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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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四伯伯说,当了公主,他就是我的阿玛,四伯母就是我的额娘了。额娘,我不明白,四伯伯怎么成了我的阿玛呢?那你和阿玛怎么办?我还能叫你们阿玛额娘吗?”和惠天真的问。
我摸着她的小辫子,泪眼朦胧。“当然,阿玛和额娘永远是你的阿玛和额娘。只不过,以后啊,只能在心里叫,懂吗?”
和惠不解的看着我,要说话的时候那个嬷嬷已笑迎上来,给我、给惠儿请安,然后恭敬得道:“公主,时候到了,该回宫了。”
惠儿对那个嬷嬷大概有几分惧意,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远去。我决绝的转过脸去,不能让孩子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晚上,我哭得昏天黑地,哭尽了在人前不能流露的脆弱与委屈。那串熟悉的刻意放慢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却都勾起了我新一重的脆弱。一片寂然,只听见我的低泣。那脚步声停在一米之外,我没有转脸,只是一成不变的伏在床上,喃喃道:
“你知道,惠儿是我惟一的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是我的一切。”
“你知道,那皇宫是个怎样的地方。”
“你也知道,在惠儿的眼里,她的阿玛是如何顶天立地。可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此刻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让她逃出那个桎梏呢?”
我无力的问,与其说是在问他,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一双手轻按在我肩头,那熟悉的触感让我不得不转过脸,可是当看到那双同样忧伤的眼睛,深隧的眼眸,泪珠成串。我们看着彼此,两相无言。他抱我在怀里,柔柔的吮去一颗颗滚烫的眼泪,他的胡茬儿扎扎的蹭在我的脸上,心里绞痛起来。
我懂得他的不得已,他的哀伤,他的无奈,他的心痛,而更懂得的是,他也和我一样,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为人父母的我们,是怎样的无能为力。
然,生活不管我们是愉快还是哀伤都要继续,它不允许我们停留驻足。于是自那以后,我进宫的次数也越发少了起来。其一,我怕听到“惠儿”叫我一声“十三婶”,若真正听到了,只怕心会滴血吧?其二,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确保惠儿平安,而做到这一切,惟有断了她一切对这个家的眷恋。
可是……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不惦记、不想念是完完全全做不到的事。我惟一期盼的是每日弘皎从宫里回来给我带来的关于和惠的一切消息。哦,对了,打和惠进宫以后,弘皎几个该上学的孩子每日也得进宫和宫里的阿哥们一块儿学习,无疑,这又是一重恩典。
听弘皎说,和惠起初很不习惯皇宫里的日子,先可能还有几分新鲜,可那新鲜劲儿一过去,就难免想家了。成日哭哭啼啼,夜夜做恶梦,白日里好好的也时时叫“阿玛”、“额娘”。后来甚至是每每看见什么和怡王府有关的东西都得大哭上一场。只有弘皎在的时候,她才会有几分笑颜。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真是心如刀绞,寝食难安。又不敢进宫去,怕更加深了她对家里的思念。只有等,熬了一天又一天的等。
后来,皇上垂爱,皇后亲待,各宫娘娘主子大多在府邸时就喜和惠乖觉灵巧。所以慢慢的,和惠的公主生涯也如鱼得水起来。皇上当真是爱她若掌上明珠的,几乎是大清最娇惯的公主。听弘皎说,皇上下了旨,让和惠跟阿哥们一块儿去上书房上学,下了学之后还另学音韵、舞蹈、诗词、作画、骑术……皇上说,和惠,是注定的天之娇女。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却只会心疼,我的惠儿,我的孩子。我旁敲侧击的问弘皎,惠儿有没有提到想念额娘的时候,弘皎却支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我明白了,和惠是没有提到吧?我嘴上笑嗔一句“这孩子和真没良心。”可是心里却是欣慰的,我的和惠,难道已懂了在宫里的生存之道了吗?
也好,只要她是平安的,一切都无所谓。
皇上给弘昌指了骑都尉色尔敏之女纳喇氏之女为嫡福晋。我分明的看到弘昌接过圣旨的时候满脸的犹疑、痛苦,忽又想起一年前甘珠儿满月酒上,那情意绵绵的笛音。不由的怔住,可惜,又是一场无可阻挡的悲剧。
“好啊,弘昌也是要有家室的人了,咱们的皎儿也不远了。这两年,玉树也出落得水灵,和弘皎一处站着,可分明是对金童玉女呢。”胤祥笑得开怀。
我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只能把那笛音的缘故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你这意思是弘昌原有中意的姑娘?他怎么不早说呢?若是说得早些,许还能和皇上提提,如今圣旨都下了,还能抗旨不成?罢了,罢了,这事也不是全无转圜,若家世合适,以后纳了作侧福晋也配得上。”他三言两语的像是就这样解决了所有的难题,可我凭着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就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门外“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块儿,然后又是一串零乱的脚步。“谁?”我开门去,却也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我蹙着眉无言的合上门,心里的不安更加深重了。
婚宴上我可是吃了惊了,这新娘不是别人,正是舒巧,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女官舒巧。我看着一袭红衣的身姿婀娜的舒巧,心里想:舒巧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日后和弘昌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也未可知啊,我又何必雍人自扰呢?
那晚,我恍忽又听见一年前那婉转绵长的笛音,只是这次配上了词,由一个清甜的声音唱出来:
古城绕水,
竹马青梅,
嬉戏若蝶花间飞。
小桥流水,
风儿在吹,
吹啊吹啊醉了谁。
浓睡初醉,
午夜梦回,
梦里梦外永相随。
朝夕日暮,
徒为情累,
空羡鸳鸯成双对。
双雁南归,
为伊憔悴,
彼岸花开开几回。
那个唱歌的女声是那么的熟悉啊,可是我真是太困了,竟想不起来了。那个人的名字就在脑子里时隐时现的,等到醒了的时候竟不知道昨夜的笛音、昨夜的歌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一场梦了。
分到新房里去的老嬷嬷大清早的就跑来和我“汇报”:那喜帕上洁白一片……
投怀(多年夫妻犹胜新)
不可否认的,舒巧是个很好的少福晋。上尊敬父母,下友爱弟妹,很得全家人的喜欢,下人们也都说这位少福晋人长得漂亮,又娴惠。帮我分担了不少府里的事,我也轻松了许多。可是,只有一样是我始终放不下的。舒巧和弘昌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可就是缺了点儿什么,可是,究竟缺了什么呢?我不知道。而每每看着他们隔着些什么的时候,也总不免的想起那日的笛音,那时的歌声,还有嬷嬷说的那句话。
“玉儿呢?这丫头平日总跟眼前晃啊晃的,这几天想她了又不见影儿了。”这几天确实没看见玉树,就连吃饭都总遣人捎到屋里吃去。
“额娘不知道,玉妹妹这几天身子不爽利。玉妹妹平时那么一个跳脱的人儿,每月到了这几日竟都疼得满床打滚。”舒巧的语气里也是带着几分疼惜的。说来真是,我还没有舒巧细心呢,这种女儿病,我都没看得出来。要不是舒巧说了,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玉数不是娇惯的孩子,骨子里又流淌着蒙古的血液,平素更是鲜少生病,身体健康,却不料会有这娇生病。
“舒巧,陪额娘去看看你玉妹妹吧。”舒巧听我这么一说,点头扶了我往摘星阁去。
舒巧轻扣房门,服侍着的灵嫣放下药碗,上来请安。“福晋吉祥,少福晋吉祥。”
“玉妹妹可好些了?早上送来的姜汤有没有让你主子喝下去?”
“回少福晋的话,格格实在疼得厉害,奴婢实在喂不下去啊。到现在,主子还没吃东西呢。”
灵嫣局促得说着,又回头望了一眼蜷在床上的玉树。我径直走过去,这孩子果然是疼得厉害,紧咬着牙根,浑身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里紧攥着被角,听不清的呢呢喃喃,我看着心里也不免酸起来,这是琼儿的孩子啊,是琼儿的遗孤,是我亲姐姐的女儿。我侧坐床畔,俯下身去拥抱那缩成一团的身子。脸颊贴在她额上,她整个脸竟都是冰凉的。微微睁眼,唤我:“舅母?”
“诶,玉儿乖,把那碗姜汤喝下去。”我捧起了那药碗,像哄孩子似的轻声道。“让您和舒巧姐姐劳神,玉儿可真过意不去。舅母也别担心,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左不过就是这么几日,一熬过去就成,连骑马都不碍事儿。”玉树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语气里犹有稚气。这话一说完,又皱着眉,强忍着又不敢哭喊。
“难受了就别忍着,怎么哭都成,我在这儿呢啊。来,玉儿,听话,乖乖的,把这姜汤喝下去。”玉树不愿驳我,于是极艰难的一口一噎连带恶心的咽下去,一喂完,我就拿了果脯来给她,这才好些。
又嘱咐灵嫣生了炭盆,好生照料着,这才放心。
晚上和胤祥提及此事,我纳闷道:“你看玉儿也不是个娇生孩子,要说琼儿么,早先也没这么个病,她打哪儿就遗传了这么个折磨人的病?”
“准是遗传了她小姨!”胤祥的表情很是认真确定。我微蹙眉,玉树的……小姨?等想起来了,也不免笑出声,可不嘛,我那时候闹得也很玉树一样,疼得死去活来的。
我起了玩闹的心思,也笑:“是啊,可惜这玉儿可没一个好哥哥给她揉肚子呢。”我们提到当年的旧事,不由得又是一阵笑闹,笑得我眼泪直淌。然后提到了玉婷,“她的孩子也快生了吧?这么些年,竟是一个也留不住,真苦了她了,这表面上光鲜的贵妃娘娘还不是假的?如今的年贵妃早不是当年同我嘻嘻笑笑唠唠叨叨的玉婷了。”我怅叹。
“一个人一个命,一个人一个活法,你又何苦操别人的心?当年你把她托给四哥,也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如若不能,还能怎样呢?陪你去蒙古,然后在那儿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