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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骇怕的感觉。
秦千夜打了个哆嗦,她打算去问清楚。
她若有所思地走在蜿蜒屈曲的小道上,中途遇见了丹哲。丹哲正巧是来找她的。
得知秦千夜前往秦锦衣的“高山寒”,丹哲和她并肩走了一段。
“楼主这是怎么了,亲自去湖州莫名其妙地杀了一群人,这样看来那李家的人应该是仇人,可是为何要将仇人的女人带回,还让她住在你那里,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养虎为宦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丹哲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也不知道忌讳,也正是这样,秦千夜才和他走得最近,可能看多了阿谀奉承,谄媚的人,想着兴许这样直言不讳的人还是太少了。只是这也是为什么丹哲是最不受用的一个,因为他也常常会不经意地激怒了秦锦衣。
“丹哲,大庭广众之下要避讳一下,有些话私底下说说就好。”丹哲说话的声音嘹亮,惹来弟子频频关注。秦千夜才好意提醒。“丹哲,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就去你那里找你。到时候再说。”
其实近来楼主所做的事情让很多人都不太明白,但是大伙都是敢努不敢言,毕竟他才是楼主啊。上善若水本就是个积德行善的名字,秦锦衣这几年征东西讨的,已经让下面的一些人颇有微辞了,念在所杀之人皆是恶贯满盈之辈,另一方面为了让上善若水楼在江湖立足,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这次,楼内几个主事的都是清楚的,李家的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也归隐湖州,然而在官场那么多年,总是结交了一些人脉的。更有甚者,李府尹曾经是曹王爷的得力下属。若是得罪了官场的人,这下就更有好受的了。大伙心里都是明白的,但楼主将仇人之女带了回来,那真的叫不可思议,让人费解。不是引狼入室嘛?
走到“高山寒”,便直接进入秦锦衣的书房。
也只有她是不用经过通传的。那是她独有的特例。
秦锦衣在擦他的佩剑。那把剑平庸至及,但是能把这把平庸至及的剑舞得比名剑还好,那就是秦锦衣的本事。他本来有把光芒四射的宝剑——无瑟剑。两年前,在秦千夜前往南蛮铲除巫蛊教的时候,秦锦衣将这把剑赠与了秦千夜。而今这把剑时刻不离她身边。
这把剑犹如秦锦衣。——睹物思人。
秦锦衣显然听出了千夜的脚步声,他即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待秦千夜走到他跟前,他才放下他的剑。
“想说什么?”秦锦衣抬头问道。
“式微,留她不得。”秦千夜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留她,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留她不好,而且是大大的不好。”
秦锦衣脸上露出一丝严厉之色,“杀手是不需要直觉的。”
他说,“不管你怎么想,我不许你动她。至于有什么不好的,那也不是你要管的。”
“可是……”
“是你我才容忍至此。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不许再在我的面前说这件事,也不许你对式微下手。”秦锦衣目色严峻,极其认真。
秦千夜咬着双唇,想说什么,但是又不敢激怒秦锦衣。
“下去吧。”秦锦衣甩甩衣袖,背过身去继续擦他的剑。
小盘山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思前想后,秦千夜总是觉得不对劲。她看着式微出现在秦锦衣的书房的次数逐渐增多,她看见式微人前人后都站在秦锦衣的身后,她眼见李式微搬入了高山寒。没来由地感到不舒服。是嫉妒吗?她承认她嫉妒。当她还小的时候,总是跟在秦锦衣的身旁,可如今,却总在秦锦衣甩着衣袖间来去。
式微在她的眼里是突然得志的小人,小丑。她本打算不去在意,图个安安稳稳。秦锦衣可以漠视她,但不能抛弃她。那时她会这样想是因为她以为至少自己对于秦锦衣而言是个特别的,是无人能够超越的。但是现在她着慌了。
她为他杀人,她不在乎,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她茶饭不思半月,终日神情恍惚,静坐书案前,直至一日放声大哭,终开了心结,那时她十四岁,而今已过五年,这时的她已经为秦锦衣扫平了不少阻挠,如今杀人,已是没了感情。有时候她会怀念,怀念那段单一的日子,至少那时她少不更事,但不用伤感。想现在惆怅,不过庸人自扰。
秋高气爽。
得令前去皇宫大内盗取“一字春风”的剑谱。
一字春风是二十年前武林第一邪魔“弱公子”赫连鬼火的成名武学。想起那一日,赫连鬼火春风一剑,挑起阵阵惊涛。终是站在了武林的最前沿。他以一字春风成名,却以“永生经”的武学称雄。正当正派人事纷纷揭竿,誓死维护正义的时候,赫连鬼火却在成家后远离是非,退隐江湖。而当年的“永生经”已经遗落,“一字春风”辗转若干江湖人手中,最终被六大大内高手劫得,藏于大内。
离开上山若水楼之前,秦千夜特地跑了趟高山寒,却是吃了闭门羹。而让她吃闭门羹的人就是李式微。
李式微堵在了门前,说道,“爷正在休憩,休要打扰,若有要紧事,我会转而告之。”
什么时候李式微成了这样的人。她不是该安安分分,乖巧温顺的,而今是有了狐假虎威之感。秦锦衣竟给了她这样的权限。真是始料不及的。
“好个奴才,我要见秦锦衣岂干卿事?”秦千夜是一万个心不甘情不愿不甘示弱地回了句,“我自有我的事,你莫要多管闲事了。”说着便要硬闯。
李式微见拦不住,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佯装一幅委屈状,“爷是这么吩咐的,我,我,只是尊了爷的话。”
“爷爷爷,爷什么爷,哪天锦衣他被你这阴气的狐狸生吞活剥了,到还要感谢你,让你多吃两口。”秦千夜低声咒骂,总觉得是委屈了自己,让自己变得一文不值了。
“吵什么呢!”门内那一声严厉肃穆的声音威震了整个院子。李式微本要起身,微微挪了挪,被这一声又吓了坐了回去。
见秦锦衣跨过门槛,极端温柔地扶起李式微,却以那尖锐的目光投向了秦千夜,好似那做错了事了的主便是她了。
“有事便说罢!”那口气依然如此清冷。
“我说,你要找女人,我大可帮你把自鸣坊的女人通通找来。但偏偏你面前的女人不行,此祸害不能留,决不能留。”秦千夜气愤难当,她直指李式微,“此人不除,定成大祸,来日定当碎尸荒野。”
说着一甩袖,走了出去。
但听到秦锦衣喃喃道,“千夜,是我太宠你了吧。”
秦千夜的离去,却忘了原本打算要说的事情,也错过了秦锦衣那落寞的神色。
十月十三清晨,东方刚露白,雾水浓浓。
这日,位于上善若水楼北面的决音谷突然响彻了一声,“阿弥陀佛”。那声响显得底气十足,气定神闲,悠然自得。随后又有一声滑过天际,“无量寿佛”,更显得绵长意远。这吐呐间宛如天公抖擞,又似春暖花开。
秦锦衣心中一片开朗,满眼笑意。
他立马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策马向决音谷奔驰。
只因那决音谷中之长者是他的授业恩师——晦明和尚。
晦明和尚在江湖中并没有很高的声望,但在和尚中确有相当高的德望。皆因其在十年前坐立华山之巅,任身旁剑锋辗转,不动不立,朗朗念诵一千遍法华经,铸就了他今时今日在寺院中和尚的风范。至此成为小沙弥争相崇拜的对象。
打马而行,至山脚下马,一路轻功浮云直上。山路两侧皆是林林总总山石草木。有湍急河流叮咚流淌。听得叫人喜滋滋。
山顶上,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坐在风口,正在下棋。
秦锦衣自和尚背后悄然走近,定立在晦明和尚身后一丈。他在看授业恩师博弈。
老和尚打了个哈欠,吹得他长须飘起。他微微颌了颌首,闭了眼睛开口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来了,下盘棋如何?”
“好。”秦锦衣言简意赅地坐在了和尚的对面。
双方对座,秦锦衣没有丝毫的疑虑,也没有丝毫地畏敌。他下手精准,毫不留情。
晦明和尚笑眯眯地扶了扶胡须,他缓缓落下一子,“求胜心切,不如不战而败,你看如何?”
“未到最后,何以言败?”秦锦衣又是一着狠棋。
晦明和尚大声笑了笑,“过往云烟,皆是尘土,你道如何?”
秦锦衣眉头紧了紧,不答。
“罢手,如何?”晦明一阵肃穆,“啪”地一声落下一子,见缝插针,下在了点眼上。——破而后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唉”秦锦衣叹了口气,“如师傅这般老奸巨滑暮鼓晨钟,实属不易。”
“哈哈……”一阵笑声划破山寂,老和尚笑到一半,稍稍正色起来,“三个徒儿,属你随我最久,也最得我心,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也是你,若是抛不开,不如归去,若是放不下,不如归去,妄念之灾,不如归去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袈裟一拂起身背向秦锦衣,“你心所向,我不是不知,只是因果循环,终是没有完结的一天。你要报仇,你要天下,你要证明你的一切,可曾想过为此牺牲的人有多少,待木已成舟,为师怕你不能自拔,终日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弥足深陷,后悔不已啊。”
晦明回过身瞪了秦锦衣一眼,看他木讷毫无表情。径自说道,“若你执意如此,咱两师徒缘分便尽,此生此世,不容相见。”
师傅的话朗朗入耳,等他细细咀嚼师傅的话,回过神的时候,晦明和尚已消失了踪影。
那一日,秦锦衣在山顶呆了良久,久到没有阻止上善若水楼的瑟瑟寒意。
楼内,千夜起了个早,本打算趁着式微未起身而去找秦锦衣好好谈谈。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之间的隔阂因式微的出现变得越来越大了。秦千夜自然不希望衍变成拔刀相向的地步。故早早出了门,结果只见秦锦衣骑马离去,那背影尽充满欢愉之情。
结果所谓的谈话无果而终。不但如此,还引出了一场口舌之争。
谁会想到那日李式微也起了个早,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