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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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恒继而瞪大眼睛,好像有些难以相信……之后他极为缓慢地抬起头,忘记浑身剧痛,也顾
不得回头去瞧究竟是谁刺入这一剑,此刻,他只是死死盯住祁容,目光如烈火烤柱一般,拼了力
地睁大眼,似乎想让渐渐涣散的视线重新凝聚起来……
“兰玖容你……”他上下启阖着唇,声音断断续续飘在冷风里,快要听不清了。
爹爹……娘亲……
记忆里,那在自己面前顽皮蹦跶的小小身影,那在橘黄烛光下跪地的萧索身姿,两幅画面逐
渐重叠在一起,可转瞬,又从脑海里破碎干净。
靳恒目不转睛地盯着祁容,口中溢出的鲜血不断涌出,黏满嘴角,最后极为艰难地挤动喉咙
,哽出几个字来:“别……伤害……我的女……儿。”
细细碎碎的雪花漫天飞舞,逐渐缭乱人视线,那瞳光不知何时一散,于两侧握紧的大掌,终
于无力地,垂落松开。
纪琴由后抽出长剑,靳恒的身体便顺直倒地,周遭溅起一滩薄雪。
“你怎么样?”
纪琴见祁容袖口染红,忧急地冲上前。
祁容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盯向靳恒的尸体,眼神空朦,竟有些失神。
结束了,他的仇,害死他母妃的人,都一个个地,在自己面前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然而为何,他的心,却未曾感到释怀呢?
祁容以剑支地,仰天而望,飞扬的冰花层层叠叠飘在精致容颜上,如沐霜雪,眼前渐渐花白
。
勍儿,是因为你吗?
他仰望天,心底单纯地自问。
纪琴却目光深重地凝向祁容,犹豫半晌,方道:“你的身份,难道是……”
祁容此时收回神思,轻哼一声:“若不复仇,我又岂能甘愿自己在人间落魄而亡。”
一双金童在世,人间谁能容他?
纪琴仿佛透过晶雪之帘,从那唯美侧面捕捉到一抹倾滑忧伤,如同凝聚在月牙尖,一点点滴
在自己心头。
下刻,她忽然开口:“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祁容眉尖稍稍一挑,似乎没料到她会蹦出这么一句,不由扬眉浅笑,手指托起那下颌,细细
端详一阵,只道:“这句话,我且记下了。”
接着他听起池晔从旁汇报,并在纪琴眼神的示意下,确定此次行动没有遗漏中途逃脱的靳府
人,这才踏进马车,迅速离开。
天空的雪越下越密,靳恒冷冷的尸体被埋在雪地中,一双眼却好似心愿未了般,仍朝着一方
向睁得大大的。
周遭一切俱静,没有一丝声响,然而就在距那里几十丈远的树林石岩后,正蜷缩着一名脸色
苍白的女子,好像遭受到极大惊吓,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此刻莹怜一双眼底淌满了泪,充满浓浓的恐惧与震怕,全身抖得几乎快要散架,可她就是牢
牢死死地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呜咽。
原本之前得知靳家人离京的消息,她想请求祁容允许自己在今日前去送行,怎知被池晔一直
拒之门外。而她自幼在靳府长大,念及靳家恩情,她便顶着受罚的危险,在今晨无人察觉的情况
下悄悄溜出了兰府。
想到直接去靳府会与祁容撞面,所以她早早守在城门外等候,过后终于看到靳家的马车队伍
出现,当莹怜确定兰府的人并没有跟来,正要从后追上时,岂料车队却遇上了强匪;令她惊慌失
措下,躲进树林中一处隐蔽的岩石后,也因此,看到随后发生的一幕。
尽管所离距离较远,听不清对话,但是当时情景,全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现在她该怎么办……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莹怜心里不停呼唤着奚勍,整个人陷入极度的恐慌迷茫中。
☆、噩耗
同聂玉凡在北疆分别后;奚勍一路快马加鞭,此刻她心中却有喜有忧,喜的是终于找到芙灵
花,祁容性命可保。忧的是怕自己不在期间,祁容体内的蛊毒会突然发作,支撑不住。所以途中
她顾不得停歇,只一心一意朝着帝都方向奔赶。
几番日夜连续下来;奚勍秀丽的眉宇间也免不住增添几许疲倦,可当马蹄踏上宽阔整洁的青
石街道,看着两旁繁华热闹的情景,奚勍终于欣喜的意识到,她的疲倦已经到头,一路辛苦,终
于就此结束。
来到兰府的朱漆大门前;奚勍简直难掩内心激动,一勒缰绳便轻盈跃下马背,然而当她抬起
头,却被府柱两旁的白纱灯笼吸定住目光,脚步顿滞下来。
这刻奚勍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两盏悬挂白灯。
“夫人——!”
当守门家丁确定是她后;赶紧恭恭敬敬地迎上前。
奚勍姿势未动,眼珠有些沉滞地转过,小心翼翼问一句:“少主人呢……”
家丁一听,立即兴奋地答道:“小的这就传话下去;通知少主人您今日回来了!”
他说完就冲进门口;挥手招呼过来几名侍从进行传话。
而他显然不知自己说完这句,奚勍脸上僵硬的表情才一下如浸过水似的,逐渐变得柔软明动
。
她深咽口气,一步步迈开脚步;在即将临近前堂时,周身拥簇的家婢已经越来越多;知道她远
途而归,全都满脸欢喜。
因连续下了几夜小雪直至今晨才停;整个府院还未来及打扫,地面房檐上堆积着一层白雪,
所以当一道柔淡飘虚的声音从西墙角下传来,奚勍最先留意到的是一身黑色束装的池晔,其后才
是旁边被他搀扶的祁容。
祁容穿着白衣缟素,静静伫立的身姿与背后雪景融成同一个色调,脸上不自然的苍白,好像
刚从冰天雪地里冻出来一样。
“勍儿……”
见到奚勍平安无恙的归来,祁容一双深沉如夜的眸子顷刻浮现璀璨亮华,似千万宝钻齐烁,
一时晶美得近乎透明,而其中一脉不可忽视的温柔,更如被蕴于琉璃之中流动。
他殷切而深情地呼唤着奚勍,脚下步伐加快,几乎要挣脱开池晔,迫不及待地赶去她身边。
然而奚勍脸上却未曾露出应有的重逢喜悦,目光朝祁容那方望去,也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
看那身装束。
直到身躯被搂进一个略微冰凉而清香的怀抱里,奚勍才如梦初醒,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腰身
,轻说一声:“容……我回来了。”
祁容笑得温腻幸福,清润溪水一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审视,当指尖抚过那残存于眉心间的
一丝劳倦,冰雪似莲的容颜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一股疼惜怜爱。
但下刻他对上奚勍发直的视线,心头忽像被钢丝勒紧一下。
“容啊……”此时奚勍的眼底满是疑惑,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出,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
你会穿着这身衣服……”
话一出口,伴随而来的是祁容浑身震动,奚勍清楚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深痛,黛眉转间压低
,不祥之感,如云覆身。
祁容没有回答,缓缓撇头躲开她的注视,而奚勍伸手往那缟素上摸去,摸了许久,紧接眸光
一碎,像是忽然明白到什么,竟转身往外走去。
“勍儿。”祁容由后拉住她的手腕,急问,“你去哪里?”
“回家……”
奚勍头也不回地答。
祁容清楚她口中的“家”是指靳府,双眸里浮动一丝阴影,但转瞬消弥,轻音阻止道:“你
……别去……”
奚勍瞳孔微一扩张,这才转身追问:“为什么?”
感觉到她的手腕在莫名颤抖,祁容默默垂落眼帘,那一抹被遮掩于纤睫之下的哀伤,随睫毛
轻振,更像时隐时现的针芒,刺扎她的眼睛。
“勍儿……”半晌,祁容终于声音沉缓地,将那条格外悲痛的消息讲出来,“二老他们……
已经不在了……”
奚勍却好像没有听清,目光笔直地盯过去:“你说谁不在了?”
祁容眉头紧蹙,似在隐忍犹豫着,话语艰难地从喉咙里蹦出:“是岳父跟岳母……”
“你胡说!!!”
奚勍猛然打断他,这似乎是头一次,她会冲祁容如此大声地嚷喊。
方才直视目光,忽然变成晃悠悠的水柱,仿佛一个压制不住,就会崩散倾洒。
可她仍执拗地盯向祁容的脸,希望下一个回答,就能破灭自己眼底的恐慌!
祁容一对羽睫却始终半低半垂着,静若寂雪般的神情,反而更透出压人窒息的深深哀凉,一
字一顿道:“勍儿,就在你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岳父他已经向皇上告老辞官,可是在全府人离京
当日,车队竟在半路遇上了强匪……”
祁容只觉此刻攀上自己肩臂的手,握得那样紧,那样颤抖,似乎正依靠着自己,勉强站立。
他没抬起头,仿佛怕去面对那双眼,声音哀沉道:“没想到这帮强匪不但拦路劫财,更是伤
夺人命……最后,竟没一个人能够逃出……”
如遭受极度撞击,漆黑的瞳眸开始一步步震动碎裂。
“之后我向州府衙门提案,尸首被护送回京,至于二老,我已派人好好安葬……勍儿!”
面前身影一晃,祁容迅速将几乎瘫软的奚勍搀扶于怀中,也因此他抬起头,终于对上了那一
双……充满悲恸、惨烈地眼。
好像有火红、热辣辣的蜡泪流注入眼里,将全部悲伤一点点凝固,流不出来,无法倾泻,只
能这样睁着,睁大眼,向对方表达自己正有多么悲痛!
“怎么会这样……”如同在空中迷惘漂浮,奚勍伸手抓紧祁容的衣襟,那是万般不解,难以
承受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当初她临走之前,靳府还是好好的,但为何如今回来,竟是事变如风,人物成空,那尊荣富
贵的府邸,让她生活六年,最后终于感到温暖的家,竟转眼之间变成空荡荡的死宅?还有他们…
…她心底的父母……
那个总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却在自己被人诬蔑陷害时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