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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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艰涩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难以置信,我睡了有十二个小时左右。
有人在用指节叩击着我家的门,轻缓的、有礼的。
坐起身来,脑袋嗡嗡作响,如同灌满了铁砂。我披了衣服走过去,脚步有些发虚:
“谁?”
“关小姐,是我。”
我怔了怔,打开门:
“苏警官?”
“我下班,顺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事是没什么事,不过真的是有些尴尬,我这蓬头垢面的样子。
他看看我,显出点笑意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也不算,要不是你,我估计得睡到天昏地暗去呢。”我勉强笑笑,揉揉眼睛:“那样的话,一觉醒来发现天黑了,该有多绝望。”
他点点头:“不用说,你一定没吃饭。”
“嗯……有泡面。”
“那怎么行,你快点儿,我在楼下等你。”他说完转身,轻快地沿着楼梯下去,灯光一层层的亮,整个楼道都有了生气。
事实证明出了门,新鲜空气对我这会儿的晕眩是有好处的,我竟然开始有了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昏暗中有修长的身影立在花坛前,挺拔如年轻的松。
真是不一样呵,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某个人连站着的姿态,都是一向那么懒洋洋。
你不得不承认,关娜,你真是煞风景。该想的不该想的也分不清。
我昏昏沉沉,走在苏澈旁边。
“你这是空间幽闭综合症,就是要多出来走走。”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样子的小青年可真是酷极了。
“真的?”
“不是,我乱扯的。”他笑起来,神情如春暖花开:“你知道,为了特别像那么一回事。”
我跟着他牵动嘴角,他看我一眼:
“脸上的伤好点没有?”
“你指哪一次?”
“呃。”他露出点怜悯的表情来:“可怜的孩子。”
“说什么呢,你几岁了,苏警官?”
“二十四。”
“……忽悠人呢吧?”我一直以为他是警校出来实习的学生呢。
他看我一眼:“要信任警察叔叔,知道不?”
“切。对了,昨天你怎么会在那里?”
“在路上碰到有人抓小偷,跟群众一块儿在那附近把他逮住,就送过去了。”
“哦。”其实我挺想问问他认出我来没有,在电梯里,被他劝做人要低调的女人。
可有点儿无从开口,搞不好彼此都尴尬。
于是捡了个比较稳妥的话题:“昨天谢谢你。”
“嗯?”
“带我去看电影。”
“没什么,顺路了,是你陪我。”
我笑笑:“我在哪里看过,眼泪是有毒的,你不释放,可不是好情况。所以……你明白。”
“你看,你不是也明白吗?”
“我是习惯,以前有人说过我泪腺萎缩。”
“哪有这种事。”他看着我说:“都取决于你自己。”
“一切随心所欲?真是理想化。”
“有什么不能的?”
“如果我能。”我跟自己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想在我某些客户愚蠢的脸上踹上几脚,那我就会失业,而且从此在业内再无立足之地;如果我能,我想把我弟弟暴打一顿,那我妈就会哭,我哭不过她。如果,如果我能……”
如果我能忘掉某个人,那我一定能轻松愉悦。这是惟一一项听起来后果不错的举动,可惜。
我当然不会跟这青年讲这不相干的事,于是转了话题:“如果你能,你会做警察?”
他想也不想:“当然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我一向认为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跟我一样,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如鸡肋。于是迟疑两秒:“也对,警察这职业也不错,公务员……”
“谁跟你说这是我的职业?”他的语调听上去很平淡:“这就是我的梦想。”
“……”梦想这词儿向来和我缘悭一面。
哦,也不是,上次是谁提到来着,对了,卢方。他坐在我对面,羞涩地对我说,娜娜,我喜欢电影,我当时还想考电影学院呢。那是我的梦想。
这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这在这会儿,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
“娜娜?”
“卢方?”
不知道这小朋友跑来做什么的?我头又开始疼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和苏澈,明显是受了打击的表情:
“你……你们……”
拜托,不要这反应,搞得大家都要误会。
可我实在没气力也没心力跟这小胖子多解释,只简单地说:
“这是苏警官,这是卢方。”
他那可怜的小脑袋可能一时处理不了这种情况,只迟钝地伸出手来:
“……苏警官。”
“苏澈。”
“哦,哦。”回答地抖抖梭梭。
我想笑,可怜苏澈一个阳光澄澈的小警察,怎么就莫名其妙把对方吓成那样,他自己一定也觉得相当无辜。
“你……”卢方突然惊疑地提高声音:“我见过你,你不是,不是那个提琴手嘛?”
苏澈微笑着点点头,我在一边发怔,提琴手,提琴手。
笑容在回忆到来的一瞬间僵在脸上,我好象被雷劈中了脑袋,神情不用说肯定傻到极点。
“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娜娜,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卢方正轻声说道。
我回过神来,看他沮丧的神情,有些不忍:
“我和苏警官其实……”
“我明白,我明白,你早对我说过你有男朋友的,我没,我没别的想法。”
“对不起啊,是我一直没和我母亲说清楚。”
“没关系没关系……你弟弟的事,你不要担心,能帮上我一定会帮的。”
“……谢谢你。”
这小孩真是一个单纯的好人,有可能的话,我宁可他才是我弟弟。
“对了卢方。”我喊住他:“有朝一日当了导演,可别忘了给我寄首映券。”
那张孩子面孔略微开朗起来:“你还记得?”
“啊。”我点头:“我还等着对人家说,这个导演我认识的,多有面子。”
我现在正和警察兼提琴手苏澈同志单独待在一起,我想起我上次那副德行,不是不尴尬的。
“你还会拉小提琴?”
苏澈看我一眼:“原来一直没认出来啊?”
“嗨。”开玩笑,认出来我还不得趁夜黑风高就跑了?带着伤我也得跑啊,我像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吗?
“你们警察还准搞副业的?”
“谁告诉你那是我副业了?”
“……”
“我是临时被一个朋友拉去救场,就那么一次啊,就遇上个那么难讲话的顾客。”
我窘得说不出话来,无怪乎那次在电梯里遇见,他那样对我说。我有前科摆他那儿。
看我这样他莞尔,还挺开心的模样。
“笑什么笑?”我悻悻地说,在他面前已经谈不上任何形象,索性得罪到底。
“没什么,不过你现在比刚出门那会儿,真是好多了。”
“嗯?我那会儿怎么了?”
“一脸麻木,好象没睡醒,反应还很迟钝。”
“说我呢?”
“不然呢?”
“有那么糟?”我拍拍自己的脸,这会儿好象是大半知觉都恢复过来,先头那阵麻木已经退掉了。
“现在好得多,别拍自己了,够肿了。”
“苏警官,你看你也就这觉悟嘛,跟群众一般见识。”我发现我的确是来精神了,看这一句都不肯让的劲儿。
“我现在又没穿警服,不会给组织丢脸的。”
“哼哼。你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早了,干我们这行的,没点观察力还行?”
……说不定在这人头脑的数据库里,我的体貌特征是跟罪犯放一块儿的。都是够恶劣的人。
42
一个星期后,关娜的姑姑打电话对关娜说:
“娜娜,你爸的忌辰快到了,你那天有没有空,跟我们一起去。”
关娜那一天没多少事,早早下班,路过花店,进去要了白菊。
她站在那里等着包扎,突然后面有人拍一拍她。
“关娜?”
她回头,一张明媚的笑脸,是她那个,惟一可以称得上女友的人。
“怎么穿成这样?一点亮色也没有。”对方批评道。
关娜张张嘴,没讲出什么来,只笑了笑。她今天是要去扫墓啊,她该怎么打扮自己?
“你在这干吗?”
“看你说的,今天我和老公三周年,我得买一大捧他最爱的花,回去装点一下。”女友兴致勃勃回答:“喂,老板,这儿有茉莉没有?”
关娜怔了怔,真是,同一天里,有人是墓碑旁惨淡的一束白菊,有人是新房中喜庆蓬勃的茉莉。
“我跟他,都喜欢那香味。”女友说道,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近来:“对了,关娜,问你点儿事。”
“说呗,别这么鬼鬼祟祟的。”
“你跟周明宇还有没有联系?”
“……你问他做什么?”
“有没有吧。”
“没有。”
“嗨,可惜。”
关娜忍了几秒,还是问道:“是什么事?”
“我老公,他公司最近在争取涵宇那边的工程,你知道,在科技园那边,挺大一片土地的,接到手的话,数目可观。”
“哦。”
“说是公开招标,谁知道。有门路就更好了。”
“你不是什么公事都不管的吗?少奶奶。”
“哪真有这回事?他的钱不是我的钱?”
关娜笑:“那倒是。”
女友的花倒更快扎好,关娜帮她接过来,她从钱包里拿钱,一边说:
“对了,你既然认识周明宇,一定知道关于他一个怪事儿。”
“什么?”
“他从不送女人花。他那样的花花公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