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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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玉指夹住花瓣,仿佛那是脆弱无力的生命,任她摧残撕碎。
“不过花虽枯萎,香气犹在,只是那时候……”风季黧掸去掌心残瓣,好似想到趣事,笑态
盎然,“长期吸入的话,可会使人精神错乱,以至疯癫哪。”
就在前些日,高贵妃特意前往沁吟宫,向她询问此香料的制作方法。风季黧清楚对方虽没将
自己视为眼中钉,但戒心尚存,绝不会轻易接受现成物品,而这种幽花只在沁吟宫里种有,所以
将方法告知,让她拿回宫后亲自培养。
“倒是符合你一贯做法。”
兰玖容开口,因脸被白布蒙裹,看不出他此刻表情究竟怎样。
风季黧朝他细步而来:“其实凭你现在能力,要将他们一个个铲除并不难,为何不直接……
”
兰玖容随之将她打断——
“只因我要亲眼……”
“看见他们从高处跌落时,是何等模样。”
回想身世,纤长如丝的睫毛扇落,带动额前乌发微微颤动着,兰玖容低沉而平静地回答,望
向玉石地砖,欣长身体伫立着一动不动,宛若冰雕正一点点凝聚地面及空气的寒凉气息。
半合的双眸里,似有纱雾缭绕扑迷,读不清看不透,但隐隐之中,好像有抹金色光泽在朦胧
深处跳动闪烁,随他逐渐攥紧的双手,愈显强烈。
兰玖容不由闭上眼,直待再次睁开,里面才空缈得让人仿佛探进一片朦朦雾境中。
风季黧感受到他周身那股寒冷渗心的仇意,不由顿下步子。
“尊师那边,我会去说明……”
留下这句,兰玖容拂袖转身,犹如在空气里拨开透明凉纱,凝结身上的那层薄冰瞬即碎化,
洒成星星点点晶亮的莹华。从远望去,薄而纤长的背影是美得如此不真实。
直至他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风季黧才收回眼。
真就,入不了他地心吗?
呵——
想到此,风季黧幽深地勾起笑意,却是充满异常自信。
不过时间而已,她愿意等,因为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与她相较?
********
兰玖容行走在皇宫精致的园林间,周围百花齐放,彩蝶缤纷,可惜引不起他丝毫的注目留恋
。
脚下踩着光滑如镜的玉砖,四周一草一木快似幻影地从眼前晃过。
那金砖碧瓦,那巍峨耸立的重重宫阙,那各处尽是繁华若梦的辉煌,如今对他来讲竟是如此
陌生,有如针钉般硬生生刺痛着双眼,若不是额发稍有遮挡,几乎要酸涩地滴下泪来。
这一切,这里的一切哪……
领路太监忽然止步跪地,就听不远处有人道——
“咦,是禤天师!”
对方一惊,清和的嗓音里还透出一股万事无忧的雅腻。
兰玖容浑身血液瞬刻僵凝,稍稍抬眼,从发丝缝隙间看到一抹明黄玉修的身影,朝这边趋步
而来。
轩帝本正在园中闲暇散步,身后跟有一大队侍从,远远望见兰玖容的装束先是愣住,随后才
反应过来。
兰玖容立即躬身行礼,岂料被轩帝止住,并亲手相扶。
虽说他现在装扮在宫中犹显怪异,但身份仍属皇室天师一职,因此轩帝对他还是颇为敬畏的
。
“你……”
轩帝扶他起身时,双手无意顺宽长袖口,滑触到他手背某处不带伤疤的肌肤上,一时仿若触
上柔致绸缎,竟有些懵怔。
兰玖容将手缩回到袖中,俯首站立着,因为背对光阳,令那眉眼间的神情没入一片阴霾中。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他。
因为身形与池染极其相似的关系,所以未被对方看出有何破绽。
“禤天师这是去做什么了?”今日并没有宣召他进宫,轩帝不由奇怪问起,尔后想到对方不
能讲话,转向领路的小太监。
当今轩帝年纪虽尚满二十,脾气却阴晴不定,身边侍奉的人只要言语稍有差池,俱被拖去暴
室拷打。
他面容玉秀清雅,投来的目光却是阴冷暴戾,顿吓得小太监浑身一个寒栗。
事情始料未及,兰玖容扇睫瞬间心中已落定主意,未待小太监回答,故意呛咳几下,改变声
线,仿似很艰难地发出一声:“皇……上……”
“咦?”轩帝微讶道,“禤天师你可以讲话了?”
兰玖容躬身,声音委顿暗哑:“回皇上……臣之前被火势烧伤,外加得知尊师已逝的消息,
悲不自胜,以至一连数日都无法发出声音……今日,恳请皇上恕罪。”他每讲几字,便痛苦地喘
息口气。
而当他抬首,轩帝忽然发觉那双眼里,宛如浮漂着雾绡烟縠,似深似浅,就好像其中隐藏着
绝华美幻,叫人难以探个究竟。
也正是这一对视,一股撕绞闷痛的感觉仿佛潮涨般,竟让轩帝心中感到莫名难过。
那是一种……相见,而不得解的伤怀。
为何,会这样呢?
望向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天朝帝王,兰玖容眸里划过一丝复杂情绪,隐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紧
了紧。
“臣奉华颜贵妃娘娘之命,特来为沁吟宫……驱邪避凶。”见轩帝紧盯自己不语,兰玖容私
下暗付他是否看出何端倪,垂首敬答。
轩帝被他几声咳音唤回神,才觉那股绞痛感觉慢慢沉淀下去,而后思索念道:“华颜……”
伺候他的太监桂顺连忙小声提醒:“主子,就是邬国的那位……”华颜毕竟乃公主金躯,下
嫁到天朝即被册封为贵妃,名份仅次于皇后之衔。而轩帝现今尚未立后,所以后宫里属权势最高
的人是高贵妃,至于华颜实际是因邬王忌惮天朝势力,送上来的政治牺牲品,地位形同虚设。
一听此,轩帝忆起什么,龙颜顿显不悦。
而桂顺就如同他腹内蛔虫,心知主子是想到大婚之日华颜公主突然昏倒,口中迷迷糊糊念的
那些胡话,忙说:“天师大人法术了得,若宫中真有何晦气,也定被一扫而光了。”边说边朝兰
玖容挤眉弄眼,要他从旁附和。
兰玖容却不理会,静静站立。今日在此见他全属意料之外,况且内心正极力压制着那股厌恶
怨恨,仿佛稍不留神,仇毒化成的汁液就会从体内破肤流渗,吞噬一切的浓炽。
轩帝朝桂顺递去一个阴冷眼色,中气十足道:“这点朕自然清楚!”
桂顺立即乖乖闭嘴,不敢多言。
轩帝又把注意力集中向兰玖容,态度却是骤然转变,笑得开心道:“正巧朕现在闷得慌,不
如禤天师就陪朕来下盘棋吧!”
兰玖容蹙眉,想找借口推托,岂料轩帝不待他回答,就兴致盎然地走到园中一座小亭内坐下
,跟随的侍从连忙端茶倒水,并将御用棋盘呈上。
兰玖容只好沉默上前,就听桂顺站旁一脸谄媚道:“主子棋艺精湛,以前可连尚清天师都不
是对手。”
这番话听似在讨主子开心,其中暗示兰玖容岂会不知:即使你棋艺再高超,在皇上面前也要
故意败下阵来。
兰玖容行礼完,与轩帝相对而坐,他执黑子,轩帝执白子,两人对弈时,兰玖容一直下的从
容淡定,每步棋虽不主攻,可也不显退让,同时依然能稳稳控制着所占局势,以至看似无威胁的
棋子总让轩帝时时皱起眉头,踌躇半晌才能落定一子。
兰玖容则趁此机会,让始终低垂的长睫微微抬起,朦黯眸色悄然扫向对方脸容,犹如漩涡般
,将那一举一动,每个神态,都丝毫不漏地卷入眼底。
或许,只需眨眼间,便可以将他……
悲呜哀鸣在心中慢窜缭响,那匿藏于左手的银针,正被紧紧狠狠地攥住。
作者有话要说:
☆、魔刹
轩帝一番心思都集中在棋盘上,局面已过大半,放眼望去,黑子不攻只守,似呈劣势。然实
际上却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反倒让四处进攻的白子乱了阵脚。
“唉——”
最后轩帝猝然一叹,竟意外没有动怒,反露出罕有的挫败表情:“朕认输了。”
他只知进攻,到后才发现自己的防守极为空虚,不知不觉被对方包围,成为瓮中之鳖。因此
此局无需下完,已让他提前知道结果。
兰玖容自然也停下动作,见他面色不畅,开口:“皇上,下棋乃修身养性之道,切勿气盛烦
躁。”
轩帝不由一怔。
兰玖容慢慢道:“清虚澹泊,归之自然。所以输赢得失,已不重要。”
最后几句,让轩帝听得如饮甘霖,重新恢复精神。
“禤天师说的对,是朕刚刚急于求成,结果适得其反。”
像个任性孩童得到解教,轩帝温和笑起,之前的阴冷暴戾都已消散不见。
兰玖容望向那张尊贵脸容,熟悉而相似的五官轮廓,竟让他想起镜前自己。
这便是……命中注定,人力也无法改变的血缘吗?
表面虽显平静,体内血液却在灼烧沸腾,好似火一样蜿蜒而上,腥甜血香汇聚喉间,可被他
硬生生咽下。
“说起来……”轩帝突然看着他道,“朕总觉天师,与上次相比有些不一样。”
兰玖容听完,身体几不可察地微震下,随即警惕更甚。
提到这里,轩帝也很不解地浅笑。上次传他觐见印象并不深刻,可今日不知何原因,眼前人
带给自己一股从未有过的温切感,与此同时,内心又在隐隐作痛。
“那种感觉,朕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想刚才与他对视的一刹,轩帝捂住胸口,闷闷道。
兰玖容保持缄默。知他自继位以来就无心理会朝政,一心好玩,脾气虽阴晴不定,但思想单
纯。然而兰玖容与他相处却无时无刻不处于警惕之中,只因自小至今养成的习惯,绝不轻信他人
。
但为何独独对她……有所不同呢?
与轩帝简单几句后,兰玖容恭敬退下,少时画面却不期然浮现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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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玉凡推开房门,只见到一身黑衣的纪琴。
“副门主。”她微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