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耶路撒冷的四季-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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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笔,看着她桌上没有关的那盏灯,让陷入了沉思。
33
第一次上幼儿园没这么期待,第一次上小学没这么紧张,第一次上中学没这么……没有合适的形容词!
这些胡思乱想,导致夜间多梦,后果自然是起晚了。上学第一天的日语系新生庄非,迟到了。
代办处一桌子密密麻麻的人给她壮行,搞得很正式的样子。Samir和雅丽头天晚上已经给她整体改装了。其实要去大学并不需要太紧张,本来长得就还小。
为了任务顺利,还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装扮。连顺直了二十四年的头发也烫了小羊毛卷儿。起晚了没打理,横横竖竖一头,很是壮观。
带着睡过头的困意,胡乱别了个小卡子,穿着Samir放在床头的牛仔裤和制服毛衣,特意把手机放在背包里。昨晚他嘱咐过,随时联系。
没时间了,可下楼前还是紧张了一下,装大学生像吗?
因为太故意,一蹦一跳下楼的时候,正在喝茶的明放呛了一大口水,就连让也差点没认出她来。
Samir和雅丽相视一笑,眼里有成功的喜悦。
牧站在楼梯口,还是不务正业的笑着,咳嗽了一声,“让,不是送她去念大学吗?干吗打扮得未成年,看着跟天放闺女似的,这也装得太嫩了吧。”
不自在的停下步子,中规中矩的走下楼梯,临到底,瞪了牧一眼。连清纯这样的好词都不知道,装扮是一回事儿,由内而外的自然气质是另一回!
走到大家中间,发现角落的Itzhak也不一样了。刮了胡子,随意的背着个双肩背,似乎等了很久,一脸不耐烦,“走不走,看看几点了!”
一句话把大家点醒,忙着就拥出门了,好像真有些送孩子第一次上学的架势。
小院门口停着挎斗摩托,Itzhak戴上头盔,拍拍大腿,Samir跟着坐上去抱紧,一脚油门俩人就没影了,庄非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回头,铁门已经关上了,只剩下孔融站在那儿,阳光就照在他身上。一身驼色衣衫显得持重老练,再低头看看自己装嫩的结果。
不好!这样非常不好,好像爸爸送她上学似的!
可他还没示意呢,已经乖乖走过去在车边等着了。谁送也不如他送,早说好了的,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不想表现出来,要低调。
坐进车里,等着他发动车子,低头玩着书包拉链。临睡时已经整理了好几次,平时丢三落四的,今天可万万不行,代表国家学习日语,责任重大啊。
“学生证带了吗?”
“带了!”
“介绍信呢?”
“带了!”
“课本……”
“带了带了!”
“手机?”
“带了!”
“我的电话呢?”
得意的笑僵在脸上,对啊,一起工作这些日子,还不知道他电话呢,昨天在耶路撒冷写在纸上,因为欣赏他的笔迹太忘我,今早忘在被窝里了。
“……”
因为第一天上学就不说她了,发动车子的时候,前前后后重复了好几次,盯着她在手机里存好。
开出了熟悉的街巷,靠在窗边欣赏着街景,他还嘱咐安全、自然、镇定之类的话,听着让人发困。最近因为他,失眠已经成了常事,所以没开出多远她就打起了小盹。
“庄……非……庄非……庄非!”
“嗯……”眯着眼看他,今天很帅,就是有点像家长,不好,只喜欢孔融哥哥,不喜欢孔融叔叔。
“庄非!”
“恩!”一个小激灵,醒了,坐正身子。
“困了?”
“一点点。”
“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有点紧张,失眠了。”小谎言,但愿不会被发现。
“没事儿,马上就不困了。”他笑了笑,板正方向盘,一脚加重了油门!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大学门口,外国没有家长送孩子上大学,可没办法,她的情况比较特殊。
扎在他肩上等着晕眩褪去,头上的羊毛卷因奔驰的一路飞啊飞的,松散凌乱,小卡子也掉了,挂在脑门上。
体验过当初朝纲的飞车,这次更是险象环生。她是爸爸妈妈天地诸神都喊遍了,抱到他的胳膊才安静下来。
悲愤欲绝,赖了好久都不起来,都快吐了。
抚摸着满头可爱的发卷,把荡来荡去的卡子摘下来。估计胳膊会被她抱出瘀伤,真够用力的。生气了?应该不会,只是害怕了。
低头看她把脸藏着,也不说话,那样依赖的抱着,真像第一次上学不愿离开爸爸妈妈的小女孩,有点不舍得叫她。
“起来吧,该去了,第一节课都开始了。”
三四秒之后,才有了些微动静,随着身子,腕上的小铃铛一响一响的。悻悻的准备打车门,还不忘交待一句,“迟到不是我的错!”
拉住书包带,下车的身子一滞,差点载回他怀里。
“什么不用做,只做自己就行了。”他相信她。
“我上学不迟到!”
“我知道,给!”
手被抓着,塞进小卡子,又不马上放开,暖了一小会儿。
这才注意,忘了带手套了。
背后,他的声音有些老谋深算的味道,不禁回头。
“第一天,就得迟到!”
是的,东亚系全体大会上,一个亚洲女孩迟迟进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头发很乱还在整理衣服,很年轻也很可爱。
……
匪作战迟到了,空警故意的,整个东亚部队都知道了,被首长狠批。下任务的时候,警车在等匪。
还有,空警开车技术特好,匪都晕车了。晚上战友帮忙做作业,那小匪不留胡子很帅!
今天的CS战况,快评论一下,等你哈。
PS又又,你知道谁是匪,谁是空警吧?!
发送。
接受。
卧室里,非非睡了。
办公室里,让笑了。
34
作好学生很难,作一个任务在身的好学生就更难了。上课总是难专心,心里老有事情。熟悉环境的同时,总要考虑那个任务。
上学的日子,因为是学习新的语言,并不闲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她,碰到了又该做和反应,紧紧缠上去吗?
早晨自己步行上学,晚上或午后偶尔坐一下公车。Samir的笑脸总是不期而遇,坐在Itzhak的摩托后,紧紧抱着他的腰,一瞬从身边掠过。就这样,两个星期了。
没见过让,更没见到神秘的Bluma。
有些焦虑,图书馆、餐厅、宿舍,没事就去走走。真希望他能出现,点播一下。可最近似乎忙起来,好多天甚至一面都没见到。
下午没课,图书馆没目标,索性去了服务中心。路过一层的邮局、洗衣店、银行,下意识看了看,失望的上了二楼。
咖啡厅和茶座旁边是三明治吧,老板约旦人,口味不错,店后露台有三四张桌椅对着校园,因为是外卖店,比别处安静。
和老板伙计打了招呼,要了一客三明治,坐到了露台角落的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给又又写了封邮件。
喝着特制的浓茶,看着校园风景,托腮发呆。草坪绿了,很多学生穿起夏装,为数不多的阿拉伯学生依然围着头巾匆匆而过。孔融干吗去了,什么时候才能来?铅笔在手上转啊转,想不出下一步该做什么。
服务员收走了盘子,给茶里续了水。视线抽回来,打开日语课本,艰难的看了两眼。荼毒心灵啊,这样的学习。
柜台方向传来了歌声,因为旋律熟悉,也是自己最喜欢的,跟着哼了起来,有几句歌词记不清楚了。
“人已经去世了,还喜欢她的歌吗?”女人的声音,英文,从一个角落传来,人坐在一棵盆景后面,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被吓了一下,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看着盆景后有动静,黑色的裙摆飘逸,绕过盆景走了出来。
“你也喜欢Ofra?”
“她怎么会去世……”顺着衣裙移动,视线落在她面容上,一愣。黑色的忧郁悲伤,年轻的脸上,有超出年龄的人生痕迹。
虽然在哭墙只看了几眼,但照片里那张脸孔死死印在脑海里。绝对错不了,Bluma,那个失去兄长和未婚夫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本圣经,真真实实站到了自己面前。
“Haza去年就去世了,因为艾滋病,很突然。”并没有征得同意,她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放开手里的日语课本,有些紧张,他叮嘱那么多次镇定自然,可真见到本人还是难以装作心平气和。
“她……死了?”
Bluma闭上眼睛,并不回答,一手握着胸前的缀饰。轻轻的希伯来语,像是一首诗,那是刚刚的歌,已经模糊的歌词从她嘴里飘出来,声音低沉而美丽。
山林的气息美酒般清爽,钟声和松柏的芳香在风尘中弥荡
沉睡的树丛和石垣,还有那横亘的城墙,把这孤独的城市送入梦乡
我们坐在干涸的水井旁,眼看着喧闹的市集渐渐空旷
再没有人登上老城的圣殿山,拜倒在神圣的哭墙旁
风在石缝间吼叫得无比疯狂
再没有人沿着杰里科的小道,去观赏死海的波浪
今天我为你幸福地歌唱,时代也向你颁发最高的奖赏
你最卑微的诗人也比我伟大,你最年幼的儿子都比我强壮
你的名字在我的唇边上,就像天使的吻一样
我怎么能够忘记你呢,耶路撒冷
你这黄金之城是多么荣光
黄金之城,青铜之城
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
我用我的琴声,永远为你歌唱
不知什么时候随着她一起背诵,在悠长的末句中,一起停下来。这样的诗,即使没有音乐,也包含了太多的回忆。看着露台外的广阔校园,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能记住《金黄耶路撒冷》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东方人。”
垂头望着她的黑色衣裙,仍有些局促。“也记不清了,还是为了考试才记住的,不过背下来才觉得真的很美。”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