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乱-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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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反应比我还大,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哐当一声碎了,满杯的烧酒撒在雪地上,一下子就融陷了一滩雪渍。
我现在都几乎认不出南宫瞳的样子,只能从他声音中听出来是这个人。
他转过身,表情如疯狂骤变的天气,惊喜交加,更多的是深层内让人难以读懂的复杂。
他满腮胡须,已经遮盖了半边脸,不长,却很凌乱,乍眼看去就像一个刚从原始森林跑出来的野人,两腮隐约看到醉酒的通红,但明显,我的到来让他一下子醒了酒。
我还以为他会扑过来把我一把掐死,那样的话我也会迁就着让他掐,毕竟害到这种局面的人是我。
当时为什么要帮华焰呢?若我不帮,龙鸣一定稳赢。
轩辕赐和南宫瞳等人,大概都认为我是为了报复轩辕赐吧?
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华焰的人,她虽然长期被囚禁在皇宫中,但她却非常重视华焰国的子民。龙鸣发兵,如果被他一举攻城,那么华焰死的,就远远不仅仅是三十万人。
龙鸣去的是真正的士兵,是庞大的军队,但是,在华焰等候他们杀戮的,是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如果我当时,还顾及着仇恨与爱恋,就让华焰国崩塌,无数城池里外战火纷飞,马革裹尸,幼儿妻老的尸首遍野,血流成河?
正自嘲,南宫瞳却过来扑通一下跪倒在我脚下,竟恸哭失声。
这么大半年,身为他国的阶下囚,败国俘虏,终日行尸走肉,让这个平日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南宫大将军身心交瘁,尊严扫地,只得借酒把自己的意识混浊。
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一丝一毫都不怨恨我。
“不要这样,我已经没有资格做你的主子,你也不必要跪我。是我背叛了轩辕赐,你应该恨我。”我非常镇定,我承认我表面上看起来,一定是非常镇定的,镇定得连说到那个人的名字,嘴唇都丝毫没有颤抖。
可我知道自己的腿早就软了,死挺着,硬撑。
“主子……你以为南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的声音沉重却尖锐,一下子就刺穿了我的面罩,我身体明显抖了抖,炎空夜一句话也没有说,双手轻轻撑住我的肩膀,把我罩在他坚实的手臂之中。
他会陪我面对,他知道我需要面对,他也相信我一定能够面对。
“主子,你跟以前一点都没有变,南宫虽然傻,只懂得一个劲地效忠,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你还是一样爱逞强,还是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管别人怎么误会,怎么痛恨你,你都会照着自己觉得正确地去做。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吧?很傲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觉得自己没有感情,也不愿意正视任何人的感情。你那是不懂得,你不晓得怎么去做!你自己很清楚,为什么不面对呢?
“我知道,我这半年来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思考,我知道你的做法是对的。你只不过不希望事情变得更糟……
“可是……为什么,你偏要把自己变得那么糟糕呢?”
“你知道,主子他有多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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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空夜把我挡到身后,一脸阴冷:“你似乎忘了你真正应该做的事。”
南宫瞳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对我说道:“主子,你心里不必太愧疚,我并没有死,华焰对败虏很好。你看,我有酒有肉,只要我保证呆在这里直到华焰王找到你,并且让你亲眼见到我没有死,我就一辈子都可以过这样清闲的生活。”
“南宫。你……”听出他口吻中的悲伤和绝望,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宽慰,他是看着我和轩辕赐走过来的,平时沉默寡言,素不喜多话,脑子虽然聪明,心眼却死,一心只懂得对主子忠诚。但他现在仍把我当主子,确实让我很意外。
总觉得南宫瞳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只是我身边杵着的这个人,似乎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我只好开口:“华焰王,能让我跟他单独谈谈吗?”
果然我这一开口,炎空夜就没辙了,他就是这种人,太过专情,对我的话绝对言听计从。
即使他心里一百万分不愿意,却还是不得不被迁就我的天平拉得完全败下阵来,轰一声倒塌,迅速而毫无半点余地。
留给南宫瞳一个警告的眼神,冰冷的红眸似乎快要把他整个人冻结。但南宫瞳毫不在乎,嘴边的窃喜隐藏不住,但眼角又留下沉重和疑虑。
炎空夜离开,南宫瞳就把我请进这半年来他生活的宫殿里。房间很大,收拾得也很干净,完全不像给一个战败国俘虏住的,反倒像是为重要贵宾所准备的。
这里干净得有些让我意外,像是一直以来有人在收拾,但这间宫殿方圆几里外都见不到一个宫女,明显是被隔绝的一带。
南宫瞳把我请进屋,点燃了炉火,室内立刻又亮又暖和。
他拿起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下:隔墙有耳。
我点了点头。他把纸扔进炉火中,掀起星星火光之后,纸张立刻变成灰烬。
“不能与殿下多说,请殿下一定要照南宫说的做。”笔走龙蛇,深冬之下,南宫瞳的笔在纸上快速游走,只给我瞬间的时间看完,便立即扔进火堆中。
我只顾认真看他所写的内容。
“七日之后,二更时分,殿下务必准时至火宫东南方向的焚园,切切!”
一团火焰燃起,沾着未干的黑色墨汁的宣纸,迅速地蜷缩成一团,没有丝毫声响地,柔软的身体立刻变成黑色的灰烬,炉中又噼里啪啦地响起细碎的声响。
屋里穿出微弱的光,慢慢变亮,一个人影露出来,迈着碎小的步子走来,眼神惺忪地似乎还没有睡醒,头发也是披散下来,只是随意在头上挽了一个髻子。
窈窕的身段,穿着白色的睡服,纤弱的腰肢在灯影下摇摆着缓缓显现,葱指拿着一盏灯烛,微微蹙起娥眉,眼眸微闭,另一只纤手抬起来掩住嘴唇打了一个小呵欠。
“这么早,又喝酒?”她在炉火光下睁开眼,又抬手揉了揉。
我讶然。
她亦呆立。
双方一时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才能够表达现时的惊讶。
“音、音……音?是你!”她近乎尖叫出声,整个人扑到我身上,被我着实地抱在怀里。
“映玉,你……”我话还没说完全,她就哇地一声趴在我肩上大哭起来。
“两、两年了……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清扬,清扬他……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花映玉趴在我身上,语无伦次地乱说话,情绪激动。我只能一直抱着她,慢慢拍着她的背,呆呆地站着听她胡言乱语,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来南宫瞳被华焰俘虏后,身上多处重伤,是花映玉在他身边照料着,本要成亲,但南宫瞳却执意要自己的主子同意方可。他没有父母,所以把主子看作高堂,像他这种遵己君子,不可能违背传统的道德观念。
虽然二人没有成亲,除了夫妻之事以外,几乎就算是同居了。二人的感情,现在看来,倒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只不过中间隔阂着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二人怎么也放不下来。
长谈一夜,花映玉跟我说了这些年来她重遇爹爹,如何辗转,在火宫中如何生存,想念千叶绿水等等小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她的尖牙利嘴里蹦出。看来跟着这个呆蛋那么长时间,她可是被憋坏了。
知道南宫瞳一直有花映玉照顾,我的心也放了下来,一直这么聊下去,南宫瞳因喝醉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则一直听着花映玉滔滔不绝,直到天近正午。
南宫瞳有些许醒来的迹象,花映玉立即便去准备给他梳洗。
外头有人轻轻敲门,我走出去打开,便见到炎空夜顶着大大的熊猫眼,装束虽然齐整,但一脸憔悴模样,不看头发和衣装,还真以为他饿了好几日。
若是普通人这么病殃殃、脸色苍白的模样,应该会像鬼。但炎空夜这样,加上他一脸冷感的神态,浑身上下只有一种残败落拓,慑人心魂的美。
每次见到他,这具身体就会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体内乱窜的热潮,和现在看到他这样没精神的样子,打心底的心疼。
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才能让灵魂失去,身体还能记得呢?单薄的躯壳易主,却还是不能忘掉旧主人留给它的浓重的情愫。
女人的身体就是一个记忆体,每一寸皮肤都保存着过去的痕迹。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对我来说还并不是不熟悉,这种感觉并非理智所能掌控,有时他就是会和赵炎的形象重叠在一起。那个曾经参与过我短短二十五年生命的男人。
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前这个人,又是我这具躯体的唯一一个男人,爱得无比浓烈。
我被过去与现实拉扯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给的一切都是浓烈而微淡的,一个眼神,可以在一瞬间充溢浓情蜜意,下一秒就由于担心给我压力而淡淡把眼神移开。没有限制的迁就,最深刻的爱护,独一无二。
炎空夜看了看我,我除了有些累,其他也没有什么大恙,他才放了心,见我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也不问我昨夜的事,但我打心底是感激他的,特别了解我的性格,似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这个身体的主人从小就被禁锢,炎空夜又是皇子,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知道得经历多少磨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