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传说-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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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袭来。那头毛驴子曾是他最忠实的伙伴,在他来到中原的几年时间里,它一直陪着自己走南闯北,但现在连它也不在了。穷困潦倒下的孤独是更加可怕的,他忍不住在轻轻的颤抖——原来自己也是会恐惧的。他这才觉得,自己只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历经了很多事,但那份幼稚却还是一直留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
白清清走了。
直到下半夜,宫成飞才渐渐睡去,等他再睁开眼时,就只看到了对面空空的草铺。外面的风声止了,一缕晨曦的光线照进山洞,却更加显得山洞里的幽暗。她就这样走了,没有再留下一句话。一阵痛楚涌上宫成飞的心头,两行泪不知何时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他却再也忍不住,任凭泪水从眼框里奔涌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的苦楚略略减轻些。他哭了很久,等那最后一滴泪也流尽时,他已站起身来走出山洞。外面虽然也看不到太阳,却比昨天明亮了许多。地也还是潮湿的,但过不了多久应该也就可以干了。他想起上次这样哭泣是在师父死去之后,他已决定,从此以后,绝不再哭泣!
他回头向这山洞望了一眼,却没有再进去,转过身,人已大步向山下走去。
正文 第十六章 泪落红尘
棺材的木料并不是很好的,其实再好的棺材对于死去的人而言都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此时已近黄昏,公孙羽伏在棺材上似已睡去,自昨日回到庄上他就没有睡过。众人买来棺材将上官迟入了殓,他便一直坐在这棺材旁边守着。手下人多次劝他回房休息,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过,送上来的饭食依原样再被庄客端回去。这时,他终于还是撑不住睡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眼下查找真凶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过不了多久十七家门主的使者来奔丧时,该给他们一个怎样的解释。自从上官迟接掌四海山庄以来,他的手下除了那百余人以外便再没有过一兵一卒,他这个掌门人是名副其实的空架子。但这三年来他独居四海山庄,却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十七家门主对他的号令也没有太违拗过。而眼下,就因为公孙羽的到来,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十七门的人可不会去为公孙羽考虑那么多,他们大半有心投靠玄刀门,眼下不正是跟飞雪教反目的好机会?当然,找出真凶是解决问题最根本有效的办法,可他们却连真凶是谁都无从得知,更别说去找了。
悲痛似乎融尽了公孙羽身上每一丝气力,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
宫成飞却不一样,他现在几乎已经把全身上下每一丝可以用的气力都灌注到了两腿上,他在狂奔。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奔跑了很久。他不敢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再想这样跑起来就很困难了。
从东石山下去后他本是一路往南去了上官迟死的那座破山神庙,他希望能从那里再找到一些线索。他在那间地室里找了很久,可除了那些已经开始腐臭的尸体和那闪动着幽绿色诡异光芒的铁爪以外,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走出地室时天色竟已近黄昏,他又一次想起了白清清。所不同的,这一次除了那份久违的寂寞,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
白清清的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刻地在他心里,每一句说过的话都几乎还能在他耳畔回响。他记得很清楚,在山洞里住的这些日子,白清清曾不只一次地询问起他是怎样从冷秋阳手里逃出来的。她好像从未这样执着地问过自己同一个问题,此时想起来,宫成飞突然间明白了——她那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好奇,他是在打探冷秋阳和东方尘的落脚之处!想到这里时,宫成飞就已经冲出了那片小树林,飞一样向着来路狂奔回去。因为在白清清第三次问起时,他已经如实地回答了她,更告诉了她冷秋阳与东方尘落的脚之地。
冷秋阳自然知道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他和东方尘就住在离四海山庄不远的北边小镇上的一家大客栈里。南宫叶把宫成飞交给他时就已说过他必与白清清有些渊缘,像冷秋阳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就让宫成飞走脱了呢?也许,这一切本就是他利用宫成飞设下的一个局吧?
黄昏的天边是金灿灿的。太阳从正午就已探出头来,阳光顿时明媚。整整一个下午都晴空万里,原本湿漉的地面也被晾得干了。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深秋是很难得见的,想想昨日的凄风苦雨和那即将到来的冬雪严霜,这种阳光明媚的日子是不是有点像回光返照?宫成飞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他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那个小镇。
小镇的街上没有一个人,金色的夕阳照在每一家店铺的门面上,整个小镇就好像镀上了一层薄金。这样的日子,这样的黄昏,本该是人们出来走动的时候。小贩们出来吆喝着卖些好吃的东西为人们即将到来的晚饭添些滋味,孩子们在这时也要提着酱油罐去打酱油了,女主人正在做饭,男主人也要出来买点可口的吃食。现在,宫成飞却见不到一个人,甚至连炊烟都看不见,偶尔能到的人的声音也只是在那一扇扇紧闭着的房门内,有不听话的孩子发出的调皮声,却也只一发出声音就被大人给止住了。
生存在这样一个时世的人,大都是见识过那些江湖人的争斗仇杀的,犹其是住在离四海山庄如此近的这个小镇上的人们。当他们一听到有人打斗的声音时,所有人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里,关上门,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场噩梦的结束。
长街的北面有一家洪记酒楼,算得是这个小镇上最大的客栈了。现在酒楼的大门还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客人,宫成飞能看到的人只是那蜷缩在角落里发着抖的店小二和掌柜的。他快步上前,还没有开口询问,那小二已伸出手拼命指向后院,混身上下都抖做了一处。
穿过酒楼的大厅就是后院,现在院子里到处都是破碎掉的瓦片砖石。甚至还有几棵大树也被折枝断本,横七竖八的枝叶落得到处都是。宫成飞没有注意这些,因为他一走进这院里一双眼睛就已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白清清也在看着他,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微笑,好像是因为看到宫成飞的到来而高兴。宫成飞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他只觉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大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心口上,然后整个人就发出一阵受伤野兽般的嘶吼,那诡异凄厉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悸恸。
白清清没有阻止他,也不能阻止了,因为一支钢箭已刺穿了她的心脉,血还在向外涌,她用剑勉强支撑着地面才没有倒下去。
她已换了衣裳,那是一身雪白的丝绸衫子,柔软光滑的白色中点缀着几条黑带,看上去更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来这里之前她已去这小镇上最好的衣行换了身衣裳,甚到还梳洗打扮了一番,吃了一顿精致的饭菜。这么做,难道她已抱了必死之心而来的吗?为了公孙羽,这都是值得的吗?宫成飞的悲痛已不知是因为她的死,还是因为自己的孤独可怜。他本已决定不再哭泣的,可此时泪水早已如雨水般洒落,甚至比师父死时哭的更加悲痛彻底。
鲜血流过雪白的绸缎,那颜色是艳红的,就像是泼在雪上的朱砂。白清清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哭倒在地上的宫成飞,她的时间已不多,所以她不等宫成飞停下就开口说话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宫成飞抬起头看着她,含泪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抱着我……我很累……”
宫成飞没有犹豫,他已将白清清揽在怀里。白清清的脸色本已因失血而苍白,此时似乎又回复了一点点的红晕。她在拼命地喘息着,良久才提起一口气,又道:“我有个请求……你……你肯答应……我吗?”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宫成飞点头,拼命地点头,此时此刻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这把剑……”白清清吃力的举起手中的白狐剑,微声道:“我辜负了……它……太多,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莫要再……辜负了它!”
宫成飞接过剑,哑声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它的,一定不会,一定不会的……”他似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再重复着那句话。
白清清又笑了,她静静地看着宫成飞,轻声叹道:“我一直……忘不了他……其实……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可惜……可惜我们相识太迟了!”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她就永远闭上了那双绝世惊鸿的眼睛,直至最后一刻,她的脸上还是挂着那一丝甜甜的微笑。
相识恨晚。这是一句怎样无可奈何的话?人世间究竟有多少人因为这句话而痛不欲生?又有多少痴情的人爱上的只是他人之爱?无可奈何,谁又能了解这四个字所包含的那种撕裂般的苦楚?纵使撕心裂肺,纵使天绝地灭,也同样还是无可奈何!
人生本就是这样一场无可奈何的戏剧罢了。
白清清去了,她的一生都是被情和恨所困扰着的,而在她临死时,这一切都已释怀。对公孙羽的情,对家仇的恨,最终造就了她传奇式的一生。在别人看来有她那样高强的武功是每个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可对她而言,这种强悍的背后也正是她最为脆弱的根源,她最终也还是死在了这种脆弱之下。但无论如何,她已没有什么遗憾:家仇已报,手上沾染的血腥也用她自己的血来偿还了;她已知道自己深爱的人也一直深爱着自己,自己甚至已将生命献给了他;即使在临终时她也不是孤独的,躺在一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的怀里,这也算是自己此生所能给他的最后的安慰了罢。
当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在天际时,公孙羽突然感到一阵悸痛,他猛然间睁开眼来,就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为什么,一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袭向心头,这种感觉就在上官迟被杀之前他已有过。冷汗像水一样流了下来,因为此时他心里猛地想到了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