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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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鼻袭来,叫人心魂震颤。
聂玉凡扇合长睫,呼吸之间有些紊乱温热,退后一步,似急着逃避什么。
“叫,叫师兄。”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奚勍黛眉顿蹙,见他同自己拉开距离,颇有些意兴阑珊地抽回手,而残留唇角的笑痕略带阴
谋地加深:“那也是同样地,要么下次打赢我,要么把魄花剑法教给我一二即可。”
聂玉凡闻言,神情似有懊恼地摇摇头,最后也不与她多论,反纵身往林中深处掠去,倒是显
得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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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华客栈仿佛刚刚遭受一场暴雨淋袭,虽然有惊无恐,却把最初的歌缭酒香气氛活活冲洗个
干净,过了午时,散座的大堂已是人客寥寥,原本还想为歌姬多做停留的宾客也因方才受了惊吓
,菜肴过后,便付了银两匆匆离去。
重新换过的纱幔垂落地面,帘内深处,可隐约见着些人影。
他轻轻转动着指上的翡翠扳指,举止间闲雅悠然,华贵尽显,稍抬眼望去,见对桌几人仍在
对着窗外出神怔望,唇边不免勾起无温笑意,吩咐身旁小童,为对桌人斟满一杯美酒,而他却单
手执壶,微倾,往自己杯中斟满香茗,淡淡茶气自杯沿袅袅而升,散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数九天里,严公子何不浅品下这天下闻名的‘玉陇缘’,此酒入脾暖心,刚好可以为严公
子压压惊。”听似温平客套的话音里,却多少含有讽嘲之意。
严钰,邬国首富之子,稍是一惊,这才收神瞥向白衣男子,想到他方才所言,却是怒不形色
,故作自矜笑道:“区区一个蛮女,我又岂会因她心慌神乱,看来是玖容公子过多担忧了。”随
后他轻轻品口杯中美酒,果然是滴滴香醇,入腹暖心。
“公子。”
帘外传来一道低沉嗓音。
“进来吧。”兰玖容淡淡道。
池晔掀开纱帘走进,冷峻的面孔依然沉静如水,唯独两道剑眉之间挤夹着微微沮丧。
严钰看去了,忽然忍不住哼笑:“我原以为,公子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武功不凡者,今日看来
,倒是我目光有疏啊。”
池晔闻言眉头深深压下,站在主人身后不语。
一袭白衣的兰玖容却仿佛未听到般,不紧不慢地品口茶,半晌,才浅笑回敬:“能让玖容留
在身边的,皆是武艺尚精、忠心不二者,平日做起事也颇令人放心。”他手腕微一摇晃,杯中水
痕便漾出朵朵涟漪,轻盈回旋,继而道,“反倒些贪生怕死,到处惹是生非的,亦如衣上污泥,
走到哪里都成了笑话。”
严钰听完,脸色已是大片铁青,单手用力攥紧酒杯,几乎攥成碎片,而他为掩其态,故将头
侧过,却见身后二人面色僵硬,如同死灰一般,心中愤怒反倒加剧,简直要破口大骂。
但他终究忍住,耸肩端坐好,笑道:“玖容公子所言甚是。想来我们邬国男子,对女子皆是
以礼相待,如今在天朝见到这等蛮女,也算开了眼界!”他深知,兰玖容虽居邬国多年,但兰家
最大财势仍在天朝。他言语听似在辱骂那女子,实际却连生在天朝的玖容也一同损了去。
窗外缕缕微风袭来,带去杯中些许温度,兰玖容便将茶杯置到一旁,身后人见了,忙又为他
重新斟满,而此人,正是方才静候两名邬国人登车的文雅少年。
玖容指碰杯面,发出一声轻响,感觉到温度合适才慢抿一口。
而对刚刚严钰所言,却是不怒反笑:“严公子如此说来,倒让玖容有些不明了。莫非今晨那
个跌倒路中的女童,在公子眼中也成刁蛮之人了?还是公子初来天朝对环境不适,反连平日礼数
也忘记了……”
他放下茶杯的一刹那,严钰只觉那遮面的白纱后,仿佛有道冷芒如锋刃般投射向自己,竟是
不其然出了一层冷汗。
严钰端坐的身形微微一晃,咬牙忍怒下,只得饮入一杯玉陇缘来压解情绪,随后径直起身,
欲有离开之意。
“咦,佳肴尚用一半,严公子何必急着离去?”兰玖容忙不解道。
严钰寒面下,声音却不失温礼:“被方才这一搅合,倒是失了胃口。想来我此次来天朝,是
替家父寻那失散多年的知友,若是寻到,好将这玛瑙佛山赠于对方,以解家父多年心愿。”说到
此,严钰神色间多添几分得意,这玛瑙佛山,乃是精贵至极的珍品,由他父亲费尽多半生时间才
雕刻而成,属千金不换之物。
“听说此人现居帝都,为让家父了了这桩心愿,我也应尽快赶到才好。”他最后解释说。
“严公子孝心难得,玖容与令尊生意往来多年,此次回到天朝也应尽份心力。”兰玖容听后
慢慢道,“公子若不嫌弃,可暂居玖容府上小住时日,虽比不上皇家那金砖银瓦,但住着也是舒
闲自在。”
严钰一听忙喜,语气也热络起来:“一路我受兰兄照顾还未来及感谢,兰兄现在这番话,倒
是令我听后心中愧疚。”话落时,他微微垂下眼去,却是适时遮住眼中的阴毒异芒。
“既然如此,那玖容便吩咐下人为公子另备马车前行。无奈玖容自幼身体病弱,经不住车马
极快赶路,不得已,暂无法与公子同行了。”念此,兰玖容颇感遗憾着,同时对身后的池晔吩咐
道,“你先与严公子一同前去,途中护公子周全。切记,绝不可有丝毫怠慢之处。”
池晔唇形一动,似有话欲诉,但终究是垂首恭声道:“是,属下记住了,请公子放心。”
严钰同兰玖容客气一番后,才带人先行离去,临出雅房前,他不禁又转首望了眼对方。那笠
帽白纱后的脸容他不是没有见过,却是连邬国‘最美公子’之称的他也都自愧弗如,只是……
呵呵,我看你还能这般从容得意到几时。
他攥紧藏于袖中的手,仿佛胜券在握般,于心中阴哂着。
作者有话要说:
☆、怯恋
前方人已是揭帘转弯下了小楼,而池晔却立在门前踌躇着,只听背后有人一唤:
“池晔啊。”
他立即回身,垂目站好。
兰玖容左手轻轻一挥,除他与那文雅少年,其他人纷纷退了出去。
“是何人呢?”
兰玖容好似漫不经心地一问,而这一声宛如露珠顺滑叶尖,坠落水潭的空灵之音,溅起心湖
圈圈涟漪,惊悸波动,细细听去,又从中感到一丝柔韧的冰冷。
“属下不知……”池晔如实回答着。
兰玖容静听不语,轻轻抚着指上的翡翠扳指,明润色泽上映出一片似雪白色,让他不由想起
眼角曾瞥见的那抹素白,而对方是何样人他无心理会,反倒为那白梅似的冷香……稍有牵动。
半晌,他才笑趣道:“没想到,她竟能攻破你的‘剑影魂斩’。”
池晔沉默听着,脑海里隐约浮现出那双清冷如霜的眼眸,她独立高端,翩若仙子,眉宇间高
扬着至胜笑容,顷刻间,便是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她,究竟是谁呢?
兰玖容微微侧过头,尽管眼前隔有一层白纱,但仍把对方此时的表情看了去,启唇道:“不
过,你那‘剑影魂斩’本就是半成功夫,若遇高手,输给对方也不足为奇。只是你输的,全部是
剑术吗?”
他的话,仿佛瞬间化作一根百日磨成的细针,破入胸膛,直刺心房。
池晔浑身震颤,只觉身体上方似有股强大压力,压制得他无法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道:“
属下技不如人,还请主上责罚!”
兰玖容轻摇了摇头,笠帽白纱便如云彩一般飘动:“将你留在身边,我自然清楚你的实力。
事情原由池染已经告知给我,既是他们惹来的麻烦,我们也不必过于插手了。”
“是……”池晔看眼自己的弟弟池染,躬身应后,不免疑惑着,“只是主上,为何一定要我
先随他们……”
白纱下,他轻勾唇角:“你是我身边的人,就必要跟去。否则,怎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这……”池晔顿感不解。
兰玖容随之一笑,笑音中却掩藏了刺骨冰寒:“严柯为人爱财如命,凡事都锱铢必较。那玛
瑙佛山由他花费多年时间完成,如此珍贵至极,千金不换之物,又岂会拱手赠予他人?”
池晔听完,心中疑雾渐褪,隐约有些明了了。
座中人继而道:“严柯虽为邬国首富,但终不满足。如今天朝与邬国联姻一事让他欲要来天
朝发展财势。可若要立足,必定会花去不少银两,恐怕严柯想到此,已是心疼如绞吧。”
说到这里,兰玖容蓦觉心口有些闷痛,禁不住掩唇呛咳起来,池染忙将一件白狐绒裘衣披在
他身上。
兰玖容裹了裹裘衣,才轻轻喘息道:“寻多年知友是假,想从我身上落得好处,才是他们此
行的真正目的。”
池晔听到此,心头已是涌怒不止,后悔自己刚刚为何要出手阻拦,真应让他们自食后果。
他随即看眼座上人,却正举杯,一品香茗淡无忧,蓦然间又恍觉过来。他自小跟随在主上身
边,主上是何人,他岂会不知不清?
渐渐的,怒中含有的忧虑褪去散开,池晔在旁微松口气。
兰玖容侧目看他一眼,淡淡道:“现在你清楚了,便退下吧。”
“是。”池晔见他手势,立即恭应一声,退出了房间。
不久后,窗外传来骏马长嘶,兰玖容听了,似想起什么趣事般,指尖轻敲杯壁,发出“咚咚
”脆音。
“这一次他故意提出先行离开,无非是想将那‘玛瑙佛山’遗在我的车厢中……”他喃喃自
语着,动作即是一顿,悠然冷笑,“想以个赝品,来诈取我的几家兰铺吗,这般不费力气地在帝
都落脚,想得真是好啊。”
但见池染从包裹中端出一个锦木盒子,放在他眼前。
兰玖容随即打开盒盖,一时里面宝光眩目,透过面纱耀进那双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