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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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想到,这袅袅婷婷、看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也会选择渡海造访西方大陆。她受得住海上风浪吗?
「妳不是怕水吗?」小时候,她连跳入湖里戏水都不敢呢!「还敢搭船?」
「习惯就好了。初上船时是有些晕沉,过几天也就好了。」她说得自在。
他蹙眉,「你到西方大陆作啥?」
「拜师,学草药。」她淡淡解释,「我身为巫女,总得具备一些医药常识,否则要是有人要我用灵力治病,岂不糟糕?」
「这是在讽刺我吗?」他凝望她,深眸炯炯。
记得小时候,他很看不惯她倨傲冰冷的神态,经常挑衅她,要她有本事便显点巫女的灵力来瞧瞧;有一回,她被他惹怒了,果然念咒召来一阵风雨,当时还年轻的她,受不住灵力过度耗用,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自从成为巫女后,她清心寡欲,很少流露情绪,少数几次发脾气,都是因为他,所以,她才会这么讨厌他吧!
火影眼底闪过自嘲,嘴巴却没停止逗弄她,「你不是说过,你的灵力是用来预知神谕、祈雨降灵,不是拿来医疗治病的?」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
「既然如此,又何必专程到西方大陆学草药?」火影追问,想起当初她悄然出走,仍有些忿怨。
虽说他们俩交情不是特别好,至少也算是朋友,她要离开一年,居然也不事先说一声,害他得到消息时,还像个傻子般策马直追出城门十里外,教花信好生嘲笑了一番。
「这些年来,我总困在宫里,偶尔也想见见外头的世界。」水月淡淡解释。
「是吗?那你见识的感想如何?」
「很不错啊!」她微微扬唇,声调还是一如既往,毫无起伏。
淡极了的语调,冷透了的嗓音,为什么她整个人好似冰雕成的,一点温度也没有?有时候他还真想抓住她狠狠摇一摇,看能不能摇落一些冰屑来。
火影咬牙,命令自己压下蔓延全身的无端懊恼。
不知怎地,每回跟她说话说到后来,他总会失去耐性。
他抬头,不让自己的视线胶着于她苍白似雪的容颜,「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他瞪着夜天那半轮明月,「这回我跟花信陪云霓出宫,在路途遇上有人行刺,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没立刻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摄政王久久没得到你们的消息,曾来向我求卦问卜。」
「然后呢?」
「卦象告诉我,你们遭遇了奇险,但最后会逢凶化吉。」
「这么说,你很确定我们会平安归来啰?」
「嗯。」
「这很令你们失望吗?」
「什么意思?」还是毫无感情的声嗓。
都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见一丝动摇。火影目光如刃,恼怒地射向她,「妳明白我的意思。」
她静静回凝他,「你怀疑这次行刺跟摄政王有关?」
「何必口口声声叫摄政王?」他冷笑,「我们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必要如此生疏吗?」
「跟他生疏的,是你吧?」她不动声色地说,「你跟花信一向不喜欢他,不是吗?」
「我们是不喜欢他。」他坦承。任何可能威胁到云霓未来的人,他跟花信都不可能喜欢,就算那人从小和他们一块长大也一样,他绷紧下颔,又道:「我也要奉劝你,离他远一点,别因为爱他,就轻易受他利用。」
她惊喘一声,「我没爱他!」
总算动摇了。果然只有风劲才能融化她这座冰雕吗?火影竖眉,冷觑她,「真没有吗?你这谎言可以骗尽全天下的人,可骗不了我。」
「火影!」她急得连唇色也跟脸一样白了。
无名怒火在胸膛里闷烧,他蓦地走向她,灼亮的眸居高临下俯视她。
这冰冷的、内敛的、什么事都往心底藏的女人啊,有时候她真的很令他生气。
他瞪视她,许久,猛然旋身,「我走了。」再不离开,他不确定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
「等等!火影,你。。。。。。」
「妳放心。」他淡漠扬声,步履不停,「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这个小秘密。」
「不是的,我不是这意思。。。。。。」她低语,细弱的嗓音消逸于风中。
她在迟疑些什么?他更气了,暗自磨牙,「不论你听不听得下去,我还是要说,风劲不是个好男人,爱上他,你恐怕只会痛苦一生一世。」
「。。。。。。」
「你好自为之!」他甩甩头,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没入黑色夜幕。
她怔然,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在她视界里慢慢消失,她抬起手臂,徒劳地想抓住什么,终究颓然垂落。
爱上风劲,她会痛苦一生一世吗?她闭上眼,唇畔悄然牵动一丝苦笑。
难道他以为,如今身为护国巫女的她,还有能力去爱任何人吗?
或许她曾经迷恋过风劲吧,但现今的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了。
现今的她不能爱,也没资格爱。
她叹息,摊开手,痴痴瞧着微颤的指尖。到了雪祭那天,这双手将亲自转动命运之轮,而她可以确信,火影必将因轮轴无情的倾轧,而恨透了她。
那时候的她,该怎么办呢?她不愿想,也不敢想。。。。。。
☆ ☆ ☆
银空月牙冷,水影先冻寒。
即将入冬了,初雪应该很快会降下,看来是举行雪祭的时候了。
这些天,天神殿的巫女们都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们最敬仰的祭司大人有些不寻常,祈祷静坐也好,主持诵经也罢,她心神总是不宁定,时常莫名其妙发起呆来。
元神出窍了吗?巫女们面面相觑,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对静修的巫女们来说,元神出窍并不是一件坏事,要是能达到心虑澄透、天人合一的境界,那可是最高修为;但也不能太常出窍,元神若总是浮游虚空,总有一天会唤不回来。护国巫女年纪还轻,她们可不希望这么早便要送她离开尘世。
对于巫女们的忧虑,水月自然也有所察觉了,她摇摇头,自嘲地低笑。
「干嘛这样笑?」问话的,是水月在西方大陆结识的好友,紫蝶。
她是个女大夫,一次在山上采药时,救了意外跌伤的水月,两人一见投缘,再加上都来自千樱,顿时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原先两人约好了一起回千樱,可水月在边境遇上了公主的车队后,一个人匆匆赶回王城,本来以为再见之日将遥遥无期,没想到因缘际会之下,紫蝶救了坠落山崖的花信,又跟着他和公主一行人回到宫里,于是,两个人又能经常见面了。
而最近,只有在跟这个好友见面的时候,水月郁沉的心绪才能稍稍得到抒解。
「妳最近有些奇怪。」紫蝶颦眉,明澈的眸,细细打量水月。
连紫蝶也这么觉得?水月唇一扯,噙着淡淡苦涩。
「我没事。」她抬容,仰望银月当空。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最近的月色有些苍白。「天愈来愈冷了,初雪大概快来了吧!」
「是啊,最近天色总是晦涩晦涩的,你瞧,那云层多厚,都快遮去月亮了。」
「嗯。」
「不过这不是重点吧!」紫蝶可没笨到被她转移话题这招所惑,明眸水灵灵的瞧着她,「你还没告诉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没事啊!」
「没事才怪呢!」紫蝶侧过身,双手捧住她冰凉的颊,直视她墨深的眼,「别人或许瞧不出你想什么,我可不一样。我瞧你这双眼正在向我求救。」
「求救?」
「是啊!」紫蝶一本正经地点头,「这双眼告诉我,她好痛苦、好烦恼,再不找人诉诉苦,她就要发疯了。」
水月噗哧一笑,「疯的人是你吧?」她瞋睨好友一眼,「还是你那老毛病,爱瞎编故事!」
「我瞎编故事?难道你不爱听吗?」紫蝶不服气地捏了捏她的颊,「我们之前一起度过的那些漫漫长夜,是谁讲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打发掉的?要不是我,你早无聊死了。」
「是是,一切都归功于你。」水月微笑,总是沉静的眸瞬间点亮了光。她这个好朋友啊,明明最近也为情所苦的,却还这样想法子逗她开心。「谢谢你。」
「谢什么啊?」紫蝶莫名其妙。
谢谢你陪着我。水月静静在心底道,表面上却只是浅浅抿着唇,虽然两人算得上知交了,她仍然不习惯太过张扬情绪。
但她不必说话,紫蝶也能从她眼神看出端倪,于是她也微笑了,水月别过眼,直觉想躲开那洞悉一切的微笑。
「你想喝点茶吗?我记得你回国前跟我说过,最怀念的就是咱们的樱花茶,还说外头喝的,怎么都不对味。」
「是不对味啊!樱花茶在千樱算得上国茶了,别国怎么比得上?」
「我记得你说最想喝『太白』。」
「嗯。你这儿有吗?」紫蝶期盼地问她。
「当然。我这天神殿,后头就种了好几株太白樱呢,今年春天采收了不少。」水月一面说,一面捧出茶罐,亲自煮水烹茶。
夜深人静,两个女人坐在湖畔,煮茶饮茶,享受宁馨的夜晚。
水月捧着茶碗,慢慢啜饮,茶汤温热,却暖不了她的心,她望向紫蝶,犹豫许久才启唇。「紫蝶。。。。。。」
「嗯?」紫蝶扬睫,眼眸莹亮。
那澄净的眼瞬间逼回水月想说出口的话。不行,她还是做不到!虽然风劲说云霓自从回宫后,变得有些奇怪,要她设法探问紫蝶,可一想到要从她最好的朋友身上套话,她便一阵难受。
「你有话想说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这茶好喝吗?」
「当然好喝啊!」紫蝶开心地点头。
「那就好。」
紫蝶蹙眉,察觉水月有些不对劲,正想问话时,一阵风起,摇下树上几瓣红叶,轻飘飘飞落湖面,随波流荡,紫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风起枫叶零,水清见玉影。」紫蝶信口吟起短诗,「这些红叶好漂亮啊!可惜这么快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