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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道源神途-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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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县衙为中心,八条大路成蛛网密布,也把整个镇子生生分割开来。

路是石路,筑高一尺,除却临近县衙那部分,能够绵延十里,全是本地商户自发集资铺设。

许是为了符合地区发展要求,不周镇这种独特的建筑布局结构,其实一直处在缓慢而坚定的扩张中。

居高望去,那一排排建筑,直如地面龟裂,四散辐射。

中央县衙,自余霸上任以来,也已经五次扩建。

从最初矮旧破落,现在并起几十栋阁楼屋舍,远远望去,倒颇能彰显出一些气派。

这一日,天气微凉,路边零星落下黄叶,似乎已经提前预示着秋的来临。

一辆简陋马车,前头拴着两匹瘦马,在一名披着斗篷、整个身子都萎缩在阴暗里怪人的驾引下,缓缓出现在地平线处,朝着不周镇驶来。

。。。

嶙峋的水面,波纹跌宕,层层叠叠扩散,看着就像褶皱的油亮毛皮。

不知怎地,盯着被树荫倒映青绿的溪面,柳毅忽然想起了瘦马,或者消瘦骆驼。

古道、西风、瘦马。苍凉、昏黄、锦帕。

一声声咳嗽惹人心烦,又叫人怜悯。

秋风拂来,卷下了枝头上几片落叶。

叶落,打着旋儿,破坏了微澜水面中的倒映。

叶落,哪来的风儿淘气戏弄,驾着它飘至,试图抚平蹙眉,抹去深黛。

轻微的刺痛,令柳毅勃然自幻境中惊醒,他不动声色,抬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不经意,一片枯叶浅浅扎来,他下意识低下了头,恰好看到那片栖在衣襟的落叶。

黄的叶,早已经干涸失去最后生机,轻轻的触碰,眉间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叶的棱角,已平。

柳毅不经意抬头,不知怎得,多云天空中照下阳光,竟然不能为他带来半点温暖。

他复又锁眉,侧目扫了扫溪边的常磐,似乎看透了他的苦恼。

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少年人最后一点冲动,或者两人好容易培养出来的义气,又或者、仅仅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柳毅叹了口气,盯着背对他的常磐,缓缓开口:

“明天,明天这时,我陪你进山。”

蹲在地上画圈圈的小胖子,闻言肩头猛地一抖,他微颤且僵硬的转过身来,一脸错愕、又交杂着惊喜。

那副可笑的表情,终于把柳毅逗乐了。

秋光下,不知缘何充满阴郁的少年,莞尔。

少年的影子铺洒,倒映在溪水中,墨绿的水面变得更暗。

那片白色却带着沉重基调的倒映,遮不住清晰碧溪里雀跃的游鱼。鱼儿雀跃,不知忧虑,它又把本就被云层遮掩昏暗的最后一点日晕水映,撞破了踪迹。

进山,山不在脚下。

叶不曾拂去他的忧虑,可那一刻,那蹙着的眉,的确散开,不经意的抹平褶皱。

。。。

“咳、咳、咳~”

咳嗽,就像肺痨病人,不停马车中传出。

车是破车,马是瘦马,车夫躲在阴暗里,鬼鬼祟祟。

嘚嘚嘚,马蹄伴随着咕噜噜车辕滚动的声音,令不周镇内路人纷纷避让。

八条四通道路,其实并不算太宽,两车并行,都显得拥挤。

时值午后,镇子里的人比晨时少了许多,但基于庞大的基数,其实不周镇中依旧川流不息。

矮车、劣马,在周围偶尔驰过华丽车架比照下,显得尤其不堪。

只是、只是但凡挡路之人,却又下意识会回避开这辆破车,甚至包括一波迎面而来富户车队。就像躲避瘟疫,路人对那辆毫不起眼的破车,避之唯恐不及。

他们究竟是在畏惧车中之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害怕被传染、沾上晦气,或者是那两匹瘦马诡异血红的眸子?

一大队人马,安安静静在路旁避让,而对象竟然是如此一辆马车,画面显得分外可笑。

只为何没有人笑,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尤其,他们的目光中只有那马、那车,分明没有躲在阴影里斗篷车夫!

“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破车瘦马远远离去,前头不正是县衙方向。

而直到车辆完全消失在视线,那些刻意避开的车队行人,才又哄闹着踏上了大道。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或真心、或虚伪的笑,他们继续着破车到来前一刻的节奏,仿佛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时,谁又会注意,那路的尽头,忽然飘来一张染血白绢?

洁白丝绢,只看材质便晓得寸缕若金,白底背景着那一朵墨色血花,又是如此妖异、如此美丽。

谁会,注意它呢?

第十六章 败战

小镇、县衙、竹林。

石桥、流水、刀鸣。

一名青袍中年手执双刀,挺立楼前,冷然直视着前方。

他的前方正是水径拱桥,而在桥尾彼岸,则是一扇环形院门,似乎通着九曲长廊。

做为不周县衙唯一禁地主人、做为昔年太乙门首席大弟子,在这区区不周小县,左骋不知道还有何人、何物值得自己如此忌惮。

忌惮、甚至这词眼都有许久不曾划过脑海。被遗忘后复燃的感觉,并不美妙。

但是此刻,他却如临大敌,非但寒月双刀在手,脚下更是摆开鱼跃步伐。随随便便一站,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不遇上超一流老怪,他相信,即便是寻常江湖一流高手,也留不住他。

可他还是忌惮,万分忌惮,甚至有些心颤,恐惧!

这天下、这江湖、还有几人和他有过交集,值得他畏惧?

“难道,是内门长老,秋后算账?”

左骋心中,忽然闪过某个令他极度不安的念头。只是,都已经这许多年,那件事。。。

一阵好闻的清香忽然飘入鼻中,左骋只吸入半点,立刻闭死了呼吸。江湖中鬼蜮伎俩太多,固然内功有成之辈不惧毒素,他也不得不防。

然而,当那香风主人踏入庭院,左骋遽然大愣。

倘若是佳人携颦笑前来,倘若是才子施粉黛做病态,他都不会惊怪。

可来人、来人竟然是一个破衣破裤、满头乱发的黑脸少年!

黑脸,未必就是脸黑,可能是由于太脏。

脏,真的很脏,隔着几十丈,左尘都能感觉少年身上附着厚厚的尘埃。

那乞丐模样的少年,不总该是臭烘烘的?

也许行走江湖,人不可貌相,但来人实在太年轻、太年轻,约莫也就十四五岁,就算打娘胎开始练功,又能达到哪个境界?煅骨?易筋?

左骋不知,亦不曾太过轻视,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飘到了少年背后背着那柄巨剑之上!

好大一柄剑,几乎和少年消瘦肩膀等宽,长长剑柄更是耸立比他人头还高!

黑脸少年其实不矮,比成人也不差多少,可那剑实在太大、太长,简直让人觉得他背着不是把剑,而是块棺材盖板!

少年浓眉大眼,样貌显得有些憨厚,表情木讷,待走到小桥对面,远远看着全神戒备的左骋,竟然憨憨挠了挠脑门。

左骋看他动作,起初以为对方想要动手,差点忍不住先发制人。

待弄懂少年招呼含义,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这种嫩雏儿——只一挠头,全身破绽毕露,而他竟似讷讷不知何言!

少年神色动作极为可笑,尤其在汹汹来势承托下,比那流水中吐着泡泡擦着嘴皮子的蠢鱼更可笑。

左骋不曾笑,他想笑,但是少年身上散发着的威压,让他笑不出来。

那剑,委实可怕!

左骋眼中闪过警惕、闪过贪婪、闪过畏惧、闪过犹豫。

可怕的剑,可笑的人,左尘为自己的失态找到了理由。

“你是何人!来此何意!”

这般无趣的问话,自负出身非凡,左骋当然是喊不出口的。

若按照往日习惯,一旦有人非请自来,不论对方身份,是否有意,他只需一刀斩去,枭首了事,随后自然会有人帮着善后。

而现在。。。

他想了想,稍稍退后半步,表明心迹。

这般作态,左骋自忖给足了面子。

而后他便又盯紧少年,只待对方反应。

若对方出身大派,那么长辈总会叮嘱规矩,江湖行走,退一步与人为善,海阔天空。

那少年却仍是憨笑,仿佛不明白左骋此举意思,视若无睹。

左骋蹙眉不已,欲言又止。

这时,那少年歪了歪脖子,似乎认真想片刻,结果说出一句几乎让左骋吐血的话:

“老头儿,我今天不想杀人,你还是自尽吧。”

。。。

老头,你自尽吧!

多么霸道、可笑、又令人错愕的宣言。

少年丝毫没有醒悟这句话外溢的霸气,无聊且无稽。

他语调平静,甚至有些赧然,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对面棋桌旁、阁楼前、被那半月形竹林拱围住的左骋,只觉一口逆血涌上喉间,险些喷将而出,整张脸涨得通红,呈猪肝色!

那少年,竟然无缘无故,要他自尽!

屈辱,无比的屈辱,对于江湖中人而言,这简直比打脸还要干脆,分明就像是一把将人捏爆、蛋碎一地。

愤慨、悲恸,这仇恨来的莫名其妙,又完全无法化解,必定见血!

左骋怒然,一时间杀意沸腾,满头长发倒舞!

他血红着眼,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伴随着“锵”的一声,双手两柄雪亮长刀自身前挫过,顿时划出一大片火星!

一声长啸,他甚至懒得多发一言,揉身而上,出手就是太乙门秘传刀技杀招!

轰!

诡异的变化,那片双刀交错摩擦形成的火星,非但没有在空气里消散开来,反而无端蓬勃,形成了大片诡谲蓝炎!

火的炽烈,冰的艳丽,冰火交织,凶焰滔天!

劈啪!

那似真似幻的蓝焰,只是轻轻擦过一旁棋桌,整个石台悄然粉碎,连被凶焰灼烧过的地面,都大量坍塌凹陷,青石呈灰!

“好刀!”

对面那黑脸少年眼睛骤然一亮,似乎终于认真了一些,却是对刀不对人。

他平平伸出双手,面对对面压来滔天凶焰,郝然是准备以肉掌相迎!

“狂妄!”

左骋心中沉喝,又气又恼,数十年静养出半甲子功力,一股脑自丹田喷涌,沿着双臂经脉,全部按照特定轨迹鼓催进入双刀之中!

“唳!”

一声怪鸟鸣叫平地炸起,只见那左骋整个以臂为翼,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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