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第7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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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啦!我那天去市区找你,刚好看到她去修车厂找你。」凌父冷笑,「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自己把上乔家的千金小姐,就可以飞上枝头,少奋斗二十年了,我呸!」
「我没那么想!」
凌非尘握紧拳,涨红脸。
「你忘了吗?你妈年轻的时候曾经被乔胜华始乱终弃,玩一玩就把她当破布娃娃丢了,不要了!你忘了吗?」
「我没忘。」他咬牙。
从小父母亲就教他敌视有钱人,敌视乔家,灌输他仇恨的观念,他怎么会忘?怎么忘得了?
「像他们那种有钱人根本不可能跟我们这种穷人认真的,都是年轻的时候玩玩而已啦!乔家大小姐要嫁,也会嫁给像齐家大少爷那样的人,你啊,一辈子免肖想啦!」
又是齐京!
提起小镇另一个家世良好、养尊处优的少年,凌非尘胸口妒火猛地燃烧。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羽睫跟齐京配在一起?就算他们俩确实门当户对又怎样?不代表羽睫就一定会喜欢他啊!
「她不喜欢齐京。。。。。。」
「她不喜欢齐京喜欢谁?你吗?」凌父不屑地冷哼,「你别傻了!你不知道这些有钱人都是利益结合吗?只要有钱,他们才不管那么什么感情不感情。我看那个丫头好不到哪儿去,一样自私自利又没心肝!」
「不许你批评她!」凌非尘怒吼。
「反了反了!居然有儿子这样跟老爸说话!」凌父大声嚷嚷,酒意涌上脑,红了眼,随手抓起扫把便往儿子身上猛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你!不要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就能这样跟我大小声,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凌父一面打,一面碎碎念,还故意挑凌非尘受伤处下手。
「你够了!别闹了!」凌非尘决定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无理取闹,抢过扫把,往地上一掷。
「好啊!你现在长大了,不把我这个老头放在眼底了。」凌父哇哇叫,坐在地上大哭,像个孩子般耍赖。
凌非尘又是狂怒,又是无可奈何,深深瞪视父亲一眼后,夺门而出。
他迈开腿,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手臂的伤口阵阵抽痛,可他置之不理,任由鲜血沿路滚落。
他不辨方向,像头受伤的猛兽仓皇地奔驰于暗夜中,眼前视界一片苍茫,正如他灰蒙蒙的未来。
他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有没有一点光明?或者,像今夜的天色一样幽微黯淡?
他究竟能不能逃离这一切?他真的能飞吗?有一天,他真的能展翅飞翔,到那更美好的彼方?
或者,他一辈子都会困在这里了,困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困在贫穷与卑贱的处境里!他是不是永远被困住了?
「啊──啊──」一声声不甘心的咆哮,随着他愤然起伏的思潮,划破黑夜寂静的空气。
而在这狂乱悲愤的时候,她温柔的话语忽地在他耳畔响起。
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到任何事。。。。。。
是的,她相信他,羽睫相信他!她说他能摆脱贫贱,能飞离这里,她甚至送给他一对翅膀,给他最大的支持与希望。
「羽睫,羽睫──」他握着受伤的手臂,慌乱地喊着她的名。
他要见她,他必须见她!只要她一句话,一个温柔的眼神,他一定能重新凝聚勇气,一定能找回崩毁的自信。
只要见到她──
他跑得更快了,拚了命地,往她家的方向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进了绿园镇,来到镇长宏伟端丽的府邸前。
隔着雕花铁门,他能见到里头灯火辉煌,也能隐约听到乐声人语,映着窗扉舞动的淡影,似乎暗示屋里正举行一场小型宴会。
他望着,胸口忽然窒闷。方才支持他一路跑来此地的狂野冲动蓦地消逸了,当他站在雕花门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屋内的人身处于两个世界时,只觉哑然。
他究竟来做什么?莫名的怅然哽住他喉头,他咬紧牙关,感觉伤口更痛了。
他靠着门墙坐倒在地,撕下T恤一角,草率地包扎过后,闭上眼,重重喘气。
良久,唇一启,他嘶声笑了出来。
他像个傻瓜。一个强忍痛楚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不得其门而入的傻瓜。
他想做什么呢?难道他以为自己可以正大光明按门铃吗?难道他能抬头挺胸,踏进属于她的世界吗?
他不能的。不可能!
他按住眼角,沙哑地、自嘲地笑着,好一会儿,当挂在天边的银月牙渐渐被乌云隐去之际,他终于踉跄站起身。
回去吧!在他还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时,他没资格来到这里。
他举起沉重的步履,才刚前进几步,铁门忽地咿呀开启,他连忙躲入门墙侧阴影处。
出来的是一辆深色轿车,BMW的标志在月夜中依然闪亮刺眼。
一张年轻的男性脸孔探出后车窗,五官端正到几乎可以说漂亮的地步。
是齐京!凌非尘身子一僵,瞪着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有空再来我家玩,齐京。」乔羽睫轻柔的嗓音扬起,「我爸妈都很喜欢你呢!」
「妳还要我来?」齐京嘴角一扬,似笑非笑,「不怕伯父伯母硬要把我们两个凑成一对?」
「他们是随便说说而已啦,你都已经有水莲这个未婚妻了。」
「是吗?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很认真?」
「有吗?」乔羽睫傻傻地问。
齐京笑了,「就算不是我,他们也会想帮妳找别的好对象。比如说刚刚那个李廷杰,听说他父亲在台南开医院,家世背景也很好,我看跟妳挺相配。」
「你胡说什么啊?」乔羽睫跺跺脚,红了脸,「廷杰哥哥把我当妹妹看,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现在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了。」齐京淡淡地说,「难道妳敢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他?」
「我当然喜欢廷杰哥哥啊!」
「那就对了。」齐京神秘一笑,「好了,快进去吧,再见。」潇洒地挥挥手后,他坐正身子,命令前座的司机开车。
乔羽睫也跟着拉上铁门,走回屋里。
确定四周恢复静寂后,凌非尘才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来。
他直挺挺地站着,瞪视着眼前堂皇的屋宇,表情阴晴不定。
她居然耍他!在跟他交往的时候,居然还一心二用,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像他们那种有钱人根本不可能跟我们这种穷人认真的,都是年轻的时候玩玩而已啦!
父亲讥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紧紧咬牙。
很好!她胆敢和他玩游戏,他就有办法反制!
他不会让她好过的。他要勾引她、玷辱她,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从高高的云端坠落地狱,再也当不成小镇居民眼中冰清玉洁的小公主。
他一定会报复的,等着瞧吧!
他迈开步履,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三章
那年夏天,她爱上了他,他的回报,是在夺去她童贞后远走他乡,狠狠拧碎她的心。
乔羽睫翘首望天,忆起过去,眼神变得迷蒙。
冬季的东台湾,天空还是又高又远,一望无际的澄蓝,阳光温柔地洒落,抚慰大地。
她微微一笑。她喜欢这里的冬天,不像温哥华那么寒冷,她也喜欢这里的山水,壮阔中见秀丽。
她还是喜欢这个小镇。
虽然那一年,她等于是在流言蜚语无情的追击下,逃离了这里;虽然那个夏天,她好痛好痛,痛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痊愈。
但她,还是痊愈了,还是回来了。
「妈妈。」小女孩甜蜜地唤她,抱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我把衣服拿来了。」
「谢谢。」乔羽睫回过神,顺了顺刚刚挂上的白床单,转头望向小女孩。
她戴着一顶棒球帽,穿着运动服,被阳光晒成蜂蜜色的小脸甜美,满溢青春气息。
她是乔可恬,她的女儿。
「怎么又换上运动服了?」乔羽睫接过女儿递来的衣服,挂上晒衣绳。「妳该不会还要出门吧?」
「嗯,待会儿要去打球。」乔可恬笑。
「又去?早上不是才在学校练过吗?」
「可是难得礼拜天,不出去玩很可惜嘛。」
「整天往外跑,功课做完了没?」乔羽睫板起脸,端出母亲的架子,「你们导师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妳最近成绩又退步了。」
「哎唷,人家才退步一咪咪而已。」乔可恬耍赖地吐吐舌,「是老师太紧张了啦。」
「数学考五十分叫作退步一咪咪?」乔羽睫拆女儿台,「还有社会跟自然,听说也是不及格?」
「只是小考嘛。我发誓,段考一定会用功读书。」
「念书要从平时做起,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今天不许妳出门了,乖乖留在家里温书。」
「啊──不要啦──」乔可恬哀号,「人家已经答应同学要教她们打棒球了,不能食言啦!」
「我说不行。」乔羽睫还是这么一句。
「拜托啦,妈,做人别这么绝情嘛。」乔可恬拉住母亲的手臂摇晃,「我答应妳,晚上回家一定念完书再睡觉好不好?让我出去玩啦!妈,妈咪,亲爱的漂亮妈咪。」小女孩一声声撒娇地唤着。
乔羽睫听了,噗哧一笑,实在拿这鬼灵精的丫头没办法。
「好吧,要去可以,先帮妈妈晒完这些衣服。」
「Yes; madam!」乔可恬立正站好,俏皮地行了个童军礼。「我就知道妈妈最善良最温柔了。」敬完礼后,她眨眨晶亮的眼,不忘送给母亲一句甜言蜜语。
「妳啊,」乔羽睫俯下身,捏了捏女儿圆圆的脸颊,「就一张嘴甜。」
「所以说妈妈真聪明、真厉害,帮我取对了名字。」乔可恬继续甜言蜜语。
不简单。这孩子长大后绝对一流的,不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才怪。
乔羽睫又好气又好笑,「妳啊,怪不得妳干爹那群棒球队的孩子全听妳的话,原来妳都是这样哄人的啊!」
「才不是呢!我干嘛要哄那些臭男生啊?」乔可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