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乞网龙(龙凤玦)(寄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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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小姐刚蒸好的小点心,你趁热吃吧。」翠菊当她是小兄弟的说道。
被丢下温池後,一身乞儿装湿得像块烂布,可人缘好得没话说的乞飞羽隔着一扇门向路过的小厮借衣,长袖口一卷,乌发轻束,少年小僮的模样清秀无比,立刻博得不少小姑娘的芳心。
别人没发觉,她也懒得去点破,全当她是刚买入庄的下人使唤,严肃地嘱咐她多做事少说话才待得久。
通常她是左耳进右耳出,人家一吩咐她转个身就忘记,先前的唯唯诺诺不过是图一时方便,谁理茅坑的粪便清了没,嫌臭就憋着气,噗通一声顶多溅了一身屎尿,水井就在旁边请自理。
「真好吃,我太幸福了,你们小姐一定是活菩萨下凡,渡化我这个饿死鬼。」呼!好运又回来了。
翠菊俺唇一笑,「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你是饿了几天?」
乞飞羽狼吞虎咽的粗鲁样难怪她误会了。
「水……水……」
一只纤纤素手及时递了杯清水给她。
「真有那么好吃?」
「又细又滑当然好吃,嚼感十足……哇!大美人耶!你来自月宫还是仙池?九天圣女显灵了。」真有眼福。
悲情山庄卧龙藏凤呀!个个都出色得教人汗颜,男子英挺俊逸,女子柔美娇艳。
「小滑舌,年纪轻轻倒是懂得逢迎拍马。」美人娇羞的一睇。
「千真万确不虚言,姊姊的美令月娘失色,百花憔悴,小兄弟我口水直流。」她作势抹抹嘴角。
吃人嘴软嘛!即使只有三分颜色也要补满九分九,斜眼姑娘都能捧成荷花仙子,更何况她确实有点姿色。
「嗟!不像话,你吃起我家小姐的豆腐。」护主的翠菊举起手往她头顶一扣。
在一袭小厮衣物的穿戴下,年满十六岁的乞飞羽看起来只像十一、二岁的小童,所以分寸间就宽松些。
另一方面是锁情阁太久没生面孔进出,凄凄凉凉的楼阁突然有了个生气盎然的小鬼头喳喳呼呼,暖夏的气息由她身上漾满小冷院,忧愁的玉容因她添了几许红晕,主仆两人的心也暖了起来。
「别敲、别敲,当心敲笨了我的小脑袋。」乞飞羽笑嘻嘻地一跃而起,纯真的面容让人疼惜。
「要不是我家小姐看你辛苦的挑水浇花,你哪来的福气吃小姐亲手揉蒸的馒头!」
园子里的花草乏人照料已非一日两日,她们也如同这花草树木般被人遗忘已久。
「是是是,我的福气,姊姊的好手艺全下了我的肚。」她不忘探揉小腹以示感激。
「叫小姐,管家没教你规矩吗?」没大没小。
管家是谁?她抓抓後脑勺一脸茫然。「姊姊比较亲切啦!我们都是一家人。」
五湖四海皆兄弟姊妹,乞儿一条心……呃,有点怪怪的,张冠好像给老李戴了。
「你……」
「没关系的,翠菊,他挺讨人喜欢的。」美人一开口就甜浓得令人醉。
「原来是翠姊姊呀!那姊姊你呢?」她最爱交朋友,知己满天下。
宋沐蝶嫣然一笑地微露哀愁,「我姓宋,闺名沐蝶,江州人氏。」
「蝶姊姊,我叫乞飞羽,你唤我一句小乞儿就成。」碗要收好,免得被人偷了。
她的怪异举止没引起太大注意,只当是她的小癖好。
「是庄主要你来打理锁情阁的花草吗?」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冀盼。
庄主?「你是指风悲云呀!」
宋沐蝶和翠菊闻言皆心一骇的刷白了脸。他怎么敢直呼庄主的名讳,教旁人听了可是大不敬之罪,轻则鞭罚,重则丧命。
「祸从口出呀!小命不想要了吗?」年纪小不懂事,命是架在刀口上。
乞飞羽嘻嘻哈哈地扶直一株芙蓉花,「你们干么紧张得花容失色,他不会舍得杀我啦!」
「大话。」
「我人见人爱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美男子,哈哈……」她手一擦,大无畏的狂笑。
「真是年少不知忧,你走进的可是以人血漆成的悲情山庄呀!」宋沐蝶感慨的一叹。
入庄几年她都懒得数了,十四岁被爹亲卖入山庄为妾,头两年还蒙庄主宠幸,与众位姊妹相处颇为融洽,以为从此能享世间福分地终老此地。
谁知姊妹们一一无故死去,庄主造访的次数也逐渐减少,直到四年前再也不曾踏入一步。
如今她都二十有余了,芳华能再有几年?她的心由期待到等待,随着季节的替换慢慢冷却,她的一生是摆脱不了悲情的牢笼。
「蝶姊姊好生风趣,庄名唤悲情不代表人要悲苦一辈子,传言通常夸大不实。」山庄有多大呀!没上万条人命漆得成墙吗?
「唉!你不懂。」她是活在恐惧中,生怕下一个死的人是自己。
「我不懂,你说给我懂,反正我空闲得很,咱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故事。」对了,还要三张小矮凳。
宋沐蝶苦涩地聚眉咬唇,「傻小子,你当锁情阁是我一人所居吗?以前这里住满了人……」
娓娓道来满是酸涩,前尘不堪回首,红颜未老恩先断,油未枯灯已灭,向晚迟暮伴昏鸦,怕是再无欢颜日,泪眼唤不回昔日情。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意外、巧合嘛!怎能把责任往一人头上推,红颜薄命是天生注定,蝶姊姊何必死守这扇门,至少你还活着。」
有人天生好命,如她乞飞羽,浑浑噩噩不愁生计。
也有人一出生运不好,像倒楣鬼风悲云,全家人死光了还背了个大黑锅,一条一条的枉死魂全记在锅底,甩也甩不掉。
「她们都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怕吗?」宋沐蝶可怕极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只要吃好睡好就无所求,何惧呢!」太阳快下山了,又是一个今天过去。
「乐天的稚孩,你当真不畏死?」曾经她也是这般无忧。
「她的确不怕死。」
冷冷的低沉嗓音充斥着怒意,一时间吓着了宋沐蝶两主仆,揪着心窝不敢吐气。
「悲情大哥来逛街呀!你的四根柱子没跟来?」真客气,纡尊降贵来请她去吃饭。
「我叫悲云不是悲情,你给我刻在手骨上。」该死的小女人。
「咱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你是悲情山庄的老大,人人都恭敬地唤你悲情庄主,我当然要与众不同地喊一声悲情大哥才显得出交情。」
颠倒是非是她的专长,要论起厚颜巧舌唯玲珑乞独尊,她是一流的辩论家。
「看来你还没学乖。」风悲云冷笑地抓起她的後颈,力道控制在不伤到她的程度。
她讪然的一笑,「难看呀!大哥。」
「你说我难看?」音未提高,可是却冷得像结了霜。
「是我难看呀!悲哥哥。」呜!乞落平阳遭龙欺,命运乖舛。
「悲哥哥?!」眉头一皱,他不悦地扯扯她束起的发。「悲云,不然叫云哥哥。」
「是,我俊逸无俦的云哥哥,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小的难望俊容。」要死了,也不给她留点面子做人。
风悲云微勾唇角地一瞪,「少给我油嘴滑舌,你这一身粗布衣哪偷来的?」
「先把我放下啦!你这样我很难回答。」她可怜兮兮地眨眨纯真的眼。
「说。」他放开手。
乞飞羽转转脖子後,孩子气地握住他的大掌,让一旁的宋沐蝶和翠菊见状简直吓傻了,皆屏着气等他发怒,锁情阁的血又要积一层了。
但是她们都料错了。
原本怒意满面的风悲云缓下脸色反握住葱白小手,眼神淡然地静待她开口,一手拂去覆在她额侧的落发,指尖轻柔悠然。
他的反常举止让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唯一不为所动的是笑脸迎人的乞飞羽。
「口气别太冲嘛!你会吓着我的,人缘好是我长得可爱,不要嫉妒我吃得开啦!」她说完往他胸前一拍。
死定了!宋沐蝶和翠菊忙把眼一闭,不敢瞧血溅四方的惨状。
「小羽,你是吃定我不想杀你是吧!」她让他担忧了一下午。
「嘿,四海之内皆兄……」
「闭嘴,你不晓得我正在生气吗?」她根本是得寸进尺。
看得出来。「请问一下谁惹你生气?」庄里他最大耶!谁吃了能心豹子胆?
「你。」
「我?!」乞飞羽怀疑地张大嘴。
风悲云阖上她的玲珑小口轻抚,「就是你。」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会为了一碗鸡汤追杀我吧!」那么小器。
「你该在澡堂等我。」他说得简明。
发现她不见踪影时,他心中的惶恐、失落强烈得宛如被刨去一手一足般,黑暗中的一盏灯在瞬间熄灭,令他感到失措。
头一回他急着想拥有一个温体怀抱,空着的心不甘放走那吟唱的鸟儿,只许为他一人欢啼。
全庄上下动员了两百多人搜寻她的行踪未果,教他整个下午都在焦虑和仓皇中度过,一度还疑心她已跃过高墙奔离他的世界。
他一时沮丧的放任自己无心地边走,来到锁情阁外突然听见一阵张狂的笑声,心情顿然飞扬。
是她!
「开……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我干么光着身子等你。」她脸一赧地把手抽出他的掌中。
「小羽,你该不会认为我对青涩的小果子有兴趣吧!」他表情含讽地直视她无伪灵眸。
乞飞羽心跳加速地推开他美得教人恨的俊颜。「我长得可爱嘛!人见人爱。」
「自抬身价。」风悲云轻哼一句。
「配你是我委屈了耶!还有,我干么得在澡堂等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
「等我拿换洗衣物。」
「嘎?!」是她小人了。
「还不道歉。」他高傲地扬起下巴。
道个屁歉啦!那种话谁都会想岔。「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