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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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地上之人,落寞的神情瞧得人怅然。
“千夜,为什么?”凌起风靠着树干,双手抱着臂膀,“为什么?难道你一定要见到那么多人因你流血,才爽快?你——究竟要干什么wωw奇書网,你要江湖与你为敌,你要嗜血成性,你要疯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残害那么多人的性命你才,你——才——甘心?你,甘心堕落,堕落如斯?”
飘风大作,树叶飒飒,间或听得鸟儿振翅而飞,唧唧喳喳。
而后,只余风声。
黑压压的一片,天怒惊雷,而那雨,始终是没有降下来。
“几年离索,空悠悠。我便是搅起这惊涛骇浪又如何,弱肉强食,自入江湖,便当有所预料。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成王败寇,自古帝王将相,天之骄子,无一不是遵循于此。我要这天——踩在我的脚下。”
千夜高昂着脑袋。她的脸苍白清瘦。她指着天,稍稍喘着气。
她本事风华正茂的女孩,每一天思考着如何让自己姿态颜雅,情态柔顺。她可以想着换一身怎样的衣衫,绾个偏垂的坠马髻还是高耸的飞天髻。她可以因一时的高兴呆在闺房里绣花习字,也可以焚一炉香,低眉信手弹着小曲,哼着小调。和同龄的女孩嬉戏玩耍,对着联子,品着雨前或是雨后的新茶,然后一副小儿女态,红着脸说着心上人。
待字闺中而后等着三书六礼,相夫教子。
而她却偏偏选了一条最不应该的路。
“我只是要证明,”她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我活着,自有我的道理;我活着,自是为了我自己而活,做我想做的事情,杀我想杀的人,也——救我所想救之人。哪怕这样做死后下了阿鼻地狱,我还是如此坚持,坚持做我想做的事情。成大事而不拘小节。”
成大事而不拘小节,她的大事,她的大事,她又能有什么大事呢!
凌起风低着头抵在毛糙的树干上,任着身子滑了下来坐在地上。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靠在树上。而后悲凉无比。
他只是知道那个说过会嫁给他而后避世而居的女子因那一句成大事不拘小节,而远远地推开了他,置他于何地呢?他苦笑。这结果他早知道,可没有亲眼看到,他其实不愿意相信,相信她竟然是如此心狠,如此狠心。
而那个有着“大志”的人此刻早已没了身影。
她向来有这个能耐,来无影去无踪。
把他留在这个尸横遍野的地方。
离去的千夜正想着距离明年的五月,还有好长的一段日子。
她换了一袭白衣,备了些干粮,入住决音谷内。
有柴夫砍柴,有猎人打猎,路经此地,也曾以为她是仙人、鬼魅或是化外之人,她只是默不作声,一个人静静地打坐,一个人冥想,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花。
神色平和,举止优雅。
而后,一个人流泪。
上善若水楼“高山寒”内。
连太白正把捣鼓了半天的药材敷在秦锦衣那□的膝盖上。
一阵寒彻刺骨。秦锦衣重重地垂了垂眉,随连太白的下针,轻轻地“啊!”地叫了一声。
“这里没有别人,若是疼,便叫出来吧。”连太白见他强忍着,整个身子都在痛苦地抽搐,他面色很差,冷汗之流。
要将碎裂的髌骨接好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那个铁铮铮的男人,顾惜尊严,哪怕忍不住昏厥,也不让人看到他最软弱的那一面,即使是对昔日的好友。
一个是固执到自以为是的人。
另一个却是任性到自以为是的人。
两个强硬的人,互不相让,而后撞得头破血流。
连太白没再说一句话,就这样呆在上善若水楼治疗着秦锦衣的双腿。
这一日,天气晴朗。
连太白推着秦锦衣的轮椅在树林中走着。走了没几步,听秦锦衣问,“我这双腿,何时能够下地?”
“一个月后。”
而后两人又是默默无语。这样的状况何时出现的,怎么说也好些年了,好些年两兄弟间多了隔阂,渐渐地淡了往来。他忙着他的江湖大事,而连太白忙着四处寻药救人。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离对方越来越远。
连太白曾经说过,此生,他不会再踏入上善若水楼半步。
也曾说过,不会再过问秦锦衣任何事情。
现在,却为了医治他的双腿奔波劳累,不眠不休。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一个秦千夜么。
自连太白得知千夜坠崖后,负气出走,继承连家庄,自此对他不闻不问。
而他,又好在哪里。
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复仇大业,只有他的称霸之意。
在江湖这片刻不得容情的地方,却因她的逝去而对敌人容情,使得双腿尽残。他却连一点懊悔也没有。想当初,寻她不得,也是想以此作为报应,心里舒服点罢了。
此刻相视十多年的兄弟又走到了一起。
十多年前,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故结为兄弟,一起闯荡江湖。
而今,却又是因为一个她,两人才相聚在一起。
秦锦衣此刻心情复杂,对她,对连太白,他都有愧疚。但这些愧疚和他的大业相比,自是不如的。
连太白此刻并没有想得太多,但他也的确想着了一个人。
“李姑娘呢?我来此处数日,并未见到传闻中的李姑娘啊。”
“李姑娘?”秦锦衣回过头看连太白,“你说的是哪位李姑娘?”
“李式微,式微姑娘。”连太白点点头道,“未曾一见,略有遗憾。”
秦锦衣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她已经不在这了。”
“恩?”连太白疑惑。
“早些年,我送她出了上善若水楼,将她送回了湖州老家。并派了两名弟子加以看管。”千夜出事之后不久,他其实就已经想通了,千夜说得并没有错,李式微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却害的千夜被他责累。
对于李式微的情,他其实是了然的,只是当时无法放下。
李式微和他少年时期很像,生于大家而无法得到重视。他对她同情多一些。
那年杀她家人,而她娴静地坐在断井颓垣之间绣着一副莲花。
她对着他笑,那笑容绝望清冷,她一心求死。
当时他心念一动,而带她回了楼内。
“李式微算了打错了算盘了。而你,也算是苦了心机了。”连太白叹气。
“苦了心机,呵呵,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只是想通了,不想千夜再陪我蹚浑水——而已。你也知她那性子……”秦锦衣无奈地苦笑。
连太白忙道,“你该告诉她,千夜是那种,你不告诉她她永远也无法明白的人。”
“千夜是那种,即使告诉她也无济于事的人。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以为我已经很决然,我废了她武功,是想让她从此恨我,远离我,也远离是非江湖。而她,虽然恨我,却还是回到了江湖,还练就更上层的功力。这却是三年前的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太白……”
午后的阳光很舒服。照的人浑身懒散。秦锦衣支着右手,撑着脸颊。
连太白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一撮草药前,连根拔起一株。
那些是昔日他中在上善若水楼内的药草。
他淡淡道,“你欠她的,还是要还她,是么?”
“如果可以的话……”秦锦衣凝视着连太白,见他将草药放入口中咀嚼,也弯下腰,拔了一株,放入嘴里。
“这不是什么药材……吧?”秦锦衣皱着眉头。
连太白一脸陌生的表情注视他,“当然,这是荠菜。”
他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这爽朗的笑容,冲淡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很多东西。
至少,气氛不显得僵硬。
“听说,千夜血洗试剑山庄,成了武林正道的公敌。”秦锦衣面色凝重,“我不料她恨我如此。”
“恩。”连太白顿了顿首,“她的处境很糟糕。此刻武林盟主令为她所夺,无非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小丫头在盘算什么呢?”
“或许,她比我更有称霸的野心。”秦锦衣吐了口气。
“嗯。”连太白蹲在地上,手中不经意地采摘了一堆乱七八糟说不上名字的小草小花。
待秦锦衣能行走,已经到了金秋。
之后的秦锦衣,一直忙于练功,试图弥补这三年来的荒废。
日子清单,但不平静。
江湖中时有传来秦千夜的所在,他也派人前去探视,皆是虚假。
千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武林各大门派都下了诛杀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他,秦锦衣,作为秦千夜下一个挑战的人物。更是夺得了武林各大门派的关注。有扬言,只要秦锦衣击败大魔头赫连,武林人士便封其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而此时,武林盟主令不过也被埋在了黄土之下。
阳春白雪之后,又是一个新年。
很快,五月到来的时候,江湖中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五月初三那日,无垠崖周围,站了好些人,各大门派,皆是来为秦锦衣助威。
山路上一抹青色的影子慢慢走近。
她走到山崖的时候,好心情的道了一声:
“诸位拨冗前来,赫连不胜感激。”
这几个月过去,她虽没有过着逃亡的生活,但气色也并不是很好。依旧沧桑,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潭冠终走到千夜的身旁,拍了拍千夜的肩膀,轻声道:“我信我认识的秦千日,他,是个好人。”
对此,千夜莞尔一笑。
千夜带了两把剑,其中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认得的,剑的前主人便是天下第一剑——郑尚宽。
这把剑,便是泰阿。
而另一把,只是普通的铁剑。
千夜将泰阿丢给了秦锦衣,大声道,“我以此剑,迎战所谓的正道!我要你们知道,今日不是邪不胜正,而是我赫连说了算。”
她满口狂妄之言,早惹得群雄不满,皆要秦锦衣捍卫正义,铲除恶魔。
电光火石之间,两把剑同时出鞘。
千夜轻功了得,她这一剑使出,更带了三分戾气,四分利刃。
秦锦衣练得是一门叫做“无为”的功夫。这门功夫,刚中带柔,柔中带利。
他第一招使出的便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