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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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棵枝叶繁茂的高树,拨开密掩的层层长枝,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小瀑布,好像银河般笔直垂泻,
汇聚成下方清澈的水潭,在月光反射下波光潋滟。
原来她打猎野兔时,竟发现这样一个好地方。
水潭周围被岩石围拢,兰玖容不禁又踏前一步,忽觉岸边某处亮得晃眼,目光瞥去,竟是件
叠好的白衣。
刹时一股惊恍微妙的感觉冲破镇定防线,令兰玖容微微睁大眼,显然是意识到什么,也几乎
同一时刻,潭中央传来一道冷彻无比,又蕴含雷霆怒火般的声音。
“谁——”
察觉有人靠近,正在潭中沐浴的人儿顿时厉声喝去。
月色下,雾霭缭绕,一抹曼妙身姿半融进潭池中,纤影倒映水面仿佛镜中仙,朦朦胧胧,美
妙不可言。一头青丝披散垂下,遮掩着白皙幼滑的美丽玉背,过长发梢漂浮在波纹荡漾的水面上
,宛如绸缎从四周铺展绵延。而上半身裸露在外的肤色,像凝入雪脂般剔透,又像宝石般亮润光
泽,清冷高华中,引人牵动出无限遐想。
然而寒绝刺骨的声音将一切思绪硬生打断,奚勍双手掩住胸前,背身转过头来,凌厉的眼神
仿若峰芒乍起,抹煞掉周遭所有光亮,杀气无限。
二人一在潭中,一在岸边,相对而视。
“你……”
待看清那张脸,奚勍惊愣,黑瞳深处的幽光隐隐闪动,虽恼怒至极,可冰冷的杀气却于瞬间
褪去不少,见兰玖容就这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全无离去之意,脸颊飞逝一抹羞愤红晕,立即全
身没入水中,朝之低吼——
“走开!”
胸前有抹碧绿光华闪烁,随她转身时飘荡开一道清莹透亮的碧色弧线,就这样从兰玖容面前
一晃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弄人
“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个样子。”
“不如我也来说说,对你的印象?”
那时他笑着开口——
“独一无二的美鬼。”
漆黑近似绝望的深渊,她是意外闯入生命的白点。
“这个送你,戴在身上……”
“明日,便是我的生辰。”
深知自己无论是生是死,这都是与她最后一面。
然而不舍、不甘心,让他清楚若能逃过此劫,或许今后会活在更加阴暗与充满仇欲的潭渊里
,从而无法自拔。
可如果她能在,能在身边的话……
碧绿光华从眼前划过,仿佛天际坠落的一点星,明亮后,眼中颜色随之转为黯淡。
忽然,身心牵连灵魂,像被紧紧勒死悬吊半空,不能动弹。
无数记忆思绪奔涌脑海,仿若要被撞裂震碎。
不……
怎可能……
怎么可能……
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
瞳孔因剧烈情绪而紧缩扩张,那眸底明明映着她的身影,里面却好似空无一物,只因难以置
信,只因精神早已错离体内。
水瀑飞溅起的浪花啪啪响,连周围虫鸣声都被覆盖。
兰玖容怔怔望着,一瞬不瞬的望着,直至最后蓦然低头,转身,竟一言不发地消失在夜幕深
处。
见他离去,奚勍紧绷神经才稍显松弛,却朝那身影刚刚站过的方向,没原因地出神许久。
赶路辛苦,本想借此夜晚,在打猎时发现的水潭里洗去一身风尘,岂料竟被那家伙偷偷跟踪
。
换上衣后,奚勍越想越怒气涌升,冷沉着脸走回山洞,幽幽火光渲染得洞内一片橘红融暖,
因此更透出那双眼清寒至极。
兰玖容坐靠一处,低着头,乌发很自然地顺脸颊两侧垂落,使整张容颜陷入一片模糊不清中
。
奚勍上前几步,可他一动不动,宛若一朵被冰雪冻结的白莲,失去那股清雅高贵,黯淡得像
夹杂风中最不起眼的沙砾。
奚勍黛眉紧压,暗自纳罕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这番样子倒使心中怒意微降下来,既然对方现在没有反应,她也不便提及方才一幕,以
免自讨没趣。
正欲转身,岂知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你……”淡淡声中透出迟疑,“真是靳恒的女儿?”
这一句问得突兀又莫名,奚勍回首,见兰玖容仍低头保持原先姿势,以至看不清那神情此刻
究竟是怎样的。
她皱眉,随即轻哼:“我的身份,公子不早就一清二楚了么?”
早就……一清二楚了。
说得对啊。
唇边划开弧度,兰玖容盯着地面,露出诡异而空洞的笑。
下刻,他手抚眉心,肩膀轻微抖动,好像抑制不住的咯咯发笑。
“你怎么了?”
感觉他有些古怪,奚勍不禁正色问。
兰玖容却没答,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手无力松下,继而起身从奚勍身旁擦过,往洞外走出
。
奚勍只觉奇怪,不过并没跟去,独自回到洞内一角休憩。
夜凉月静。
一块平坦石丘上,兰玖容长身而立,从背后投落下一抹清长倒影,是股说不出的萧索孤寂。
纤长睫毛微微掀动,天上明月倒映眸底,当触上墨玉周边的淡淡金华,也难免失色隐黯。
没有看错……
那块龙佩玉,是他曾经亲手相赠之物,虽隔六年,但当初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那浅浅温存仿
佛仍残留唇边。
纵使仇恨与欲望像被炙火烘烤着,无法熄灭,可对她,就是有与对常人不同的情感,好像一
切都可暂停冻结下来,只与她畅心而谈。
如此轻松的感觉,真是好啊。
可现在,终于清楚了。为何与她初见时,心中会涌起那股难以言喻的惊悸,为何她近在眼前
却不忍心下手,为何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想去将她保护?
原来——
她就是她!
是那无法割断的牵绊。
本以为是唯一一个,能令自己暂且走出黑稠世界,没有顾虑没有算计没有仇欲,可以真心面
对的人。
然而老天,却将一切硬生生抹煞!
不但抹煞,还要让他亲手毁灭!
为何天意,要如此弄人?
这便是命么,只为当初发下毒誓后他所要背负的代价。
可笑,真是可笑……
肩膀抖动颤颤,兰玖容仰望月空,轻轻笑着,亦如美丽的罂粟花静然开放,绝美之中,又含
有万般致命的毒。唯有被月光晃照的眼里,依稀荡着莹漾光芒。
若最珍爱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毁灭,那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这一夜奚勍几乎没怎么睡,就因察觉出兰玖容不对劲,所以满身心都处于警戒中。而兰玖容
也确实没回到洞里来。
莫非丢下她一人走掉了?
随即又觉想法不对,原本她就打算自己出山的,所以即使对方不在,她也可以……
心底声音被浅浅少许的失落压下去,同时望见洞外微洒来的光线,想到等了六年的约定,内
心又心酸伤怀得无以复加。
终究,要与他错过了吗?
若见她不来,是不是认为她早就忘记那个约定,过了今日,彼此便再无牵连?
单手抚上襟前某物,奚勍黯然垂眼。
洞前草木摇晃作响,消失一夜的身影重新出现。
雪白的袍子吸着初升光阳,融晃晃的叫人有些睁不开眼,兰玖容看到奚勍手指抚上的位置,
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震下,随后微笑:“休息好了?”
“昨夜你去了哪?”
清越的声音听去格外平静,奚勍侧头问。
兰玖容垂睫,眼角蓄有淡淡倦意,两个字磕在喉间,却因干涩始终没能叫出口,半晌才道:
“既然靳小姐昨夜可以私下行动,兰某又为何不可?看来靳小姐对在下的一举一动都相当关注啊
。”
瞥见奚勍逐渐青白的脸,转而笑得肆意深味:“不过昨夜可真是……”
森寒糁人的光芒立即直逼脖颈,兰玖容不躲不避,依旧淡定从容地伫立原地。
“你……”
雪刃架在那细白的脖颈上,隐隐有红痕现出,奚勍怒焰瞪他,岂料当对方目光投来时,又因
那份羞赧偏过头去。
“你若敢将昨夜的事说出去,我一定会……”
“杀了我吗?”
淡淡的语调飘出,他望向那半边脸颊因羞愤晕出的微红,眉宇不禁泛起薄雾似的温柔。
杀了他?
奚勍一愣,随即感觉颊旁青丝被他用手指柔腻触抚,仿佛带着无限眷恋般,顺着长发一泻直
下。
好似看穿她心思,兰玖容淡淡道:“既然下不了手,又何必开口。”接着单指拨开脖上雪刃
,背身走到洞口外,丢下句,“或许今日……还来得及。”
大脑霎时被这句话洗得清醒,奚勍岂会不明他所指,若今日能走出山谷,或许一切……都还
来得及。
所以不作多想,奚勍转身跟出去。
二人又一前一后赶了几个时辰路,林中时而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更衬周遭一片静谧。
不久,山路渐趋平坦,蜿蜒向上,荒石藤蔓也渐渐被茵绿秀丽的风景取代。
面对眼前变化,二人不由同时意识到,或许他们即将要走出这座山谷了。
不敢停歇的加快脚步,可当行至半途,奚勍与兰玖容几乎止步,互视一眼,彼此都隐到一棵
树后。
荆草伴着山风瑟瑟摇摆,茂密的灌木丛中隐约传来细微响动,树后二人都开始侧耳凝听,这
刻只觉时间恍如温吞的流水,在一点点流失殆尽。
终于脚步声随着临近更加清楚,前方草木一阵晃动乱摆,仿佛昭示某种危险的临近,气氛陷
入一片屏息的端凝中。
最后三四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而最前方之人,一身黑衣劲装,腰佩长剑,眼睑下有沉沉的
阴影,导致整张脸容看去更显冷峻。
随之,树后有个人踱步而出。
察觉前方有异,池晔与属下立即拔剑而出,然看清眼前人,全都惊诧不已。
“公子……!”
池晔急忙上前跪地,见他平安无事,眼中有份难掩喜悦。
“嗯。”
兰玖容点点头,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