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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还魂记-夏夜鬼故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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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人家小姑娘,人家小姑娘这么小,弄得不好将来心里有阴影的。” 
   
  罗意听了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真给男人丢脸。”
   
  这还差不多。我大度地说:“都一样啦,刚才那个养狗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男人女人,都有好有坏的。” 
   
  婆婆低声问:“那个人做什么了?你要打他?你刚说的我没听懂。”
   
  这种事情,人家婆婆不懂,我哪好意思说?她虽然年纪比我大,却比我不知天真多少,这样的龌龊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于是我骗她说:“那个人是个坏人,你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因为现场有血案发生,车子被拦住不许开,我们再一次被阻。稍后有警车呜呜地开到,跳上车问是怎么发生的。车上的人有人喜欢看热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有人要赶时间,便吵吵嚷嚷说要下车。我们下了车,相对苦笑不已。
   
  正经有事要做,原来是这么千难万难的。 
   
  司机被扣下问话,我们上了另一辆,这次没什么事发生,太太平平到了城市广场后,换了辆路,继续在马路上穿行。三个人都不再说话,我想着我的超能力,他们两个也是吧。我忽然疑惑起来,如果有信心有目的就能达成,那我们还去找小马哥做什么呢?
   
  《人鬼情未了》的曲子在我心头浮现,我轻声哼了出来。全神贯注,心力一致,没有触动不了的物品。那下午我们为什么会被赶得像一只老鼠呢?难道只是对自己的关注不如对旁人的关注来得无私?无私的爱力量最大?
   
  我害怕起来,担心我的超能力是不是昙花一现,看着车顶横杆上随着车子摇晃的吊环,我站起来用一根手指去捅了一下。它动了。
   
  罗意看着我的举动,眼里的凄凉让我心里发酸。可怜的大哥,被我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着。我上去拉拉他的衣袖,叫一声“大哥”,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大哥强打精神说:“没事,每个人能力都不一样,冷小姐还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呢。”
   
  我忙说:“是啊,我还不会演电影呢。那演电影的人成千上万,能成为罗意这样的天皇巨星的,可没两个。你做人做得好,我做鬼做得好。我们两兄妹各有各的长处。”
   
  罗意勉强笑一笑,碰了碰头上的吊环,吊环动是动了,可不是他碰动的。罗意沮丧得我都不忍心看,婆婆一直留心着他,这时怯怯地上来,也学我那样拉拉他的衣袖。罗意只好对她笑笑。
   
  路车到底,便是乌澧江边,站头离渔人码头并不远,我们三个下了车往那边去,我说:“不知小马哥在不在?会不会又和哪个妞儿玩去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当着和尚不骂秃子,当着罗意的无能,不该提起小马哥的风光。人家做了鬼还可以当老大、泡美女,怎不让罗意气闷。
   
  罗意像是气闷惯了,无所谓地说:“看看就知道了。”
   
  到了渔人码头的停车场上,我叫:“小马哥,小马哥,在不在?妹妹找你来玩了,我们再让螃蟹龙虾打架吧。”叫了几遍,没有回应,我们只好等着。等了一会儿,无聊起来,我一时兴起,上了屋顶,也学小马哥那样去碰碰龙虾的钳子,那只龙虾一点不给我面子,一闪也不闪,我哈哈一笑,正要下来,就见乌澧江上烛光一片,一盏盏荷花灯开放在江面上,倒影里烛光温暖在心,温柔如掬。
   
  我大叫一声,指着江面说:“大哥快看,有人在放河灯。”
   
  罗意和婆婆被我叫得好奇,也上了屋顶。
   
  江上荷花灯一盏一盏散开,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那黑幽幽的江水,就是黑幽幽的天空。是什么人在夜深时分放河灯?是什么样的思念,又是什么样的哀绝。放河灯的人一定很寂寞,寂寞得就像幽黑江面上的荷花灯,精致而哀伤,美丽而无奈。
   
  婆婆喃喃地说:“难道是鬼月到了?”
   
  她一提起鬼月,我才想起每年的七月十五是盂兰盆节,也叫中元节,俗称鬼节。中元节长达一个月,因此整个七月都是鬼月。这个月,鬼可以从那边回来探访世上的亲人,亲人们会为他们送上钱财衣物,酒浆果品。千百年来,一直保留着这个风俗,时到今日,与时俱进,送给好兄弟的还加上了手机电脑。 
   
  整个七月都可以烧纸,但放河灯却只有七月十四。那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吗?不会呀,如果是,不会这么安静,到时整条乌澧江边都会是人,挤得满满的,哪里像今天这样静悄悄?难道这个放河灯的人是个急性子?等不到七月十四,就先一个人先玩上了?
   
  果然有人被河灯吸引到江边,有人就取笑放河灯的人是个急煞鬼。有人大声说:“喂,七月初七还没过,你还不如先乞巧先过情人节,放河灯还是慢一慢吧。”
   
  我听得好笑,说:“大哥,我们过去看看人家放河灯吧。”
   
  罗意说:“就在上头看好了,近了看是一盏一盏,从上往下看才是一串。你看那边,像是组成了一个字。”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新放的河灯被连在一起,像一簇花一样的浮在江上。我说:“我个子矮,看不全。被那边的树影档住了。”
   
  罗意说:“过一会飘过来就看见了。”
   
  我嗯一声,乖乖地等着。罗意看一个,说一个字:“我看出来了,最早那个串成一串的是个‘一’。这后头的是个‘枕’字吧,为什么会用这个字?这次是一个词:‘清风’。又有了:‘听说’……” 
   
  我听到这里,已经呆了,拉着罗意大叫:“大哥,是不是‘一枕清风,听说有鬼’?”
   
  罗意头也没回,就说:“不是‘鬼’,是‘有你’。一枕清风,听说有你。”
   
  一枕清风,听说有你。
   
  我号淘大哭。 
   
  有人在找我,有人在想我。在鬼月不可说“鬼”,要以“好兄弟”代替,因此句子里才没有“鬼”这个字吧?但有个人却把我梦中一再出现的句子换了个字,排成河灯放在江上。荷花灯一朵朵亮起,乌澧江就是一卷长轴,字字如花绽放,黑暗中光亮无比。有人在借这个方式向我传递信息,告诉我:一枕清风,听说有你。
   
  一枕清风,听说有你。
   
  我想也不想就扑下楼顶,直冲亮着灯的地方奔去。罗意在后面叫我,我只当没听见。我花了那么多功夫回来,就是来找家人的,这人放的河灯是我梦中一再出现的句子,那就一定跟我有关系。这两句半通不通的狗屁句子不是什么成语典故,也不是唐诗宋词,不会是个人都知道。再浪漫的人放河灯,也不过是组成一个心形,或是排成,花这么多心思写这么多字,在不是中元之夜里的日子来放河灯,除了疯子,就是有心人。
   
  我赶到江边,翻过铁链,江面的河灯被漆黑的江水和夜幕映衬,越发的醒目。在这个角度看不见河灯组成的是什么字,罗意的阻拦是正确的。组灯飘过,又是几盏零零星星的灯被放进了水里,一荡一荡地到了我的面前。我顺着灯的来处往前走,一路上都有三三两两的人被河灯吸引过来,看着热闹,指着河灯说话,听他们的话,赞美的多,讥笑的少。
   
  绕过几簇人群,我终于看到了那个放河灯的人。他的脸被一朵一朵的烛火照亮,让我看清他。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脸色阴郁,皱着眉头,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他蹲着,用一只小小的打火机点燃脚下的最后几盏荷花灯,然后用一只手托起来,轻轻放在水面上,再温柔地拨一拨水,让拨起的波浪把灯带走。放完最后一盏灯,他站起身,望着江面,对旁人的好奇眼光和指指点点毫不在乎。 
   
  这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良久,看热闹的人也不再说话,目送着荷花灯越飘越远。如果不是对故去的人有极大的思念,谁会去做这样的事?还有什么比天人永隔、碧落黄泉更折磨人?对死者的尊重和对长情之人的敬意,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跟大家做一样的事,再出格也不稀奇,也不让人难堪。可一个人做,一群人看,就需要巨大的勇气。虽千万人而往,这人的勇气同样令人敬佩。并且一个这样年纪的男人,做出这么浪漫凄凉的事,就更是难得。 
   
  我看着他,敬佩之情如面前的滔滔江水,恨不得抓住他说:“你有什么为难事,不如讲给我听,我会帮你的。” 
   
  因为我不认得他。我以为能写出这两句话的人是我的亲人熟人,我一看就认得。我不是一下子就认识罗意了吗?我不是记得所有我喜欢的老电影吗?如果是一个与我密切相关的人,我怎么会不认识他?我从那边楼顶飞身扑下,是来认亲戚的,谁知他是个陌生人。
   
  我的失望也如滔滔江水,差点淹没了我。我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他长得不错,虽然比不上罗意,但也有个七分了。个子甚高,比我高出一整个头,再加半截脖子。很瘦,很憔悴。尤其是眼中的痛苦,看得我心酸,我一心酸,就爱心发作,想对他说:你有难事,讲给我听。我把我自己的伤心抛到一边,只想安慰他。
   
  一个男人,当众流露感情,实在是太催泪了。当然我还想问他:你为什么要写这两句话?有什么出处?有“鬼”和有“你”,一字之差,还是不是我的句子?有些事情,是不能差一个字的,那张飞和岳飞还只差一个字呢。是我自做多情,还是我会错了意?我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我还要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不认得你?我要问他:你可认得我?
   
  我伸出手去,想拉拉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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