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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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容以指尖拭去,不由想起奚勍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会导致失去一切记忆?又
或许真的太累太痛苦,所以选择封闭忘记,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瞧瞧,哭的眼睛都肿了。”祁容取出绢帕替她轻轻擦拭起泪痕,帕上飘出的香气氤氲在彼
此之间,温馨暖人。
而每触碰一下脸颊,奚勍就会眨下眼睛,等到面容恢复干净剔透,她对上那双充满关怀的瞳
眸,忽然抿唇叫了声:“皇上!”
祁容听完一愕,随即皱起眉头。
奚勍发现那一丝不悦,下一声不由自主地放低下来:“皇上……”
见她变得胆怕,祁容语调低柔地问:“谁教你这么叫的?”
“弄秋!”这两日都是她跟妆儿伺候在身边,所以奚勍记得她们的名字,尔后又补充句,“
都这么叫!”
祁容笑了笑,抚摸起眼前人的头发:“她们是她们,娴儿是娴儿啊。”
“以后娴儿在朕面前……”祁容与她瞩目,温柔含笑的面容犹如染上层淡淡融光,流露出千
丝春雨般的细腻柔情,开口道,“就叫朕‘容’好了。”
“容……”奚勍喃喃念着,却是用心记下,看到他眉宇间的笑意,毫不犹豫地叫道,“容!
容!”
祁容听奚勍一遍遍叫着,眉毛扬得很高,笑痕从嘴角扩散到整个冰美贵气的脸庞,心底涌现
一股从未有过的温软幸福。
奚勍只觉那笑容宛若清泉破冰,春华绽放,耀得人目眩神迷,为此更是叫得不亦乐乎,好像
只要叫出这个字,就能看到对方的笑容。
不过她的欢快很快就在一句‘喝药’声中结束了,奚勍开始苦着脸,喝下被祁容递到唇边的
药汁,而目光一直定格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忽然觉得那比吃下糖饼的感觉还要好。
至此,奚勍养成了只有祁容喂药才喝的习惯。
祁容下令更换掉倾鸾宫里的侍婢,只留妆儿一人,弄秋知道后哭求连连,最后因她确实忠心
伺候,留在奚勍身边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在妆儿求情下才继续留下来。而关于奚勍失忆前的事,
她再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提起。
小产醒来后,奚勍就对祁容有着过分依赖,大抵是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有莫名
的亲近与温暖感。同时对于过去,就好像繁花凋落,被风卷尽,徒留空白。现在的奚勍少去清冷
幽寒,已如纯净无垢的孩童般,失去独立能力,更需人呵护倍至。
五日后,奚勍已经能下床走动,因为白天很少能看到祁容,妆儿怕奚勍烦闷,特意教她作画
,可惜一上午过去,奚勍只会画些圈圈点点,根本难以成图,妆儿见她撅起嘴,只道:“心中所
想,皆于画中。”结果奚勍听后好像真有领悟,再次动笔连神态都变得极为认真,不知在潜心画
着什么。
下午就见奚勍一个人埋头桌上,害得弄秋都不敢过去打扰。
“你说,娘娘到底在画什么呢?”
妆儿瞄向被扔在地上的一团团纸张,其中能隐隐约约看出个轮廓,微笑不语。
等奚勍画好后,吵着要见祁容。
“娘娘画的什么?”
弄秋好奇地凑过去想探个究竟,却见奚勍把画纸从桌上拉下,意思是不给看。
“见皇上!”奚勍深深记着那个字只能在祁容面前叫出,所以没有喊出来,满脸兴奋地看向
她们二人,一副急于献宝的模样。
妆儿想祁容下朝后,应该正在寿心殿批阅奏折,劝奚勍等到晚上,可眼瞧越劝越要哭出的样
子,无奈下,妆儿与弄秋只好为她挽髻别上梅花小簪,简单一番梳妆,再披红缎外袍,坐上车辇
行向寿心殿。
出了倾鸾宫,奚勍对外面景物分外好奇,不时掀开车帘往外望去,任阵阵微风拂过脸颊,因
此这个举动很快就被阻止住。
来到寿心殿,奚勍一想祁容正在里面,不等通报就直接跑了进去,使得两旁侍卫也不敢上前
阻拦。
当奚勍兴奋地赶到寿心殿大门前,就听里面传来女子凄绝哭诉的声音,连栖息在枝头的鸟儿
,就被惊动高飞。
奚勍不由放慢脚步,从门口探去一个脑袋,看到玉阶上伫立着一道清长精瘦的身影,无数灿
色金芒在他周身闪动跳跃,散发天人一般无可比拟的尊贵高华,他俯首低睨,嘴角噙起的笑容犹
如罂粟花静静绽放,冷美而无情。
“皇上,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没有让她去谋害皇后娘娘啊!”
姚楚儿跪地拽着祁容的金边袍角,此时她鬓发散乱,珠钗颤乱,哭得更是杂乱无章,不成人
形。
祁容丝毫不予理会,任由她这样拽着,阴影之下,绝美似幻的容颜配上冰冷残忍的冷笑,让
人如浸千年寒潭之中,浑身战栗。
“给朕,拉下去——”
他淡淡的语音中掺杂不知名的厌恶,神情无边冷漠,看着姚楚儿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是翠儿,是翠儿那个贱人陷害臣妾!臣妾真的冤枉啊!”
原本哭到毫无力气的姚楚儿,最后发疯似的大喊,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哭嚷,祁容都是无动于
衷。
当被拖出门槛,姚楚儿猛然看到一脸呆怔的奚勍,目光刹时变得犀利恶毒,似乎要连带她一
起拽入地狱深渊。
奚勍受那视线直刺,身体就像被戳穿一般,瑟瑟颤抖,同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惊愕的声音—
—
“娴儿?!”
祁容看到奚勍站在殿门外,意外之下正要赶去,可奚勍一瞧他走近却显得满脸恐慌,纸张从
手中掉落,飞快地跑离出视线。
祁容一下定格原地,脸上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被看到了……
刚刚他那般,阴狠绝情的样子。
疼痛吞噬心脏,祁容缓和好一阵才走上前,弯身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薄纸,看过后,酸暖的
情感交织眼中。
☆、仇爱
奚勍一回来就钻进被褥里,脑海里浮现姚楚儿那张狰狞怨毒的面庞,好像森罗恶鬼一样,挖
出自己的心肺,再于掌心里攥个粉碎。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转瞬想起祁容冷若刺骨的笑;与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是一种惊心、寒进心底的笑意;没缘由
感到恐惧和害怕;难道有一天,他也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娴儿……”
隔着被褥;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传入耳中。
随之临近;锦衾即被掀开,奚勍突然大喊几声:“不要!不要过来!”
对方的动作果然停止,或者可说是僵滞。
之后许久;奚勍没再听到响动,才肯把头跟身子慢慢露出来,谁知一回首,就见祁容静若蜡
像般坐在床边,脸色发白地注视她。
奚勍一惊,有种上当感觉,正要重新钻进让她感觉安全的被窝,整个人却如小猫一样被他从
后搂入怀里,张开的广袖宛若两片黑色羽翼,将她从中轻柔包裹。
“娴儿,不要动……”
他的怀抱失去往昔温暖;只有恐惧带来的冰凉,由后紧密相贴;好像正吸取她的温度来取暖一
般。
“朕让你,害怕了吗……”
背后的阵阵颤抖,逐渐覆盖奚勍身上所有感官,听到胸口剧烈的心跳,她抬头,就这样看到
一双忧浓伤朦的眼神,同时,也是怕失去的眼神。
莫名间,一股悲腔贯穿全身,奚勍只觉哀伤难喻,心脏痛绞,直恨不得要落下泪来,好像隔
雾梦里,自己就曾被这样一双眼眸所注视,那么爱恋至深,又那么悲痛至极,一瞬感染心田,让
奚勍难过地转身紧紧搂住他。
“怕……”轻微地吐字。
祁容揽她在怀,轻问:“那现在呢?”
“不怕。”奚勍犹豫一下,补充道,“不开心。”
祁容与她拉开距离,有些不解地问:“娴儿不开心吗?”
奚勍摇摇头,望入那双墨瞳,道:“容不开心。”
祁容一怔,随即笑了笑,将她重新搂在怀里,身子微微摇晃。
奚勍感觉自己像坠入柔软的摇篮里,双手欢喜地环抱起来,同时听上方传来柔美似潺潺月光
流泻的声音——
“朕,永远只对你一人好。”
是宠溺,是保证,亦是今生不变的誓言。
奚勍心头砰然一跳,面颊上的羞涩蔓延到耳根处,久久不肯抬头。
半晌,祁容开口询问:“娴儿今日为什么来找朕?”
奚勍“啊”了一声,这才猛然想起来,看到祁容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画,绷紧的神色转为轻松
。
“这是娴儿要给朕的?”祁容拿着画,目光却始终不离皎丽面容上。
“嗯!”奚勍用力点头,“娴儿画的!”
“那上面画的谁?”祁容斜着头问。
“容!”
祁容听完嘴角一抿,拼力忍笑。其实他能勉强看出上面画的是一个人的样貌轮廓,也猜出画
中人是自己,但瞧奚勍一幅很满意的样子,心底实在又爱又怜,也忍不住想笑。
“好,朕收下了。”祁容小心叠好,笑若轻柳,“等过几日,朕带你去游湖。”
一听能出去,奚勍双眸晶亮,把脸凑上前开心地注视。
祁容却呼吸微窒,目光流滑下凑近眼前的半启嫣唇,仿佛撒在雪地里的一片绯红花瓣,娇艳
、明诱、不点而朱。
他身体有着不易察觉地震颤,但晃过脑海的,是那宛如刀锋般清冽的光芒,仍能深深划痛心
口。
最终,他仓促移目,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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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太监在外一声长宣,风季黧眉毛微蹙,起身迎前。
媚阳春色下,祁容雅笑温煦的脸庞映入眼帘,足使光之黯然,春之失色,平时很少见到容帝
面露笑意的样子,今日却是这般,也难怪宫中会传出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谣言。
但在风季黧眼中,那太过温柔的笑容,却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正要行礼,祁容已经提前将她慢慢扶起,突兀的话语,像流窜入冰层缝隙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