右。曜辉直觉到王逸不是在生气,而是不知所措。
「豪豪,不可以这样子。」他摸摸儿子的脑袋瓜子说:「拜托人家帮忙的时候,你自己有没有先试著做做看呢?你应该自己先画看看,要是画得不好,再找王……哥哥帮忙。」
「可是人家画的一定不好看啦!」
「不行,你这就叫做赖皮喔,以後把拔会一直叫你赖皮鬼,这样子好吗?」越来越懂得怎么让儿子乖乖听话的曜辉,使出必杀技。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面子」要顾,豪豪听到父亲的威胁,垂下小脑袋瓜于,沮丧地说:「好嘛,我自己画。」然後又抬起洋溢著「希望」的闪亮大眼睛,对王逸说:「可是人家画不好看的话,大哥哥会帮我吧?」
这次不再踟蹰,王逸轻快地点头。
喔?曜辉有个新的发现,王逸看似没有什么变化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天衣无缝的嘛!仔细地观察,还是能发觉他清秀的眉宇间以及眼神的微细差异,如此大致上就会知道他在高兴或为难等等……
噗!曜辉下禁失笑。
以前曾经被妻子抱怨过,自己连她换了发型都没发现,现在他却在研究一个大男人的表情……这叫进步?或是退步?
王逸眼神不解地溜到曜辉脸上。
他即时澄清说:「不、没什么,我是在笑自己。」不过这么说,好像跟没说一样。曜辉枢枢脑袋,清清喉咙说:「那个……针线包我拿来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把扣子补回去。」
摇了摇手,推却。
「不必?可是……」
王逸转而伸手向他要针线盒,曜辉不好再坚持,就让他自己去动手穿针引线。看著他拉起一边衬衫,也不脱下,直接将扣子串在外侧就开始缝了起来。想当然,做起来很下顺手,还有点碍手碍脚。
干么不脱下来补就好了?曜辉纳闷不已。
他应该不是在介意,要在外人面前打赤膊……的这点小事吧?
反正他现在掀起衬衫,底下也全被人看光光了啊!平平都是大男人,真下知道这家伙在拘泥什么?纵然他皮肤白细了点,长相比普通女人家更要标致,更容易引人遐想,那也不代表他的贞操无时不刻都面临危机吧?至少,曜辉就很有自信,能做个「坐怀下乱」的君子,他这样遮遮掩掩让曜辉感觉不太好。
不管男女,曜辉可没兴趣去强暴、非礼谁~!
嗯,也可能走我想太多了。或许王逸只是「懒」得脱下、穿上而已?
拖泥带水地想东想西,不是曜辉的个性。他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後,起身说:「那你慢慢补,我要到厨房去准备晚餐了。你不嫌弃的话,今夜就在我家吃饭吧。先说清楚,我的手艺不怎么样,煮的也是一般的炒饭。」
王逸停下手,眉头轻扬。
「啊,绝不勉强,你能留就留。要是怕吃坏肚子,我也能谅——」
话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曜辉前去应门,等在外头的是一名陌生男子。对方穿著深蓝色条纹西装,戴著严肃的黑框眼镜,长相很「大众睑」。可是那份稳重的气质颇有在公家机关工作的味道,几个月前曜辉工作的地方,也有很多这类打扮,气质的人。
一开始曜辉还以为此人是法院派来的,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对方所为何来?
男子谦恭有礼地以磁性美声开口道:「您好,冒昧请教一下,王逸先生是不是在这……啊,您果然在这儿,王逸先生。」
道了声歉,男子不请自入地闯进客厅。他首先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在王逸的肩膀上,然後低头在他耳畔柔声说:「有我在,他不敢再做什么傻事,你可以安心回去。我们还有合约要处理呢!」
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嗅得出秘密的味道……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发生了。
合约?什么样的合约,会让人采取暴力的手段呢?债务纠纷,抑或非法买卖?怎么想都很可疑。
曜辉皱起眉头。「对不起,请问你是?」
「噢,我是王逸先生的律师,敝姓常。」男子从衬衫小口袋里抽出了金质名片盒,递给曜辉一张名片。
「第一次跟您打招呼,铁先生,请多指教。」
收下名片,曜辉无心浪费时问寒喧,劈头就问:「是不是有人对王先生……施暴?这情况,一般而言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妥当。」
姓常的男律师微愕地挑挑眉。「没的事,您太夸大了些。也不过是亲戚问的小拉扯、吵吵嘴罢了,没有人要伤害王逸先生的。谢谢您这么关心,但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了,您下需要多操心。」
言下之意,颇有「下必你多此一举」的意涵,曜辉碰了一根软钉子。
「王逸先生,我们走吧。」
一颔首,坐在沙发上的沈默男子收拾好针线盒,站了起来,深深地对曜辉一鞠躬,然後跟著常律师往大门口走去。
曜辉的胸口沈甸甸的。以自己的身分,当然没什么资格左右王逸要不要回去?可是近似「送佛要送上西天」的责任感,又梗在他的心头上,这种气好事只做了一半」的末完成状况,让他颇不是滋味。
「大哥哥!你要回去喽?」
豪豪嚏嚏地追上前,揪住王逸的衣袖说:「那、那下次要再来我家玩喔!我会给你看我画好的皮卡丘,好不好?」
王逸蹲下身,抬丰摸了摸他胖胖的脸颊。出乎众人料想地,他扬起羞涩的唇办,给了豪豪一抹弥足珍贵的梦幻笑靥,点了点头。
「我们约好喽!打勾勾!」
他还竖起小指尖,与豪豪相勾,上下摇晃著。
仅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约定,但王逸却慎重、认真得像是在做人生最重大的承诺。大部分的人,对孩子们的约束,都是青青菜菜地虚应了事。他在这点小地方也不失认真的态度,格外给人新鲜感。
相处的时间越久,环绕在「王逸」四周的谜,越多。
分明个性就不是个无动於衷的冷血汉,何以要装得像个没有感觉的娃娃呢?
笑起来时,有如春阳暖日般的温柔和善,为何偏要压抑住?
还有那些一看即知是经年累月造成的新、旧烫疤,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笨拙反应,深居简出,俨然是关在象牙塔中的「忧郁王子」状态。
这些谜题,可有解开的一天?目送著王逸在常律师的偕伴下,跨过车道返回「碧山庄」内,曜辉轻一甩头。莫管他人瓦上霜。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要把王逸的问题揽上身吗?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再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