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事(上) 作者:雨令 (完结)-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沉默的朱熹,更让平常难受。
云云撇嘴,装什么柔弱。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几个都听的清楚。
朱熹的头更低,不言语。
平常握紧手里的铁锹木把,也低下头,脸莫名其妙的红了,羞愧加内疚。
何可也心生愧疚,这事毕竟是对不起朱熹的,因此有朱熹在场时,何可总是讪讪的不自在。
那天聚餐,张扬喝醉了,满嘴胡言乱语,却根本听不清楚。回到宿舍后倒床昏睡,醒来就更沉默,连带平常云云都不理了。此时不知错了哪根筋,拧着脖子对云云吼:“你还有完没完?”
云云大惊,立刻还击:“你急什么急?说你啦?现在冒出来做好人了,当人家领你这份情呢?假惺惺的。”
“你,闭嘴!”张扬怒气冲天,脸红脖子粗,平日里不爱说话的,现在也说不出什么词,只这两个通用万金油“闭嘴”。
云云嘴巴厉害,自然看不起他这码段的菜鸟,扶着铁锹站着:“我为什么要闭嘴?你家的地盘?这又不是教室,又不是某节自习课,某人啊,管不着。大不了你也来记我名字扣我分,再扣个屡教不改的帽子,双倍扣!”
张扬气得厉害,也只会反复说这俩字:“闭嘴!闭嘴!”
一直默默的朱熹忽然抽泣一下。
这回何可发话了:“快干活吧,老头子过来了!”
平常四下里看,根本不见坏老头儿的影子。想想朱熹恰倒好处的抽泣,忽地心生厌恶。
一阵安静。朱熹又抽泣几声。
张扬怒瞪云云一眼,再紧张的悄悄看朱熹。
朱熹的碎发贴在耳畔,掩住脸庞,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保持俯首帖耳的姿势,异常娇弱。
云云嗤笑一声,打破了安静。
张扬暴起,指着云云就要开骂。何可也极不赞成的瞪云云。
“你鼻炎又犯了么?”平常突然淡淡开口。
朱熹迅速抬头,惊异的看一眼平常,又低头。
这一抬头,几人就都看清,眼眶干燥,并无泪水的痕迹。
之后朱熹辞去了团书一职,也一直保持沉默。有一些人投了同情票,开始同她交好。她也跟在几个人后面,一起去食堂,一起逛商店。
云云说,宿舍几个人也不在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早晨出早操前也会提醒她一声之类。
张扬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两人干脆换做了同桌。应该是纯洁的友谊吧,平常猜测。
何可也怀着对她的愧疚之心,三不五时的向其示好,颇有点巴结之意。
总之,朱熹的生活基本恢复正常。
只这同情票中没有平常的一票。
另一坚贞分子云云问平常:我本以为你是第一次倒戈的,你也是最反对我们对她如何如何,怎么最后,却是你最坚挺?
平常笑,她已不需要我了啊,我不想锦上添花——再说,总该有人为她记住点什么的。
云云迷惑,平常不再答。
小狐狸呀小狐狸,我真是讨厌你了呢,因为你的抽泣,恰合时机的几声抽泣。
何可坦承,云云没心机。总是玩不过你的。你跟张扬真是天生一对。
平常摇摇笔杆,这场游戏,赢家究竟是谁呢?
插入书签
数雪
数雪
四十二、数雪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下的很突然。
上课时,突然有人轻声叫:“下雪了。”
全班人包括老师都齐刷刷往窗外瞧去,白色的雪片纷飞。大伙兴奋,一阵骚动。
语文老师想了想,干脆扔了粉笔,说:“不讲课了,出去看雪吧。”
学生们立刻缩回脖子坐好,很乖巧的看着老师。
“怎么了你们?”老师微笑。
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说:“老师您继续讲课吧,我们保证专心听课……”
老师眨眨眼睛,了悟,大笑:“我没生气啊,你们这群小孩儿!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咱们可不能错过啊,走走走,一起出去玩。”
没人动弹,大家交换眼神:谁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不可轻举妄动。
老师无奈摊手:“不去?没人去?你们宁可闷在教室里听我唠叨也不肯出去跑跑跳跳?”看看大伙儿半信半疑的表情,叹息。“你们还真是一副标准受虐者的样子,不肯相信天下有免费的晚餐哪。这样吧,这堂课改作文课,现在出去赏景,回来写一篇作文,内容与今天有关即可,题材不限。”
大伙儿立刻欢呼,裹着老师就冲出教学楼。
老师带着学生随意逛着校园,都是看惯的东西,冬天无花,只有松柏和几棵冬青还绿着,没什么好看的。老师对着枯树杈上的落雪感慨一阵,看看学生们都面无表情,摇头自嘲得笑笑,这群孩子们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呢。停在操场门口,指指里面:“咱们玩游戏好不好?”
欢呼。雀跃。
雪还没积多少,打不了雪仗。
老师从口袋掏出一条红蓝格子手绢,抖抖:“丢手绢。”
“嘁——”“晕——”“天呀——”哀号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额滴娘呀——”陕西口音一枝独秀。
众人爆笑,望向声音的来源,胡豆假做无辜挑挑眉。
“丢手绢太幼稚了,我们都高二啦。”女生们抱怨,男生们撇嘴。
“那你们说玩什么?”老师仔细叠好手绢,塞进口袋。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漫天飞雪,一群着五颜六色冬衣的孩子玩起老鹰捉小鸡。
老师做护仔的老母鸡,两只老鹰,剩下的全都是唧唧喳喳的小鸡。
很少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平常这次也开心的拉起前面同学的衣服,自己的衣服也被后面人拉起。
两只老鹰左扑右扑虎视眈眈,老母鸡左闪右闪谨慎防卫。后面一大串小鸡跟着跑来跑去,有跑散了掉队的,有被老鹰抓去的,长长的队伍很快阵亡大半。
平常夹在中间,跑得气喘吁吁,死死抓住前面人的衣服。额头沁出汗珠,雪片落上也很快融化,平常想自己的脑门现在就像个火炉了吧,可不可以烹雪煮茶?
第二场雪,来得静悄悄。
平常拎着文具袋同几个人一起走出考场,蓦然发现,天地已白茫茫一片。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细小的雪丝纷纷扬扬飘洒。有雪落在面颊脖窝,寒意瞬间袭来,平常打个激灵,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匆匆与同伴道别就跑向车棚。
今天是期末考最后一天,也是放假的日子。学校里早就挤满来接孩子的家长,四处是扛着行李包的爸爸和抱着脸盆的妈妈,以及背着书包欣喜雀跃的学生。平常稀少的行李,已经自己一点一点搬运回家,现在无物一身轻。
雪刚下,路面还不太滑。车轮轧过薄薄的雪,留下一条细细的尾巴。平常仰起脸,眯着眼睛,伸出舌头接住落雪。雪在舌尖融化,凉凉的,还有些似有若无的甜。
一辆车滑过身旁,车窗摇下,许诺的大头钻出来:“上车。”星辰在里面做个鬼脸。
平常摇头,对开车的许诺爸爸笑笑。
许诺老爸是来接两个男孩回家的。开学送放假接,这待遇,平常心里鄙视两个男生,娇娇弱弱不象样。
许诺爸爸也招呼:“下雪路滑,骑车不安全,上来吧,车里还暖和,别冻着。”
平常对许诺爸爸做个鬼脸:“我还不想这么早回家——想在外面溜达溜达……”
许诺爸爸了解的笑笑:“那你也别玩的太晚。”
许诺大叫:“我也溜达溜达!”说着就拉车门。
平常迅速踏上车拐到另一条路,远远地回头狡黠的笑,随意摆摆手表示再见。
笑话,难得清净,哪能让他俩搅和了。
这是条不常走的路,两旁的建筑都有些陌生。风将雪丝吹打在脸上,轻微的疼。有些小雪花落在衣服上,还保持着六片瓣的美丽花型,平常轻轻吹口气,雪花就离开衣服继续飞翔。
灰色红色的建筑物披上层薄纱样的雪,想象力丰富一点,可以近乎认做仙境吧。
一个小小的孩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只小胖熊般跳跃在路旁,手里举着串鲜红的糖葫芦。
糖葫芦?平常口腔内迅速分泌大量唾液。已多久没吃过糖葫芦?冬天哪能不吃糖葫芦?
平常举着一大把红艳艳的糖葫芦冲上楼,敲开许诺的门塞过去几串,再敲开星辰的门塞过去几串,再踢开自家的门,将手里剩的两根分给爸爸妈妈。
妈妈问:“你自己怎么不吃?”
平常笑嘻嘻:“我不爱吃。”
“那你还买?”老爸吐出山楂籽,问。
“嘿嘿。”平常笑着钻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
我喜欢看你们吃。红艳艳,酸涩甜凉。喜庆,温暖。
平常将冰凉的手放在暖气上暖着,眼前,窗外雪丝仍在飞。
第三场雪,下得华美。
正月十五,元宵节。
年纪越大,越对这些节日兴致缺缺。每年都一样,小时候还盼望着新衣服和多多美食,现在已不需要等待过年才能得到。过年,就是大扫除加吃饺子放鞭炮。偏今年,鞭炮严管,小区不允许私自燃放,以防发生危险。
平常头戴报纸折成的大帽子,跟着老妈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什都擦洗一遍,累的腰酸背痛。老爸则忙着采买,大批购进各种水果蔬菜零食小吃和礼品。等一切忙完,就是包饺子看越来越没意思的春节联欢晚会,顺便等在12:00新年钟声敲响时打拜年电话。——基本都是忙音。
初一、初二、初三……正月里大节小节一串串。
平常躲避热闹,除了必要的亲戚走动,基本闷在家里。直到元宵节,也算这年的尾声吧,小区居民继续娱乐。
小区内贴出通知:今年小区内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大家都有极高自觉性,为了弥补大家,单位决定在元宵节夜举行烟花晚会,地点还是在小广场。
雪就伴着眩目烟花飘洒。红橙黄绿的光映射在雪片上,也映得夜空彻亮。
又一样短暂的东西。平常缩着手仰望,该叹息美丽的,脑袋里却钻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