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青青子矜1+2-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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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静静地沿着青石板小道往回走,路两旁种了寥廓醉人的法国梧桐,淡淡的夕阳穿过枝头的树叶,细细碎碎地洒在地上,就像是落了一地的金箔,树下开了片片白色的霞草,仿佛团团云雾笼罩。
如斯美景,却有闲愁万种。
曾经沧海
这日子矜在房里,拉开屉子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叫了翠墨进来。
“你可见过搁在这里面的一个镯子?”
翠墨一愣,忙道:“可是用帕子包着的那个?昨儿个我整理首饰的时候还见过。”
子矜皱眉道:“这个镯子对我很重要,断不能落在别人手中糟蹋了。”
翠墨低头想了一会儿,心里已有了主意,便说道:“太太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那镯子丢不了。”
翠墨心知必是哪个下人见财起意,顺手牵羊了去。平日进出四姨太屋子的只有包括她和珍珠在内的四个丫鬟,珍珠的嫌疑最大,但是也不排除别的屋的丫鬟偷偷摸进来的可能性。但是若真的一个一个盘查下来,惊动众人还在其次,要是大家互相攀咬,闹得鸡飞狗跳的也是不妥;再着,万一那个做了贼的死不认帐,或是一时急了毁了罪证,反倒糟了。自己虽然想到一个法子,但是也拿不定注意,当下就去找大太太屋里的紫菱商量。
她悄悄地把事情同紫菱一说,紫菱不由得皱眉道:“要查全南京的当铺?这事还要禀明老爷才是,我可作不了主。”
翠墨也道:“我也怕落了旁人口实――说四太太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的。只是这镯子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关系重大,并非一般的饰物可比的。”
紫菱点头称是道:“既如此,我就托张管事让他去查个清楚;至于老爷那儿,你去回一声就是了。”
翠墨笑道:“多谢姐姐费心了。虽如此,却也怕那个贼还没来得及拿去典当,所以最好趁着众人不在屋子的时候,暗地里查一查才是;多半有那起眛了良心的婆子想拿了去黑市卖的;或者也有丫鬟贪慕虚荣、想窝着等到放出府去的时候自个儿留着用的,仔细问问她们是正经。”
紫菱闻言用手指戳了一下她额头,笑骂道:“这府里就数你心眼儿多!真不知你的心是什么长的,莫非是水晶玻璃做的?”笑毕却道:“其实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二太太三太太屋里丢的东西也不知有多少了。二太太心肠好,每每不欲声张,息事宁人就算了;到了三太太手里,少不了就是一顿板子,为这事赶出去的也有好几个;所以后来我就私下里找那些有嫌疑的丫头谈,多半她们知道厉害了,悄悄的把东西还回去也就罢了。你知道的只有几件,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若是样样回了老爷太太,大伙儿也别想安生了。话又说回来,这次既然是你们屋里的事,我心里有数,回头盘查一番就是了。”
翠墨陪笑道:“可不是,少不得还要姐姐费心了去――这府里除了姐姐,还有谁能办妥这样的难事?四太太也常夸您模样温柔、行事大方呢!”
紫菱啐了一口道:“你少在这儿跟我油嘴滑舌的。若是没有出事,四太太也就不‘夸’我了。你这样一说,我可不就巴巴儿的赶着去办了?”
翠墨也掌不住笑道:“姐姐真好钢口,我看连三太太都及不上。”说着却收起玩笑的神色来:“按理出了这挡子事,该回了大太太的,依姐姐的意思……”
紫菱沉吟道:“我看却是不妥,你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张管事那儿,我也得拜托他守口如瓶才好。”
翠墨不由得奇道:“这却是为何?”
紫菱瞥了她一眼,调笑道:“难得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顿了顿却道:“如今管事的是三太太,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免不了落得个管束无方、败坏门风的罪名,风言风语起来,三太太岂不着恼?恐怕还会怪四太太多事,存心给她难堪来着。至于还有一层么……”抬眼见翠墨一脸受教的表情,故意拖长了尾音道:“你既然这样聪明,自个儿想去吧。”说着抿嘴一笑,施施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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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白舜华接过张管家双手递上的镯子,却是怔在原地,半响方挥挥手让他下去,却转向子矜道:“这镯子你是如何得来的?”
子矜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疑惑,答道:“是家母去世时留下的。”
白舜华闻言全身一震,喃喃自语道:“她,她死了?”
子矜心中疑云顿生,轻声问道:“我母亲八年前就去了,莫非你认识她?”
却见白舜华神思恍惚,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迷离之色来,直到子矜又唤了他一声,才见他回过神来,叹道:“原来、原来你是宛音的女儿,难怪……这事说来话长,你且跟我来。”
白舜华带她去的正是那间密室。
他打开一个旧的铁皮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张相片递给子矜――相片微微泛黄,边角却是平平整整,上面的女子挽着坠鸦双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是温柔娴静,一径那么浅浅的笑着,未语人先醉。看上去无比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子矜看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这是家母?”
白舜华微微颔首。此刻他已恢复了那种从容淡定的气度,但是却露出一种疲惫的神态来,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故事就从照相馆里的一段偶遇开始……
却也不过是富家子弟和平民女子相恋的桥段,但是和小说电影里不同的是:并没有麻雀变凤凰的传奇过程,也没有童话里王子公主的完美结局。两个人从相识,到相恋,到男方家长极力反对,中间夹杂着老太爷的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最后理智地分手,没有争吵怨恨,没有寻死觅活,甚至连私奔的念头都没有过。最后的最后,白舜华屈从于王白两家的政治联姻,林宛音也嫁做他人妇,彼此断了消息,老死不相往来。
等他说完以后,子矜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曾经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却落得个“水流花谢两无情,忧伤以终老”的收场。她自是没有想到母亲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难怪她的眉间常有隐隐的郁结之色,难怪她对谁都是温柔之中带着一丝疏离,难怪她再也不肯去相馆照相,难怪这间密室里总有新摘下来的栀子花,难怪……
却又听得白舜华怅然道:“你母亲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顶要强的一个人――就连分手,也是她先提出来的。”
“我曾经埋怨过她:为什么不抗争一下?只要她开口,我就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陪她到天涯海角。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分手那天她来找我,很冷静地说我们不适合,说我应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有时候,我真恨她:为什么这样平静地对待一切,从来不要求我为她做任何事。”想起前尘往事,他的语气有丝颤抖。
子矜默然不语,许久,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我是明白她的。她怕你后悔。她怕终有一天,你会怨她是害你放弃了大好前程。她想留住你们最美好的那段时光,永远活在对方的记忆里,在那里,没有恨、只有爱。”
白舜华一脸震撼的看向子矜,眼前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个幻影,同许多年前那个笑意清浅的女子重叠在一起,一时心动神驰,伸出手去,轻轻地搂住了她,似是回到了那个让人心碎神伤的夏日午后,只是这一次,他不愿放手。
子矜知他此时把自己当作了母亲,也就静静地由他拥着。
白舜华清醒过来,微窘地放开手道:“我一时失态,你不要介意。”
却见子矜神色悯然,眉宇间的温柔是那样熟悉,心中忽地涌起万缕柔情来,不由自主道:“你既是她的女儿,自是同我的女儿一样。”
子矜浑身一震,心中茫然,也不知是忧是喜,定了定心神道:“你且等一下,我拿样东西给你看。”
却是一方丝帕,上面用密密写着一首小诗:
假使有一天,
我不得不离你而去,
那并不是我不爱你--
我想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而我也不会哭泣绝望,
也不至于再不能爱人--
而只是将萎谢了,没入尘埃。
白舜华黯然道:“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心思,原来懦弱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子矜见他神色苍凉,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她自己也是心潮起伏,不知道接下来路在何方。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半响子矜突然问道:“这镯子有什么特别么?为何你一见就知道?”
白舜华一愣,转而明白她是想岔开自己的心思,心下感动,因答道:“这是‘起莹’玉,就是俗称老坑玻璃种的--通透晶莹,润泽以温,难得的是带了三分紫色,三分红色,又叫做‘福禄寿’的,是百年罕见的极品――你母亲身子一向孱弱,所以我把这镯子给她,就是希望能佑她平安,多福多寿,却万万没有想到……”
子矜也是心下黯然: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我们有的终不过是我们自己。所有的悲欢离合、醉生梦死,终敌不过一抔黄土掩风流。
却又听得白舜华问道:“如今之际,你又有何打算?”
子矜一怔,却是茫然不知应答。
他见状又加了一句:“你可是想再同他再一起?”
之前他也曾问过同样的话,当事人的语气和心情却是大相径庭。
这前后也不过一两个月而已。可是已是今非昔比――如今修文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他可有怨她恨她?是否已经接受了程小姐的辗转心意?她和修文,真的还能破镜重圆么?
却只恐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白舜华知她仓促之间难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