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银沙飞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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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虽然微微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老实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而燕青则转而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向了茶桌。似乎他是真心想要为秀丽沏茶。
“这么说起来,静兰呢?他不是回来了吗?”
“啊,我想他应该在隔壁的书库。”
秀丽为了腾出摆放茶具的地方,适当地移开了堆积在桌上的文书和卷轴。
燕青拿来了两个带着盖子的茶碗以及装满了白开水的瓶子。燕青直接把茶叶放入茶碗,没有使用小茶壶就开始把水注入茶碗。最初看到的时候,秀丽曾经因为觉得这再怎么说也太过粗枝大叶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后来她才发现在地方上类似这样的喝法反而比较多。
秀丽沉默地看着燕青的动作,从连茶托都没有的部分来看,就能看得出这是多么随随便便没有太花心思的泡法,可尽管如此,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这种地方也很符合他的风格。
温暖的水气和绿茶清爽的香气轻轻地溢出来,茶叶在杯中缓缓起舞。
倒完热水后,燕青分别给被子盖上了盖子。
然后,房间暂时被温和的沉默所笼罩。
秀丽嘻地笑了出来。——这份安静而舒适的空气对她来说是记忆犹新。去年夏天,在自己因为梦想和现实的矛盾而摇摆不定的时候,燕青就是这样单手拿着饭团突如其来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吗?甚至到了要让燕青为我沏茶的程度?”
秀丽出乎意料的成熟微笑,让燕青微微有些吃惊,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去,胡乱揉了揉秀丽的头发。
“哪里,只是我擅自在操心而已。”
“骗人。燕青明明什么都心知肚明。”
微微移开了一点盖子,就发现原本打着圈子在水中起舞的茶叶已经沉淀到杯底。为了不动摇茶叶而轻轻地抿了一口后,秀丽决定首先从外围开始进攻,于是丢出了一个话题。
“……那个崩溃的别庄,好象人员已经完全成功撤离了吧?”
“啊,很幸运。在全体撤退之后,真的就在最后一个人完成避难后立刻就塌掉了。就好象有什么人一直在那里支撑着一样。”
在茶本家的骚动的时候,为了选定宗主,茶一族的重要任务全都聚集在了那座别庄里。而因为茶仲障扭曲的执念,那里被设计成了只要一施加一定重量就会倒塌的样子。而且清楚瓦砾之后,又在地板下发现大量的火药和油壶,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趁着崩溃后乱成一团的时候随便丢下一个火种的话,一切就都会被毁灭在大火之中。所以当得知那时真的是标准的千钧一发后,就算是厚脸皮的茶一族似乎也都对此从心底感到了凉意。
“茶本宅的搜索已经完全结束,派遣过去的州武官们也已经撤回……去世的人士们的葬礼也完成了……”
“只有朔,直到最后的最后也还是没有找到啊。”
面对一针见血地切入正题的燕青,秀丽苦笑了出来。
燕青没有被她轻松的口气所迷惑。而是好象安慰一样地拍了拍秀丽的手背。这个动作比语言更加温暖,深深地渗透进了秀丽的心中。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很容易地浮现出来。就好象是由一流的工匠费尽心血制作出来的纤细精致的面孔、优雅的言谈举止。眯缝起好象猫一样的眼睛,微微吊起嘴角微笑,用低沉温和的声音,每天晚上好象撒娇一样地央求着二胡和茶水。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非常狡猾的大少爷。
“……那个人,一次也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冷酷的表情。”
给我拉二胡嘛。给我沏茶嘛。帮我结一下头发。
他向胥吏索取的,就仅仅是这些而已。
“他从来不曾勉强过我什么。那个人所做过的种种‘游戏',直到最后对我来说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和传说故事一样,没有任何真实感。”
好象对待玩具一样玩弄人类、生命和人生,一旦厌倦就好象丢垃圾一样地舍弃,操纵‘杀刀贼',对仲障的疯狂冷眼旁观,因为祖母和母亲的请求而出手相助,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人生就此脱轨,多少的生命就此烟消雾散呢?
……可是,秀丽所知道的他……不管何时何地,对秀丽都那么温柔。
“……我,无法讨厌他。”
听到秀丽好象忏悔一样的轻声细语,燕青温柔地揉了揉她小巧的脑袋。
“……这样就够了。小姐你啊,可是让朔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不被讨厌而努力的对象哦。所以你当然不可能讨厌他,可没有那个必要。”
当得知朔洵没有对秀丽说过只言片语关于“杀刀贼”时代的静兰和燕青的话题后,燕青就从心底了解到了这一点。
想要珍惜自己爱上的少女,想要好好体贴她——朔洵的愿望仅此而已。
到最后,那个男人也没有夺走任何秀丽所珍惜的东西。
官位也好,茶州也好,“花”也好,甚至于应该让他很看不顺眼的——任何一个她所爱着的人。
“那家伙,并不是骗了小姐。对吧?”
就好象是经过完美打磨的水晶一样。在看到“茶朔洵”的时候,秀丽曾经这么想过。就如同会随着光线的角度而改变颜色的水晶一样,他只不过是在面对秀丽的时候仅仅展现出美丽的色彩。仅此而已。
而且,没有任何谎言。
“……不过,我也很狡猾啊。直到最后都没有切实说出口。”
“说什么?”
“我无法和你交往。”
燕青差点把茶水一口气喷出来。秀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拼命咳嗽的燕青。
“这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哪里,我不是在笑,只是觉得那家伙的性格和这句话实在太不般配……”
“是啊。就算对他本人这么说了,他多半也会扑哧一笑,当作是耳旁风吧。”
秀丽一面往茶碗里加水,一面凝视着比之前舞动得更加缓慢的茶叶。
“……可是,只要一遍遍地去重复就好了。认真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直到进入那个人的内心。”
就好象扮家家酒一样。不对——是因为知道秀丽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采取了逃避的态度,所以他才作出了配合而已。
如果呼唤了名字,就无法再逃避。现在想起来的话,那多半就意味着过家家游戏的终结吧。可是秀丽却因为他而产生了迷惑。就是因为心情毫无疑问地有所动摇,所以才害怕去直接面对,呼唤名字后便被拨开了重重纱幕的那个他。
从来没有被强迫过做出答案,选择沉浸在好象温水一样的场所中的人是秀丽本身。
“……答案什么的,早就已经注定了。和我的感情,那个人的感情都无关。我不可能做到接受他的。仔细想想的话,虽然我可以对他说‘谢谢',但总不好说’你去给我把性格和个性都彻底改过后再重新来过'吧。”
燕青咕咚一下吞可口口水。
(厉害……)
在面对濒死的朔洵的时候,秀丽会在一线希望的左右下跑去寻找影月。她真的,绝对不会受到无聊的感伤的迷惑。
“我知道。在我的人生中,如果要说起在各个方面都能领跑的人物,那个人也许可以排得到数一数二的位置。……我的心情之所以波动,就是因为高兴。我承认。可是啊,和那个人是不行的。至少,如果就那么拉起那个时候的大少爷的手的话,我一定就无法前进了。”
秀丽的声音非常冷静温和。
“我很贪心。我无法舍弃至今为止珍惜过的东西、培育出的东西积聚在心中的众多感情,我无法做到不惜用这一切来做交换也要为了那个人而活。如果就是那么简单就能舍弃的东西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去参加国试了。”燕青轻轻地松缓了嘴角,面对那温暖的微笑,秀丽也笑了出来。
“我一直都想要成为官吏。但是现在这个理想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成为官吏后好好工作,为了国家的富强而努力'那么模糊的东西了。自从在近距离感受到绛攸大人、黄尚书和景侍郎、鲁尚书以及燕青和悠舜的所做所为后——”
还有,从最上方守望、支持着这一切的独一无二的君主。
“——我想要成为我尊敬的人们会认可的官吏。我希望迟早有一天能帮助到燕青你们。我想要登上更高更高的位置——”
仿佛被那双凛然的眼睛所射穿一样,燕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突然遮住了眼睛。
(这么出其不备的攻击很卑鄙的说,小姐……)
遭受到如此不得了的告白,就算是静兰也会把茶水喷出来吧。——输掉了。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想到今后每天都要陷入学习的地狱……”
好不容易才刚刚准试及格的说……他将接下来的话转为了叹息。
虽然他奇怪的样子让秀丽有些不解,不过燕青苦笑着表示没有什么,催促她把话继续下去。
“你觉得如果他对我说,‘你就抛弃一切跟着我好了'的话,我会大叫着’好帅'点头答应吗?”
“真的……假的。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哇,我要是女人也绝对不要啊。要是更着朔走的话,不安因素实在太多了吧。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既没有生产心又没有出人头地心的要命男人……”
“是啊。虽然差点被他的脸孔和氛围所左右,不过认真追究起来的话就是这个样子吧。怎么想答案都只有一个。……不过,我说不出口。直到最后都说不出口。”
秀丽抿了口茶水。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进了嘴巴,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在口中扩散开。
“……如果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之前,能够当面对他说清楚就好了。如果我能够认真面对他,到他理解为止不止一次地指明道姓地说清楚的话,也许就能有什么不同吧。说不定他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