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一路向北-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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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微一怔,有些猝不及防,像是被人抢了台词,只是,爱变成了恨。
她沉默,恨么,原来爱他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再也提不起力气去恨。
何其渺小如她,一开始,就不该贪念太多。
他拥紧她,拥得他骨骼生疼,“恨我也不会放手。”他似乎误解了她的默然,却又毫不在意她的答案,好似他一早便笃定,他不会放手。
她冷笑,世上安有两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寒风中,他们用生命拥抱。
四十八,踌躇
午夜时分,两人回到公寓,一场以联姻为前提的相亲,终于落下帷幕,其间暗流汹涌,也终归于平静,平静过后是疲累至极。
进了门,顾小北一径朝卧室方向去了,行至近床沾床便睡,好似全不在意,屋里还有一个顾灏南。
顾灏南也不扰她,没开灯,缓步踱入卧室,行至床橼,稍微顿了顿即掠过她,步向北面的阳台,他习惯性地掏出烟盒,风很大,掠过耳边有呼呼声,反复点了几次,才终于燃了,他略吸了两口,藉着风势,很快,火苗旺盛起来。
他蹙了蹙眉,目光落到指间,猩红一点一点燎延,烟灰积了半指节长,恍惚间,卷入风中,转瞬而逝。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又兜转回原点,除开剑拔弩张,便惟余沉默了。
从什么时候起,他时常嘲笑自己,本以为早已僵化的心,不经意间,总会回溯至,那个一路向北的清晨,莫名悸动。
无须回首,那个璀璨过松江晚景的顾小北,那个在他身下低泣绽放的顾小北,那个并不柔弱会偶尔流露小女儿娇态的顾小北,已然融入生活中每一处细微,像呼吸一样自然,简单却离不开。
他的步子很宽,她常常要小跑着才追得上,此刻,与阔步极不相称是,落地却十分轻,甚至是轻到不可闻。
顾小北半睁开眼睛,身心俱疲,辗转却不能成眠,透过纱窗,夜色凝重下,背影孤清,遗世独立,那样宽阔的背,曾几何时,顾小北竟试着依附,梦在一夕之间被迫醒来,波及至今,仍是恍恍惚惚,如步履云端。
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模糊,不知是什么时候,昏沉睡去。
等到意识再度苏醒,窗外的天,已然透出些晨曦的微白,脚下有些异样的感触,她仔细感觉,原来是睽违以久的温热,入冬以来,她早已习惯清晨醒来,手脚寒凉,她缩进被窝里,取出足底那只塑料瓶。
她没有用暖水袋的习惯,公寓里自然没有配备,此时,她坐直身子,看着手上,被热水烫得扭曲变形的塑料瓶,怔怔地出神,有些温暖,原来竟像是毒品,仅一次便会上瘾,蚀透骨髓,无可救药。
她有早课,稍微装点妥当,早早地就出了门,如今是7:20,时间还充裕得很,餐厅里人很少,她选了个靠窗的,光线十分充足的位置,悠闲地吃着早餐,胃口不怎么好,挑挑拣拣,一手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瞥见发黑的屏幕,才记起,昨晚回到公寓就没电了,从包里摸出备用电池,换上,开机,杏眸瞪得老圆,竟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清一色的“鸣子”,还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剧烈的振动,由手上传来,振得她一激灵,闭着眼也知道是谁了。
按下通话键,她即很有先见之明地,将电话搁到离耳朵老远,果不其然,“顾小北,我限你在三秒钟内出现在我面前。”震耳欲聋。
“我,那个——”她还不及解释,人已经空降在她对座,她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对面那个男人铁青着脸,半天没句话,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绝对是三雨欲来之前兆,她软下声气唯诺道:“那个,两秒,我只用了两秒就出现在你面前了,没超时。”
“你XX的拿我当猴儿耍了,谁是顾家三小姐,又是谁昨天晚上才跟我相了亲。”
火山终于爆发了,顾小北差点没喷出豆浆,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那厮招得很,幸亏饭堂人不多,不然,她以后还怎么直面她惨淡的人生。
顾小北连忙将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他噤声,待他情绪稍微稳定,又起身,按下他高高耸立的肩,安置在长凳上。
“对不起——”这便是她的开场白,长期实践证明,那厮是吃软不吃硬,示弱这招屡试不爽。
果然,对方极不自在地闷哼一声,白皙的面,微微泛红。
她继续道:“我不是成心骗你,你也看到了,相亲,我是被逼无奈,我并不以生在那个家为荣,我不喜欢那个家,甚至于,我讨厌那个家,你明白么,我想离开那里,从懂事起就想,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夜未央唱歌的原因,我想自食其力,我不用顾家的钱,那样,我总有一天能离开。”
许鸣半响不说话,她的答案,似乎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同样生在大家,他或多或少能体会她的苦衷。
良久,他开口,“那就以结婚为前提,我们试着交往看看,我认为,你想要的自由,我能给。”他如是说,语气很笃定,目光很诚恳,仿佛他真的能带给她幸福。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甚至差点在下一秒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我相信你能给我自由。”只是她真的可以么,顾小北有多污秽不堪,她和那个被自己称作舅舅的男子乱伦,甚至还怀了她的孩子,往更深处说,她虽然十分排斥,但是无可否认,她爱着那个男人,也不知道要爱到什么时候,如果是这样,那么,她还能够抱着这样自私的心态同他交往么,他在向自己捧出真心,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懂,只是那样,对他有欠公平。
只是,离开顾家,这确是一次难得可贵的机会,错过了,怕是真正脱逃无路了,踌躇间,对方突然开口,“你不需要马上作出决定,想好了通知我,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得匆忙。
顾小北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多等一秒,等来一个否定的答案。
四十九,得失
再过一周就是换届选举了,这市委书记的角逐趋于白热化,越是临近,表面看来,越是尘埃落定般安然,波诡云谲,有如博弈的双方,棋逢对手,不到最后一着,谁也料不到,结局是峰回路转抑或柳暗花明。
为期一月的年终总结,终于在下午全部结束,过程稍嫌冗长,不过有它存在的必要,过去一年,有成绩也有不足,作为市委副书记,顾灏南大致以奖励为主,适当批评。
市委新进了几个女大学生,未染上世故之气,很清秀可爱的样子,顾灏南在上座讲话的时候,面上,她们正襟危坐,藏在桌下,手上的小动作倒是利落得很,一场发言下来,几度指间传书,半皱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列举了十数条,诸如:
“每次看到他,我都想晕,夭寿哟,这男人扎就能帅成这样儿。”
“我今天在走廊上同他擦肩而过了,他穿的是阿玛尼,我叫了一声顾书记,他竟然冲我点头,就一瞬间,我对上了他的眼,一天都心神恍惚,到这会儿还晕着呢。”
“我有一次去他办公室送文件,你们没看见他蹙眉吸烟的样子,简直帅到暴,是女人都抵挡不住。”
“他可能是全中国最帅最有品味的市委书记。”
“提醒一下,还是副的。”
“再过几天不就正了,他往那儿一站,谁都得失色。”
“再帅也没戏,听学姐说,他从不吃窝边草。”
众叹:“让人仰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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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总结后,照例是市委内部的聚餐,席间,有几个生面孔敬他酒,二十来岁,端着酒杯,要看他又不敢看,怯生生的样子,不觉间,嘴角轻微上扬,带一丝宠溺地笑,他突然想到了顾小北,和她们相仿的年纪,此情此景,如果换作是她,同样会惶恐,但她会直视,不躲闪。
何祁看在眼里,顾灏南极少笑,至多也只是应酬需要带着面具假笑,尤其是这样不经意间,由衷地浅笑,那帮小丫头,早看得入了迷。
聚餐过后,他们又开赴下一波应酬,车内,顾灏南还是一贯地不多话,倒是何祁,略有兴致地玩笑起来,“书记,那帮小丫头,可是对您崇拜得紧。”
顾灏南不以为意地睇了他一眼,径自岔开话题道,“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何祁自公文包里摸出一个黄皮纸袋,一边递给顾灏南一边道:“都在这儿了,内容很精彩,书记要过目么?”
顾灏南冷道:“不用了,今晚就寄给报社,多寄几家,我希望明天能看到几家实时政版头条。”
何祁会意,纸袋里都是王延年和他两个情妇幽会的亲密照,顾灏南够狠,选在这个时机出手,估计此消息一出,王延年不单升官儿无望,还得尽力周旋,如何能保住项上乌纱。
一星期后,换届名单曝光,顾灏南升为S市市委书记,王延年由省会城市的市长贬至一偏远小市沦为副手,一朝失势,怕是再难翻身。
任命书还没下,市委管辖的各局,早就嗅准苗头,陆续登门朝贺来了,午休时间,他差了何祁应付着,自己只身一人,踱进了市委的后花园,开春了,园里各色的花都吐露新蕊,墙外高耸的木棉,也不甘寂寞,红得好不热烈。
春寒依旧料峭,他记得,再有十来天,该是顾小北的生日了,对于晋升,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亦从未想过会旁落,尘埃落定,无大喜过望,巨澜起伏,更多是归于平静的淡然,唯一不在他意料之中是,居然把顾小北卷进了这场权势漩涡。
其实他得到了什么,市委书记的官衔,抑或是S市的第一把交椅?在S市这方繁土盛地,受人顶礼膜拜?坦白说,一路走来,他簇拥过别人,也受人簇拥,官做到这一级,再升也只是头衔的区别,日复一日的酒席,应酬,与人周旋,他能够妥善应付,他没有也不必想,为什么要做这些,他只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从踏上那一刻开始,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