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锦瑟戏中织(完结)-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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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浦丘勾结?这是天大的玩笑话么?前些日子不是他领兵击退了浦丘,眼下怎么青红皂白不分?!”
郑捕头将他的罪状一桩桩数与我听,“其一,与浦丘和谈之时,孟大人白白放走了浦丘皇子。其二,若不是有了内应,浦丘为何蓦然撤兵。其三,孟大人久居江洲不回堰复命。其四,尹姑娘本是浦丘皇妃且与欧阳瑾瑜相识,却与孟大人如此亲近。这桩桩事实摆在眼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这番话听得我惊心动魄,这些事实无一不是因为我。我终是幡然醒悟,为何当初司若言退兵退得那么干脆,原来他竟是下了个套让孟杼轩钻进去。
我颤抖道,“郑捕头,彼时你随军同他一道攻打浦丘,那些诈降你都是知道的。你摸着良心问自己,可是能指着这青天白日说他里通了慕容若言?”
郑捕头显是自知理亏,江洲这地方地小人也厚道,他也叹了口气,“尹姑娘,这话小的说了不算。江北侯沈将军和朝中好些大臣联名上书皇上,皇上前些日子微服私访,又恰巧见着了你的玉佩。孟大人此次,定是在劫难逃了。”
接着他瞅了瞅我,为难道,“尹姑娘也别难为小的了。我在江洲做了这些年捕快,从来没遇上这要砍头的罪,尹姑娘先随我回衙门里吧。
我咬了咬唇,想着再不能连累他,于是我从柜里拿出些银票递给郑捕头,“郑捕头,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的。我只求你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所有的罪我都化押认了,但求你在禀告皇上同他说彼时是我骗了孟杼轩,他半点不知道我的事。我就是慕容若言派来的细作,想着能从孟杼轩口中套些敌情。”
作者有话要说:孟二心碎了
平地风云卷
郑捕头也是起了些怜悯之心,“尹姑娘,眼下你就算是全揽了去,怕是也保不全孟大人。”
“郑捕头,可是能应了我?”
他叹了口气,稍稍颔首,“小的不敢欺君,写状纸的时候尹姑娘再作供词吧。”
我跟着他们一道回到衙门。江洲县太爷还沉浸在彼时的雷劈中没醒来,整个衙门算是郑捕头最大。郑捕头对我还算厚道,关进牢中并未用过大刑,只作过一次供词。
在牢中的时候,我望着四面冰冰凉的石壁。头一次,这么想他。这种思念如藤蔓爬上我的心头,如蚁啃噬心尖肉,隐隐作痛。脑中浮现他的面庞、他的轮廓、他的身影,如此鲜活地在我心中,为何我没早些明白?
有些人,在身旁时浑然不觉,离开之后,却宛若被人生生剜了一块,牵肠挂肚。
过了两日,郑捕头寻人将我带到一间屋子里,备了好些饭菜。我叹道,“这是要上路了么?”
他再是摸出了卷圣旨,捏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罪妇尹氏押至堰城,即日奏效。”
我提醒他道,“咳咳,郑捕头,不是回回宣圣旨的时候都要做太监状的。”
郑捕头脸黑了黑,硬生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尹姑娘,今日算是我能送你的最后一程。往后,望珍重。”
“你可是知道孟大人的消息?”
“孟大人呐……不大好。”听到他这话,我心中一提,“怎么不好?”
“小的也只是听说,孟大人造反了。”
这话如平地惊雷,让我心中波涛汹涌了一番,我稍稍正了心神,“然后呢?”
“听说和江北侯在盐晋僵着呢……怕是要打起来了。”听了郑捕头的话,我心中反倒安生了些。盐晋并不在江洲到堰城的路上,孟杼轩若是回堰复命,想来不会经过盐晋。许是他半道上得了风声,改道而行。
用了饭菜,郑捕头着人将我上了手链脚链,一副很不忍的样子,“尹姑娘,我已经吩咐随行的捕快,路上不会受什么大苦了。”刘夫子来送我,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丫头,夫子定要跟你一道去堰城。你年纪轻轻,受这么多苦,苍天无眼呐。”
从前只见过夫子贼笑,今日见着他哭,这才发现比他笑起来还难看些。我抬起手,揪了把夫子的山羊胡,一用力,听得他捂住下巴“哇——”地跳脚,拔下来一根银丝,“夫子,你待我如生父,我心中定会记得你的好。留根胡子作纪念吧。别送我了,徒增忧愁不是。”
刘夫子“蹭”地又拔了自己一小搓胡子,递过来,“一根不够,丫头要多念着夫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夫子难受得紧。”
我有些心酸,执手相看泪眼,扯了扯嘴角,“夫子,若是他有朝一日回来,你同他说我与他没有干系。”
夫子叹气,“丫头,你这样是何苦?……”
我突然心生不忍,我从未亲口对他说过我爱他,没同他说过我是多么舍不得他,叫住夫子,“夫子,方才说的不算数,你同他说,我其实……”
话在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眼下我若仍是牵着他,于他也不知是福是祸。我攥了攥夫子的银发,“夫子,你要保重。食肆好好打点,别挣了钱都扔怡香阁里了。”
话别了刘夫子和郑捕头,四个捕快押着我上路了。赶了大约三、四天的路,天热得厉害,正午的艳阳烤得人晕乎乎,地方有些偏僻,听得旁边捕快大哥怨了一声,“这鬼天气,热死人了。”
“领头,前头有个凉棚,咱过去歇歇么?”
抬眼望去,不远处飘着方三角旗,上头写着“茶”。搭了个简单的凉棚,里头摆了几条长凳,有个伙计悠悠地坐在棚下啃西瓜。
我们走过去,捕快吩咐茶铺伙计道,“伙计,上五碗凉茶和一个西瓜。”
那伙计回过头来,憨厚一笑,应道,“客官,好咧~~”
他相当利索地端上来五碗凉茶和一盘西瓜,“客官慢用,天气热,解解暑。”他擦过我身边之时,突然觉得腰间一阵刺痛,我顿时浑身一颤,往后仰倒在地上。
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听到耳旁那捕快道,“哎~~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过来推我,我眼睛都睁不开,好似被人扼住了脖子,有窒息之感。
“尹姑娘?”
“你们快过来看看,她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探了探我的鼻息,接着摸了摸我的脉,接着惊道,“她没气了!领头,她、她、她不会是死了吧。”
那领头的捕快大哥声音开始颤抖,“怎、怎么办……难道是给热死的?!”
接着我听到方才那伙计惊慌失措的声音,“客官,这姑娘怎么了……”
“头儿,这、这可怎么办?她、她是朝廷钦犯,这下咱们可怎么办?会不会被摘脑袋?”
“……不、不会吧。她是自己热死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几个都瞧着了,瞧清楚了,尹姑娘是得了湿热死的。回了衙门,咱就这么和郑捕头说。”
“那尹姑娘怎么办?头儿,咱们把她再带回衙门里?”
“混帐,天这么热,带回去人早烂了。寻个地方将她给埋了吧。”
我本就是憋闷很,听得这群捕快要将我给活埋了,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行,真是要一蹬腿升天了。
“头儿……我没、没碰过死人,咱真的要葬了她么?”
那领头道,“我、我也没葬过……”
那个伙计突然“哇——”地一声,接着大叫道,“我看到她动了一下!啊——有鬼了有鬼了!”
旁边一片跳脚声,有人叫,“诈尸了!”有人喊,“还魂了!”有人唤,“女鬼啊!”有人嚎,“吃人了!”
接着纷乱不已,不足片刻,我耳旁就清静了。过了些时候,有人在替我解那手脚上拴的铁链,接着在我身上点了几下,睁开眼之时,见着那伙计歪着头笑道,“尹姑娘,你醒了。”
我抬手,正欲一巴掌甩过去,却被他牢牢接住,“在下救了姑娘,如此不领情么?”
手腕被他握住,抽不开,我索性另一只手甩过去,司若言往后一退,将将躲了过去。我怒道,“司若言,你做的好事,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有今日这个下场?!”
他从腰间抽出扇子摇了摇,笑道,“尹姑娘为何没同孟大人一道走?”
我扭头不答。
他兴致颇好,竟然做到那长凳上吃起西瓜来,“在下没想过会连累到尹姑娘,本以为你是要同孟大人一起回堰。”他向我弯了弯眼,“尹姑娘难道已经和孟大人断了情丝?”
我心上一计,淡淡道,“断了没断,用不着你来管。”
司若言慢悠悠吐了颗瓜子,“在下自然要管,尹姑娘是在下的皇妃。后院起火,在下怎能不急?”
我压住愠意,“司若言,你到底是想要什么?”
他转过头来,好是无辜地望着我,“在下不过是想接皇妃回宫。”
我冷哧了一句,“你何曾真心实意待过我?”
“在下一直以真心待你,从无妄言。”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那我问你,你明明会医术,为何彼时要骗我?不过是你想要孟杼轩功力尽失罢了。”
他起身,走到我跟前,敛了笑意,认真道,“在下若是能解,自不会等到孟大人替姑娘解毒。我确是医不好你的哑疾。”
“那先前呢?在衙门遇上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不会医术么?你和元生合伙骗我,不是么?”
司若言收了扇子,半晌,笃定道,“起初是,后头不是。”他郑重道,“自打知道尹姑娘是在下师傅之女,我便是一片冰心在玉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