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前传-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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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原命他在十四年后才可出山行道,如今才得几年?曾宁虽有师祖改变原计之言,也只偶然听说,不知底细。焉知上次东海之行,没有奉到别的使命?他不能来,必有原故。那么难得的灵药仙果,自不享受,留给我们,再要嫌他对你看轻,良心何在?”郑隐见无垢面有愠色,忙分辩道:“我何尝有此心意?不过想念大甚罢了。”无垢笑道:“你那小心眼,还当我不知道呢,既然想他,上月我们往游洞庭,正可便道入川,为何推托不去?就说现在飞往峨眉相见,也极容易。分明是见人家身受师门期爱,自身福缘既厚,用功又勤,将来成就远大;你自己还在颠沛流离之中,这两年来虽无什事,岁月尚长,前路荆棘越多,专在人间行道,能否就此取巧避免,尚不可知,纵非气他不过,心中怨望,误认他对你不如以前,必是有之。我料得是与不是?”郑隐自然不承认,说过拉倒。
二人这二三年来,多在中原、西南诸省修积善功,对于甘凉秦晋一带,久已未去。这日走在山东道上,郑隐因见爱妻看出自己心意,面有不快之容,想道:“人情势利,休说外人,连无垢也是如此,只一提起任寿,便钦佩非常,誉如天人。自己并未有什微言,只想起前情和自身的遭遇,略有表示,便遭责难。最前生拜师时节,原与任寿一起。那时师长成道不久,见他根骨平常,还不肯收,全仗自己代为力求,才得入门。因其年长,做了师兄。又勤于用功,平日谨慎,连积了几件大功德,渐得师门钟爱。自己却因一时不慎,误为邪魔所诱,连经数劫,仅以身免,反倒仗他全力相助,才得免于形神皆灭,永离师门。最可气的是,同是门人,既然恕我前愆,重收门下,一部《九天玄经》才学了十分之七,上面字迹便全隐去。只令大师兄一人在峨眉潜修,以期大成。自己却奉命在外受那苦处。初行道时,因为功力不够,两次遇险,几乎送命。如非爱妻想下变通之法,行道时隐避形藏,处处留心,还未必如此平安。”
正在心存怨望,闷闷不乐,一算行道年月,猛又想道:“前遇魔女,三年之约不久便到,地点在西崆峒昔年老魔别府。如若不去,肩女必要寻来,反有好些不便。以前为防无垢误会,把话藏了一段,不曾明言,原是怕她担心。后来想说,事隔已久,就此拖延下来。”盘算了一阵,觉着事情决免不掉,反正是要过此一关,转不如自行投到,显得大方,并践前约,以明无畏。事虽凶险,但听尸毗老人口气,魔女未必能够讨好。何况爱妻带有防身至宝,这口紫郢仙剑又是降魔利器,已然炼到功候,别的法宝也均有惊人威力,怕她何来?只对无垢不便出口。便笑说道:“自从我夫妻一路,西北诸省均未去过。昨日途中闻说陕甘一带天干水旱,赤地千里。我们在外修积,艰难危险自非所计,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不容坐视。天下事怕不了许多,何况对头多是极厉害的邪魔,真要寻我晦气,早已上门为难,不等今日。今年东西南诸省到处丰收,人民安乐,无善可积。偶有一二不平之事,也无关宏旨,并还难得遇上。我们每次出游,事前都发有愿心,不将所许善功做完,决不回去。今已多日,一事未办,何日才回嵩山修炼?依我之见,不如改往陕甘一带试他一下,免得延误。你看如何?”
无垢当初原因魔女踪迹似在东西昆仑星宿海一带,恐郑隐前去遇上。及见近年无事,郑隐今生所得飞剑、法宝又都是前古奇珍,威力至大,早已身剑合一;只因此剑乃神物仙兵,本身威力大强,不到功候,尚难由心驾驭,以至临敌不能全数发挥妙用,好些吃亏。近一年来用功越勤,不特这口紫郢仙剑炼得出神入化,妙用无穷,连别的法宝也增加了好些威力。自己又有两件防身御敌之宝,便遇强敌,至多不能取胜,全身而退当能办到。肯与丈夫同行,便由于此。反正须要一拼,转不如早日了当,免得时常优疑,提起烦心。又听说陕甘大旱,人民流离,灾荒甚重,更无不往之理。自己也不寻那些对头,专为救灾,相机行事,遇上便与一拼。想了想,便照郑隐所说,先往陕甘一带飞去。因是打定主意,相机应付,加以救灾心切,上来直飞当地,更不停留。
这时二人功力越深,剑光又强,两下里合在一起,宛如一道经天长虹,星驰电射,横空而渡。虽然飞得极高,那破空之声,隔老远仍能听见。无垢觉着破空之声大强,本想把遁光稍微放缓。郑隐却存有私念,急于救完旱灾,往赴魔女之约,上来并没打避人主意。力言:“救灾如救火,刻不容缓,越快越好。我夫妻受命自天,便在平日,也不应有所畏惧,何况此行为救千万生灵。”无垢劝他不听,心想:“偶然这等飞行,只一到地,便和常人一样,也许不至被左道妖邪发现。”便由他去,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到长安地界。
落下一看,果然以前旱灾严重,因是畿辅重地,当道已有安排,连日又下了几场小雨,灾情减去许多。郑隐本来志不在此。再一打听,说是秦凤、平凉一带灾情最重,立催前往。无垢见当地人民虽然得到官家赈济,仍然民有菜色,春麦还未播种,有心停留些日,暗助官府救济人民。因见丈夫催走,说凉州灾情最重,必须早日赶往,神情匆迫,以为丈夫近年受了感动,对于修为比前勤奋,也颇欢喜,依了郑隐,匆匆起身。先往秦凤诸路,见天时荒旱,灾情惨重,人民扶老携幼,到处逃荒,流离颠沛之景,时有发现。无垢几次想要停下,郑隐均说先前向人打听,灾情仍以甘凉一带最重,当地人民较多。目前灾区如此广泛,最好全数查看之后,择那人多灾重之处下手,比较多做点事。无垢一想也对,便由郑隐作主,直飞凉州。
当地原在径水南岸,当陕甘陆路要冲,本来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因为当年初春雪化,郡西崆峒山中山洪暴发,径河水涨,人民受灾颇重。一交二月,又忽然干旱,半年多不曾下雨,五谷都无收成。灾情虽重,因为当地人民比较殷富,又当陆路要冲,运输较便,比起沿途所见要好得多。无垢到时,正赶乡民求雨,呼号于烈日之下,哭声震野。初来不知底细,过了两天,渐渐看出中农之家尚有盖藏,逃荒的只是一些穷人,不如所料之甚。有心回往原路,但当地灾民并不算少,再不降雨,照样不了。郑隐又说:“空中下望,多是如此光景。已然到此,且由当地起始,也是一样。最主要还是设下法坛,拜章乞雨,使这方圆两三千里内普降甘霖,方为上策。不过,这类事迹近炫弄,必须择一隐僻之区结坛行法,免惊俗人耳目。城西崆峒山风景灵秀,好些地方人迹不到,正好下手。”无垢不知丈夫与魔女定有前约,意欲就此了当,前在黄河治水,生出许多枝节。觉着求雨果是刻不容缓之事,便停了下来,郑隐又说:“天时亢旱,河井干涸,已然发生瘟疫。坛成以后,你我夫妻可分出一人,去往民间医病,并加周济,双管齐下,才多保全。”
议定之后,先往崆峒山飞去。到了后山,寻到一片天然平崖,高踞孤峰近顶之处,上下俱无通路,地势绝佳。二人看好地方,忙又回到城镇,采办应用诸物。正往回走,时已黄昏,忽听前面喧哗哭喊之声。过去一看,原来当地全境只有限几口水井,都已见底。只内中两口名为龙眼井,干涸多年,不知怎的,当年大旱,反有泉水涌出。甘凉一带土厚水深,水井最浅的也达十丈以上,这两口井更深得出奇。父老相传,乃郭子仪单骑见回纥以前,三军无水,正在愁虑,忽听风雨之声。出帐一看,河岸上有一大龙飞舞而来。令公大怒,连射双箭,均中龙目。醒来却是一梦。出帐一看,地上分插两根长箭,忽然心动,便命开掘,才只丈许便有甘泉涌出。同时径河之水也自暴涨。居民怀念令公威德,建了一座令公庙,把井包围在内,现已荒废。因那井水又甜又清,只是为量不多,逐年淘掘,深达三四十丈,近年已然干涸。上月有人发现内中有水,风声传出,群往汲取。先只城外居民前往取水,已不够用;后来城中的井十九干涸,一齐争往汲取。共总两口井,要供许多人的应用,自然不济事。又有好几十丈深,取时费事。更有一件奇处:每日须到申西之交,才有清泉涌出,为量不多,至多挑上数十担,便自见底。一交子夜,便无人去汲取,也是涓滴无存,人民由一早起,便去守候,有的竟终日守候不去。尽管官府出有告示,令人民排班汲水,无如人数大多,水量又少,往往候了一整天,好容易挨到自己份上,不是水已挑干,便是时辰已到,成了干底。人民因为争水,时常打得头破血流,时起凶杀。当此强存弱亡的荒年,愚民无知,悲愤之下,易受骚动。官府虽颇贤明,也只好言劝解,引咎自责,无可如何。因为求雨不成,人民多怨官府没有诚心,如非平时官声尚好,人民知他清正贤明,早已激出事来。
无垢一听人民取水这等苦法,暗忖:“此时水与银子同价,连河底残余的污水都成了至宝,不论灾情如何,单这饮水已是严重。本门太清仙法,与左道妖邪呼风唤雨不同。因是逆数而行,事前必须拜章告天。再用法力把天空中的云雾引来,聚在一起,使化甘霖;再不,便是择那附近江湖之水,行法引来,化雨下降。这里不比江南,取水较远。昆仑山上积雪与星宿海的山水虽可应用,然而事非容易,又恐引动对头出来作梗。”想来想去,只有前项求雨之法比较稳妥。灾区这么广,少了无用。必须用上三四天的工夫,才能普降甘霖,连关中三辅也可一起滋润。此事虽然多费心力,并耗元气,功德却是不小。事情还有几天,人民这等苦法,细一盘算,法坛布置应在子初,此时还有闲空。便告诉郑隐,令其先行,自己在此相机行事。
郑隐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