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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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秋这才闭了口,从旁搀扶。
而此时她们并不知道;隔过园内那一片花香柳影,在蜿蜒横架在碧湖上的长廊里;有个人正从
远静静注视着她们。
从出现在视线中开始,祁容的目光便仿佛形成一道黏死直线,不曾在奚勍身上移动半分,对
方走一步,他便走一步,连行进速度都是一样,永远保持着一种平行。
他面容有着雪一样的晶莹,也着雪一样的冰冷,春风拂过身旁,都凝结成一层霜纱。
始终默默观察着奚勍的表情变化,正由柔浅笑意转成一脸的淡然无绪,似乎因旁人一句话,
就将那份美好彻底打破了,而现在的表情就像面对自己时一样,无论怎样苦苦地哀求挽回,都是
这般淡静、无动于衷的样子,本该属于自己的全部温柔,都已给了别人。
给了,别人。
当奚勍在凉亭里坐下,祁容也停住脚步,眼神空洞无神,而手中正紧攥着一个黑色玉匣子。
风有些大了,令她耳畔的发丝与裙裾轻轻飘扬起来,就如同一株摇曳的雪琼花,永远冰洁如
玉,不染片尘,斜旁卷来一场花雨随即覆盖了小亭,无数花瓣宛若翩跹的彩蝶将她围绕起来,之
中半隐半现的身影,缥缈而朦美。
祁容微合眼,待花香雨帘散了,奚勍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视线里,此刻她倚在一处阑干上,
半垂眼帘,一双玉手安然地覆住小腹,从侧旁望去,已经微微凸起,而她的表情就像在专心守护
着一个宝贝,满眼尽是怜爱与柔和,只是偶尔,会晃过一丝深愧的伤感。
阳光斜洒入亭内,让她沐浴在明媚的春华之中,全身蒙着淡淡融白,带给人一种近乎错觉的
存在。而现在的她是静默且宁祥的,似乎正与腹中那个小生命诉说些什么,外界任何事物都无法
干扰,浮现脸上的,是作为一个母亲才应有的期盼与喜悦,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一番情景如在眼中凝固住,怎样也挥之不去,祁容身体僵直,原本空洞的双眸突然不知被什
么情感所渐渐添满,泛闪一层润动。
此时此刻,他只想,只想像现在这样永远看下去,哪怕看到自己孤老病死,看到海枯石烂,
亦是心甘情愿。
忽然间想到,倘若有一日她微笑的样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掉,今生再也看不到,将会怎么样
?
破开厚重乌云的一缕清明,开始把黏于心头黑稠的浓液一点点净化褪去,但伴随而来的却是
快要令人窒息的痛苦,痛到要弯下腰。
因为不仅仅是她,连带那孩儿也要一起消失掉,而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期盼他的出世吗?
究竟在做些什么?自己究竟还要再亲手毁灭掉什么?
祁容身形往后一退,随之“哐啷”一声响,那玉匣子从垂落的广袖中掉到地上。
他眼中闪动着迷惘、痛楚、悔恨以及更多更多无法形容的情感,重重交织,如浪般覆上一层
又一层,搅得整个人几乎完全崩溃。
“陛下——”
稍后桂顺将玉匣子轻轻捧起,凑近小声唤了一声。
许久,祁容缓慢抬眼,手指有些颤抖地拿回对方手中之物,而那含尽悲情的目光又朝凉亭处
静静凝望一阵,最后转身离开。
莫名地,奚勍抬起头,朝对面的水榭长廊处望去。
“娘娘,怎么了?”
弄秋顺她视线瞧去,除了一片秀丽景致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什么……”奚勍拧紧眉,之后收回目光。
“娘娘,这会儿风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
奚勍点点头,不过神经一紧,身子迅速往旁边挪去。
下瞬只听“嗖”一声,一团白色物体从亭外的花丛里蓦地飞扑出来,方向刚好是奚勍之前所
坐的位置。
“哎呀!”没搞清情况的弄秋,立即慌得惊叫一声。
相反奚勍倒是镇定自若,看向旁边这个打破沉寂的小东西。
弄秋不禁定睛一瞧,才看清那竟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这会儿姿态地慵懒地舔着爪子,好像
一团白色绒球,煞是讨人喜爱。
“原来是只猫啊……”弄秋嘴角一撇,怪怨地吁口气。
奚勍忍不住轻笑,不过思绪很快就转回来,御花园里怎会平白无故地跑出一只猫来呢?
弄秋似乎也想到这个问题,上前将它抱起来,此时小白猫已变得十分乖巧温顺。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不久,花丛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袭粉红桃色蜀锦长裙仿佛空中翩然飞舞的小蝶,随风轻
轻飘来眼前。
那是一个身材优雅柔细的女子,衣上鲜艳的色泽让她与身畔万朵粉红娇花融为一体,发上点
缀的珠玉钗环潋滟生彩,让她的面容看去又恍如发光的粉红宝石,美艳诱人,璀丽夺目。
她看到奚勍显然一惊,随即目光凝注在对方的小腹上,才显慌忙地敛襟行礼:“嫔妾参见皇
后娘娘。”紧接她身后跑来一名绿裳宫女,见此情景,也赶紧躬身行礼。
奚勍微怔,不由想起前几日弄秋所说的话,哂然一笑:“你可是姚嫔?”
姚楚儿惊咦一声,意外道:“娘娘怎么知道嫔妾……”
奚勍目含淡笑,示意她起身,而姚楚儿这才小心打量起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
说起来,奚勍平日穿着都是简素淡雅,今日也不过是一身水蓝色绣金花百裥裙,碧华流转的
单凤镶翠玉簪斜插发髻之间,但偏偏就是如此,让她看去宛若水月花夜下降临的姮娥一般,清丽
绝尘,冷雅幽洁,自有一股不可攀越的高华惊艳。
姚楚儿将眼睫微微垂下,随即听身后宫女一惊:“小绒在那里。”
她这才瞧见弄秋怀中的小猫,顿时又惊又喜道:“调皮的东西,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弄秋瞅下奚勍眼色,便上前将它归还给主人。
姚楚儿疼爱地抚着怀中之物,脸上笑容灿烂得犹如春桃盛开。
奚勍静视片刻,出言笑道:“确是讨人喜欢。”
姚楚儿唇线一扬,露出甜美笑靥,恭声道:“承蒙娘娘夸奖,让它也添上几分福气。这本是
皇上特意赏赐下来,让嫔妾在宫中解闷的。”
她没有抬头,而奚勍也面色不变,只是目光聚拢向那埋在雪白绒毛里的圆润指甲上,涂着亮
彩鲜艳的脂粉颜料,分外娇俏可人,唯有几处闪着深红。
姚楚儿继而又低声道:“原本今日带着它来园里散步,谁知中途竟是跑得不见踪影,嫔妾寻
了许久,才知是跑到这里来,却是扰了娘娘清静,还望娘娘恕罪。”
奚勍依旧浅笑:“无碍。既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平日就要对它多加小心爱护。”
“是。”姚楚儿柔顺一应。
奚勍随之起身,在经过她身旁时,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淡淡补上句:“我倒觉得它不是调皮
,像是受了伤,一时惊吓才跑到亭子里来的吧……”
姚楚儿双目一怔,转过头,看着那抹纤细身影在旁人搀扶下缓步离去,漫天袭来的花瓣轻盈
缀在飘渺的纱裙周边,染上一层动美色彩,仿若不似凡世的仙子掀起花海惊浪后,又逐渐消逝在
尽头的日光之中,渺无踪影。
☆、双诡
姚楚儿回到怡凝宫;怀中仍抱着那一团雪白;身子往后倚在软垫靠枕上;思揣起来。
“娘娘;您说皇后娘娘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随她一同回来的宫女巧云,凑旁小声道。
姚楚儿美凤目一挑;却是洋洋自得道:“知道又怎样?难道还会因为一只猫跟本宫翻脸不成
?本宫不过想稍加吓她一下;谁知竟被提前发觉了。”
虽说也没指望它能让一名孕妇惊吓到何种程度,但姚楚儿脸上仍显露出失望,手指顺势往小
猫后腿的伤口处掐去;敏感的它一下子从姚楚儿怀中窜开。
“不过今日亲眼所见,倒真令人大吃一惊……”
回想那在花飘中消逝的绝妙身姿;姚楚儿眼中都浮现惊赞之色,但紧随而来的就是一股强烈
妒意。
想不到这个靳沐娴;倒真是生得好模样!
而说起姚楚儿的身份,她出身当今天朝门第最为显赫的姚家,是位高权重的安国公姚誉的小
女儿,而安国公是太后的亲弟弟,虽然太后已经去世,少去这座强硬靠山,但太后是轩帝的生母
,令姚家在朝中地位依然屹立不摇,不仅军权在握,文臣武将里更有众多姚家的眷属势力。
现在祁容登基,虽然也在迅速提拔自方的亲信朝臣,但不可能将姚家权势完全打压下去。同
时姚誉深知太后曾经陷害过容帝的生母玉贵妃,生恐为此会牵连到整个姚家,目前看祁容的态度
虽不明显,但日后待他权位稳固就不好说了,况且背后还有朔王支撑,使得姚誉更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在容帝面前俯首称臣,恭谨行事,并命令手下亲臣在朝局中避过锋芒。
原本姚楚儿是该参加明年的入宫选秀,但现今局势转变,姚誉便主动将女儿送入宫中,一来
表示忠心,二来女儿若蒙圣宠幸诞下子嗣,即可重振姚家在宫中权势。
姚楚儿出身权贵豪门,自然骄纵任性,心高气傲,如果轩帝尚在位,她本该是皇后的最佳人
选,可现在仅被赐以正五品嫔,比起与她同时入宫的秀女,虽然可谓一枝独秀,但每每想到自己
而今地位竟不如一个朝臣之女,内心便生出无限不甘与恨意。
巧云是姚楚儿的贴身心腹,自然知道她在气恼什么:“听说这位皇后娘娘性情极为冷傲,连
对待皇上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即便如此,也从来没传出皇上对她有丝毫的厌烦与恼怒。
关于靳沐娴的事姚楚儿早从父亲口中得知,不以为然道:“她同皇上早结夫妻,皇上心中自
然不忘与她这份恩情,但等到将来,谁知能保持多久呢……”
随着后宫逐渐充实,将会涌现更多绝代佳人,作为一个帝王,又岂会专情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久而久之必会感到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