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眉-藏媚禁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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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衮以同等细微的声音回答。
映庭的心乱了,因为那几近飘忽的回答,好不容易心灰意冷的情意又再度复苏。
但她真能期待吗?
伤得太深太深,以至于连点小小的冀盼都不敢拥有,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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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些时日的映庭,不知为了什么,心情有逐渐好转的迹象,府里看过她浅笑盈盈的下人们皆疑惑不解,只是常常看见她小心翼翼打开一只方巾,盯着里头的东西发呆,护卫的模样看来十分动人。
这日,映庭专注的视线换成凝视自个儿的手腕,小由自回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映庭小姐!」小由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抚着胸口说道。
「小由,什么事慌慌张张?」映庭有些扭捏,发现自己的双手好不自在。
她想引起小由注意自己的双手,却又不晓得怎么摆放才能达到醒目的效果。
「小姐,不好了!听说陶陶小姐的遗物不见了!」
「遗物?!什么遗物?」蓦地,映庭忘了自己的目的,心神被她的话题吸引。
「我也是从其他人那儿听来的,好像是夫人在陶陶小姐初生时候就替她买下的一对玉镯子,听说是准备给她的及笄之礼……
少爷一回府听到这个消息,好不气愤,马上集合大家,一个个审训,似想揪出手脚不干净的窃贼……」
小由还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映庭的脑中已一片空白,「小由,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映庭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出乎寻常,眼底写满了焦慌失措,陡地,她惊觉自己拉住小由的双手露出手腕,立刻缩了回来,并以衣袖遮掩。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样苍白?」小由担心的问。
「我没关系……」一阵晕眩攫住了映庭,身子摇晃了下,「小由,你知道那对玉镯子长啥样子吗?」扶着桌沿,她坐了下来。
「我不懂古玉,不过阿丁说那是夫人辗转得来的宝贝,色泽青翠圆润,是玉中的极品。」
「小由,你说我该怎么办?」拉着她的手,映庭惊惧的喃喃自语,似在寻找一个依靠。「衮大哥真的很生气吗?」太巧了,巧合得令她不得不心虚害怕……
「少爷当然生气了!大家都说陶陶小姐是少爷的宝贝,那对玉镯子多年来一直放在红院的二楼,除了在夙府当差很久的佣仆外,外人根本不晓得那对镯子对夙府的重要性!」小由不知道她的心慌,有问必答的说着。
闻言至此,过多的畏惧及不安教映庭崩溃地大喊:「小由,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是别人拿给我的,他说这是衮大哥送我的礼物……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动作太大,隐藏的手腕露出半截,一对玉镯子赫然戴在她的腕问!
「小姐!」小丫鬟抽了口气,情况复杂得令她呆杵着,说不出话。
「真的不是我……小由!」丫鬟的眼神教映庭狼狈的辩驳。事情一牵扯上陶陶,她就无法宽心,「我真的不知道!」
心里就是知道这对镯子即是遗失的那对,她焦急的用力想取下。
是谁在骗她?为什么要开这种可恶的玩笑,让她信以为真!
夙衮这阵子外出办事去了,离去之前,有个陌生的小厮,突然拿着这两只镯子给她,说是夙衮买来送她的礼物……
她没有怀疑,甚至每天对着这份用心傻笑,以为自己感化了他,他愿意接受她了……
她真的好天真,不是吗?一夕之间,他的态度怎会改变那么多?
更好笑的是,刚才,她竟妄想拿着这对讽刺的镯子向丫鬟炫耀她的快乐与幸福
「小姐,不要这样,你看,你的双手都红了!」发现她瞬时红肿脱皮的手部肌肤,小由连忙抓住制止。
「小由,你帮帮我的忙,快帮我卸下手镯!」映庭抽出双手,又开始死命脱除,「真的不是我偷的……我不是窃贼,我不能让衮大哥误会我,不能让他在我这儿找到遗失的镯子!」
「小姐,快停啊,妳流血了!」
细致的肌肤禁不起再三的摩擦,开始沁出血丝,她仍不收敛力道与动作,伤口扩大,血也流得更多了。
「别急着现在取下,等会奴婢去端盆水来,应该会比较好拿下……」小由立即拿了巾帕想为她止血,手却被反握,抬眼,她看到一双被急慌覆盖的眸子。
「取不下来怎么办?」咸湿的眼泪滴在伤口上,她却浑然未觉刺痛感,「小由,还是你去厨房借把刀,把我的双手砍下吧,然后把镯子归回原位,别让衮大哥知道……」
小由惊恐的后退,揪着衣襟讷讷的说,「小姐,你吓坏小由了!」
「我求你,别让衮大哥再讨厌我了……」
「映庭小姐,你先在房里待着,奴婢马上去帮你请大夫,你不要乱来,我马上回来!」
以为主子已神智不清,小丫鬟吓得跌撞冲出房间,在回廊转弯处鲁莽地撞上正欲前去映庭房间的夙衮。
「少爷,你来得正好!」夙衮任何斥责的话都被小由抢先了,「你快去看看小姐,小姐发瘟了,她的手一直流血,可是她却不在乎,好像一点也不痛,还要奴稗去拿菜刀截断她的手腕……」
「你在说什么?」夙衮深蹙眉心,她的一段话说得零零落落,他抓不到重点,只是,一颗心却因此惶惶然。
气他不明白,小由用力跺脚,「总之请少爷快去帮我看着小姐,我立刻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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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衮一进门,就见映庭背对门而坐,正低着头不知在忙些什么,长长的青丝披散在身后,映着光线闪出柔滑的光泽。
悄声走到身后,看见教她忙碌得没有察觉他到来的主因,呼吸一窒,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原来陶陶的镯子是你偷的!」
映庭诧然大惊,迅地回头,「衮大哥……」反射性地想藏起手腕上的镯子,迎上他眸子的同时,却也知道来不及了。
「为什么?」他质问的瞪视她,声音像刀削出来一样,利锐而冷漠。
「不是我,你听我解释--」仰首望着他,祈求的握住他的手臂,腕上的血丝有些沾上了他的衣袖,印上点点椎心的鲜红。
心底已有认知,夙衮撇开她,刚毅的下巴傲然抬起,黑眸里炯炯焚炽着火光,深邃的五官仿佛失去了温度,「我和爹娘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连陶陶在我们心中残留的印象也要抹除?」
不知不觉间,他将近月来她努力欲移除陶陶之死对他造成的阴影一事,一并算了进来,当成一切皆是她的预谋。
甫一回府,听到下人喳呼报告镯子的遗失,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没有预期的焦急与愤怒,他只是想赶快看到映庭,一解相思之苦,然,为了平抚大家的焦虑,只好先交代一些清查事项,因此拖延了些时间……
谁能想到,她竟以这样的方式欢迎他的归来,让他对她的信任彻底瓦解!
「我没有……」努力替自己辩白,映庭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把它脱下来还你,我没有将陶陶的东西据为已有的意思……」
眼泪不住奔流,她的脱除,是有些无意识的。
「住手!你做什么?」注意她自戕的举措,夙衮出声喝止,并握住她的上手臂,阻止她继续残虐的动作。
刚才见小由慌乱的模样,还以为是下人们惯有的大惊小怪,现在瞧见她手腕上的血丝,他心中一凛--看见那伤忽地让他觉得十分的痛,痛在一个他不曾痛过的地方。
「让我把镯子取下,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真的不是我……」
「有做就有做,为什么不肯承认?这样的你只会让人更加讨厌!」
映庭顿了一下,嘴角在下一瞬间拧出心寒的笑花,霍地,她挣开他的箝制,冲至房门旁,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向墙壁,鲜血自额头缓缓流出。
「我也是人,我也会痛。」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含泪看着他。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梧桐影碎。
「我再怎么不堪,都不会做出这等污蠛自己家教的低鄙事!」
「你究竟在做什么?」胸臆掠过一阵抽搐,刺痛揪紧夙衮的五脏六腑,拳头紧握得疼痛。
他急着走至她面前覆住她的伤口,「我没要你这么证明!」她想以死明志吗?这么决绝的行径,真是他误会她了?
她凝望他的神情,依然如此纯净晶莹,毫无任何污秽的感情,无嫉无恨、无悲无怒,怔怔地、痴心地,本能性地牢牢凝睇在他身上。
「该死!大夫来了没有?」夙衮对着房外嘶吼,吼声通彻至前院。
他在紧张吗?映庭瞅着他,分辨不出来。
也许这次真的伤得太深太深了,她竟然失去心痛的感觉,悲伤亦不再,只是隐隐的,会突然察觉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渐渐剥离,无法跟着喜怒哀乐转换而跳动。
不想再爱了,亲手斩断任何能重新萌发爱苗的机会……她不要再爱了!
第十章
夙衮走了一趟拱月楼,回府正坐下稍作歇息时,服侍映庭的丫鬟立刻慌急的跑来告诉他,她不见了,带着简单的细软离开了!
「映庭!」
她的卧房,没人;会客的厅堂,没人;雪花纷飞的庭园,没人;女眷的住处、府里其他院落的每个角落,没有,都没有她的气息,她人不在那里。
夙衮急了,拉开喉咙不停喊着:「容善映庭,妳在哪?马上给我出来!」
犹不相信她离开自己的事实,他愤怒的叫喊,坐在结冰的池边等待,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畏惧他的怒气,柔怯的出来迎合。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他的是一个个慌忙走避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