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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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忘啜品杯中佳酿。“去哪里?”
“离开此处,上官哥哥会照顾你……”
“为什么?”
“忘忘,上官哥哥不会再让人欺负你,阎觐也不行,……”
酒窝儿微现,“当初,上官哥哥没有想到忘忘有今日么?”
“忘忘?”
“你不是第一日知道阎觐的性情,仍把忘忘推到了阎觐面前,便注定有今日了,不是么?难道上官哥哥以为忘忘有令顽石点头的本事?”
“忘忘?!”
“很奇怪么?初始许不晓得,但时日久了,将前后事情窜通连贯,总会想得通了。忘忘还不算太傻罢。”
上官自若平生首次无法再谈笑自若,他迎着那对幽亮猫眸,哽嗓僵滞灰涩,胸际闷荷难负。“忘忘……”
“上官哥哥,应我一件事可好?”
他有口难言,颔首。
“帮我找到春双姐姐,送她返回江南明家。今日的事,莫要和她提起。”
他再颔首。
“谢上官哥哥。本来为了春双姐姐,忘忘想留待明早善后的,既然上官哥哥来了,相信会将一切处理妥当。那只疯狗的淫叫委实难听,忘忘不想听了。”起身就步,取道外面世界。
他倏然一惊,“忘忘,你去哪里?”
“和初雪辞行。”忘忘回眸笑道。
“忘忘,我来照顾你……”
“不要。”她断然摇头,杜绝了任何转圜。“上官哥哥如果认为和忘忘之间还有几分兄妹情份的话,请别跟来。”
他双足硬生生刹在原处,眼睁睁看她纤秀背影远去,无力感袭卷周身。半个时辰后,他倏然出掌,巨响过,石案灰飞烟灭!
[第二卷:第十一章(上)]
“阎觐——!”
觐见院主卧的双门在“砰”然化为齑粉,在床上盘坐瞑目的男人入眼之后,更是怒焰灼天,挥手一掌凌空劈出。
“堡主!”随后追来的两名侍卫替主子捱上那掌,各呕一口鲜血。
其他人等均吸一口凉气:难不成,总管事是想要堡主的命么?
“你们滚开,谁挡住本总管的路,格杀勿论!”天生笑面的阎堡总管当下上官自若,目色赤红,状若厉鬼,“滚开——”
王管事上前,欲调停一二。“总管事,您消消气……”
“滚开!”上官自若目内杀气昭然,骇得王管事体似筛糠。
“都下去。”床上的阎觐启目言道。
“这……”众管事侍卫面面相觑,亦知不管堡主和总管事之间发生了何理,他们均无力插手,皆退出觐见院外。
阎觐将运功逼出的两根金针小心拈起,塞在枕下,撩衣下榻。“上官,你……”话犹未完,长躯陡移。
“砰”声再起,先前驻足之处,一件上好的桌屏亦遭粉身碎骨。
“上官自若,你今日回来就是要来杀堡主的么?”阎觐对他行为不解,倏自转念:“你见过忘忘了!”
“去死!”上官自若翻掌再击。
“上官自若,忘忘如何了?”阎觐不知为何,一反素来作风,不曾还手,仅仅一味闪挪。
“你以为她能如何?落在那色魔手中,她还能如何?”
心际忽袭闷痛,扯得阎觐一时神惚,胸前着实挨了一掌。遂即咸腥上涌,他强强压下。“忘忘她现在何处?”
上官自若自不可能取他性命,一袭得手,怒焰稍歇。“她在何处,又干你何事?”
“她在何处?”他问。
“阎觐,从今日起,忘忘和你再无瓜葛,你的嘴里,也不配再提起忘忘的名字。”弯月眸此刻全无半点笑意,寒若千年冰潭。“我生平最大的蠢事便是利用了忘忘,原以为忘忘如此不同,定可以使你动情牵心,进而放弃朝慧。想不到,你当真冷血无情至此。你可知情为何物么?你以为你爱朝慧?如果你当真爱她,当初不会在你们成婚的前夕送她回宫卷入争嫡之战!你最爱的,不过是你自己!你们阎家都是一群为了你们所谓的宏图霸业可以牺牲自己最爱女人的冷血虫!”
“上官自若,不要忘了,你也是……”
“我不是!我娘是一个绣花娘,我爹是一个教书匠,我复姓上官,兹此后,和你们阎家、和阎堡、和你再无干系!你欲得天下,还是朝慧,静请自便!”走,走,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切,兹此后,他只要守着一人。哪怕终其一生,他也要让她脸上的欢笑回到如初见时的甜美透明。
“上官自若,你还没有说,忘忘她人呢?她在何处?”阎觐飞身上前。
上官自若回手便是一掌,趁他迎对之际,足尖几个点落,身在几丈开外,御气传音:“我说过,你不配再提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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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王在望客楼主卧内深睡不醒。
桂王府一干侍卫眼见叫不醒主子,心底都怕了起来,虚张声势地一气吵哗,惊来了阎堡主子。虽则说起来他们身为皇族侍卫,但在阎觐这样的男人跟前,他们的主子尚需拿捏分寸,他们又有谁敢太过嚣张?于是乎,也只要人家请医看诊而已。
应医的白发大夫望闻问切过后,称曰是劳损过度,开些补精养气的药口,好生调养便是。至于怎么个劳损,保守的老大夫支吾其词,在桂王府侍卫总管一定要个说法的威逼下,老头子才说了四个字——“房事过度”。
桂王侍卫当下全部哑火:他们跟随这主子亦非一日两日,焉能不知主子的性情?
负手在旁的阎觐却在耳闻那四个字后丕然色变,甩步出了望客楼。
他以为,她没回觐见院,应是在落英轩里,或者回了常笑居也说不定。待他跫音沓沓将这两方空间踏遍,甚至,延及到其它院落,遗忘许久的微云小轩,久未涉足的媚兰水榭,上官自若的自若居,灶房,马厩,炼药间……他从曾如此细致地走过属于他的这片土地,以此,他明白,她不见了。可是,她躲在哪里?
炼药间,镬锅盆钵一应未缺;马厩里,初雪仍和踏雪耳鬓厮磨;灶房,王婶依然为她藏私了一道连他亦也不能染指的鲟鱼砂锅……没有改变,不是么?既如此,她在哪里?她去了何处?她不是最爱植药炼药,最爱漂亮的初雪,最爱食鱼吃鱼……她还想要什么,告诉他就行了,他会给她,他会给她啊。出来啊,出来啊,猫儿不都是有仇必报的么?如果怨了他,气了他,甚至恨了他,她的猫爪呢?探出她的猫爪来啊,小猫儿,来啊……
三天后,桂王南宫殿醒转,开口第一桩事,是要那个曾令他欲死欲仙的小美人再来侍候。恰此时,驿馆内的驿宫送来一道圣旨:皇上龙体抱恙,急召各地皇子尽速回京。他开口向阎觐索讨美人随行进京,却获知女华佗进山应诊回程无期。任他好色如魔,对这条命还是珍惜,皇命不敢悖背,只得存着尚未餍足的遗憾,收纳阎堡的大方豪礼,回返帝都。
前来报讯的驿官收获黄金千两。随之,阎堡白骑侍卫队倾巢而出,扬尘蔽天,在阎堡方圆百里逐寸搜索盘查,通达四方的交通要道逐条封锁。那阵势,似乎欲要一只蚂蚁也蒙混不得。
[第二卷:第十一章(中)]
阎堡的精锐奉命外出,而命令下达者却变得不喜外出。镇日闭门书房,目之所投,非关摊在案上的帐册商卷,而是……倏然神醒时,他自会收回目光,回到曩日最能令他全心投入的商卷,然而半刻钟后,双眸又度游离身体支配,转那一隅药香。
他不免有几分困惑。近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胸腔内,似乎少了一样物什样的空茫沉寂?不痛,不痒,却令人无端惶惴。仿佛需要塞个东西进去,才能填补那处空虚,但是,要填补些什么呢?这个世上,他还缺少什么呢?还有什么,是他欲得而得不到的呢?
三岁习文,五岁习武,十岁随父亲进战商场,十五岁将阎家零散的地下势归拢为强大的炎帮,二十岁击败商场劲敌使阎记一跃为皇商……自幼,无论是言传,还是身教,父亲都在告诉他,阎家的男子,只有不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负尽天下人可以,天下人负我当诛……
是八岁时么?围猎之际,他错手射死了为他提拾猎物的仆役,他吓得大哭,父亲却只将那仆役埋掉,对他没有斥责亦无安慰,只一句“阎家没有会哭的男人”,再度骋马捕猎;
或者十岁时,他将授他武艺的师傅失手刺伤,父亲第一次颔首他的武艺精进。过不多久,那位在父亲看来不再具有价值的武师遭遣回乡。
……
所以他明白,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是阎家的男人,都不会有错,他们是可以向这个世界索求一切的,不是么?
十五岁,父亲带着他,追缉到了与堡内帐房先生私奔的小妾。他记得那个女人,她曾为幼时的他烹食着衣,他曾唤她一声“菱姨”。他看到,父亲一掌毙了那帐房先生的性命,那女人望着父亲,眼神黑幽如夜,“你们阎家的男人真是可怜,再风光八面,也不过一群不知情为何物的可怜虫”。父亲道“随我回堡,我便饶过你和你的儿子”,那女人笑,“你要杀他只管动手罢,父杀子,也不过是上天给你们阎家的报应。你那个冰冷的地狱你尽管住着高兴,我若稀罕,就不会离开……”未竟的恨语并未说完,艳红的血即自她的唇角溢下,那个女人,在父亲眼前,咬舌自尽。父亲当时的嘶烈怒吼犹在昨日,那一刻,他看得出,父亲至少是在乎她的。
记忆中,他曾经养过一只真正的猫儿,柔软的小小身躯,警灵的大大双眸……每日习文习武看过帐后,拿出各样的鱼餐;来讨好那只不易讨好的猫儿;成了他时下唯一会做的事。他知道,是他宠坏了那只猫儿,是以令它恃宠生娇,在阎堡横行无忌;是以它在跳上待宴贵宾的筵桌上,仍然高贵睥睨;是以与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