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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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再同博古住在一起。这一天,时任5军团副参谋长的伍修权一片好心,想到李德一人独处,要是博古不跟他说说话,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便来到李德的住处,想看看他。伍修权一进屋,见桌子上放着一堆核桃,还有个小铁锤,便拿起铁锤来敲了颗核桃吃。正吃着,李德从里屋走出来,伍修权正要问候致意,李德说:“你为什么吃我的核桃?我们只有过工作关系,没有吃核桃的关系。”把伍修权弄得哭笑不是。想了想,觉得这李德也太不知趣了,好心好意来看看他,他倒是这么一个态度!便说:“李德同志,你在苏军中算是个高级将领,我现在是军团副参谋长,比你低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要高那么一点点,你为什么这么没有修养,没有礼貌?我是来看望看望你的嘛!”李德自知失礼,尴尬地笑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心情不大好啦。”伍修权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部队打了大胜仗,你倒心情不好了,你的国际主义感情哪去了?”李德说:“你知道吗?我有好久不挨文电的边了,昨天博古却突然给我翻译了一份战报,是这次战役的战果统计。你道这份战报是谁的?彭德怀的,是他特意要送我看的。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吗?他是在取笑我!”伍修权哈哈大笑,笑完说:“你呀,不是个德国男人,倒像个德国女人了!”李德也“嘿嘿”地笑了,他笑着笑着,笑脸变成了哭脸:“快别提德国女人了,我刚才正躺在里屋床上想我的德国女人,我的奥尔加?贝拉里奥……”见李德的灰兰色的眼睛里骤然汪起了泪水,伍修权的心里也颤颤的了,说:“我们唱唱歌吧。”他们能一起唱的歌只有国际歌和马赛曲,他们一起唱起了马赛曲……
蒋介石在重庆形成的新的作战部署,是重庆地下党得手后传给4方面军,又由4方面军电报传给中央红军的。情报同现地侦察到的敌情完全一致。毛泽东说:“那就让我们在这里游动游动吧,让他们都出笼好了。我就想找他们的主力再打上一两仗。”为寻机实施机动,中央红军在遵义、鸭溪地区徘徊了好几天。这期间,3000俘虏的“新兵师”,经过突击政治思想教育,大都补充到了1、3军团,其他军团也吸收了一批新战士,各部队还提拔了一批基层干部,人满装齐,部队的战斗力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和提高。又是春暖花开季节,不冷不热,战士们的求战情绪很高,“遵义是个好地方,来一回有一回的收获!”“再打,王字号的不过瘾,打中央军吧!”
就在这种情况下,在党和军队的负责人中,有些人的头脑热了起来,忽视对敌情作冷静的分析,战术思想有些不严谨。于是,在高层领导中,又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事情起因是林彪和聂荣臻3月10日致电军委:“关于目前的行动,建议野战军向打鼓新场、三重堰前进,消灭该地之敌。”中央立即开会讨论林、聂的意见。毛泽东因事迟到了一会,他还是中华苏维埃的主席,正忙着同刘伯承(曾任遵义警备司令)一起接见地方上的一些同志,交谈红军第一次进遵义时成立的革命委员会是不是再恢复的问题。当他来到会上,会议已经取得一致意见,赞同林、聂的建议,打打鼓新场。作战命令都拟好了,只等毛泽东的一句话。毛泽东听说要打打鼓新场,怔了怔,说:“打打鼓新场?”他抓过地图看了看,说:“打不得,打不得!”他的“打不得”把到会的人打了个莫名其妙。都说:“怎么打不得呀?该敌主要是王家烈的几个团,在众敌中是个薄弱环节。再搞掉他这几个团,王家烈的问题就算解决了。”毛泽东说:“不,打鼓新场的王家烈,不是娄山关的王家烈,是不好打的,我们要冷静一点才好。”说到冷静不冷静,有的人真还有点不冷静了,说:“这有什么不冷静的!打鼓新场的王家烈,只有比娄山关的王家烈更好打的。”“老毛同志,你的兴趣是不是不在王家烈,而在吴奇伟和周浑元,最好是周浑元啊?这恐怕更需要冷静一点才好啊!”毛泽东也有点火了,起身道:“讲得对,我的兴趣的确不在王家烈,而在吴奇伟和周浑元。如果你们认为我这是更不冷静,你们打好了,我不参加。”周恩来连忙招呼道:“嗳嗳,坐下坐下,大家再商量商量。泽东同志,我也不大明白啦,你常说要避实就虚,避强击弱,这次打打鼓新场,正是拣弱的打,为什么又不妥了?”毛泽东没有坐下,却也没有离场而去。他说:“这,我听了半天,你们好像根本没有把敌人的位置搞清楚是不是?你们仔细看看地图,你打打鼓新场,能避开周浑元和吴夺伟?能避开孙渡和郭勋祺?西面是孙渡,西北是周浑元,东南是吴奇伟,东北是郭勋祺,距离都很近,有的一天路程都不到。我们要是打打鼓新场,只要同犹禹九部一接触,其他各路纵队就会一齐出动。到那时,我们面对的还只是王家烈吗?同志哥呵,那将是5路纵队,蒋介石在黔的大部兵力!我们能钻得出来吗?娄山关的王家烈,是孤立无援之敌。吴奇伟后来援是援了,可他是从贵阳出发的,援掉了两个半师。显然,敌人的这一次摆法,是吸取了遵义之战的教训的。”
大家都挤着看地图。有的人一边看地图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子,小声嘀咕道:“说的是,说的是啊!”王稼祥说:“嘿,你老毛就是比我们要高那么一截,要深那么一层。说得对,只及一点,不及其余,是不行的。看来,这打鼓新场这面鼓是敲不得的,一敲,几头狮子就都上场了。那么,你倒说说,到底打哪里好?蒋介石又给我们画了个圆圈,不打不走总是不行的。”毛泽东说:“我的意见,打鲁班场!第一,鲁班场有周浑元的13师和96师,打好了油水大;第二,打不好有路可走,蒋介石现在画的这个圈圈,目前也只有这个方向松动一点,前景好一点。大不了再过一趟赤水河。”一番争论,主要是能否从敌人丛中窜过来,前进到鲁班场的问题。毛泽东说:“抓紧一点可以,眼下人家正在忙着修碉堡呢。”又是周恩来,首先表示赞同毛泽东的意见:穿过去打鲁班场。接着是张闻天和王稼祥,也认为“鲁班场虽系强敌,但总比被4路强敌围困好,而且有路可走,这着棋就可能走得活一点。”
打不打打鼓新场的争论,又一次显露了毛泽东的军事天才。在向鲁班场开进途中,张闻天找到王稼祥说:“看来,人多也不一定就能把事情办好,不承认个人天赋不是马克思主义。遵义会议以后,我们结束了个人说了算,但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中央和军委一二十号人,几乎天天开会,这不是个办法。我的意见,军事指挥问题,还是由老毛、恩来和你3个人来决断,就叫作3人指挥小组,你看如何?”王稼祥说:“可以考虑。眼前的提法也委实有些不伦不类,毛泽东是周恩来军事上的帮助者,太不够组织化了。当然,3人指挥小组,主要还是让老毛拿主意,让他的权力再大一点,更充分一点。”
征得毛泽东的同意,中共中央于3月11日宣布组成中央3人军事指挥小组,成员为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全权负责红军的军事行动。与此同时,为便于指挥作战,中共中央还决定,以朱德为前敌总司令,毛泽东为前敌政治委员。朱德对此很高兴,戏言道:“这就好了。我早就说过,朱毛朱毛,我这朱是离不开毛的。”
3月14日,中央红军前敌司令部发布了攻打鲁班场周浑元部的命令。命令规定:“以1、3军团主力和干部团为右翼,取道坛厂,由北向南突击鲁班场之敌的左后侧;以5军团和3军团的两个团为左翼,由西南方向攻击敌之正面;以9军团的两个团进至坛厂作预备队,另一个团到香枫坝阻滞吴奇伟纵队。由于在遵义战役后,蒋介石对在黔各路纵队有“不可随意轻进”,“必待匪情明了,方可大举”的命令,又严令各路军“抓紧就地筑堡,求得堡垒推进与重点进攻相结合”,中央红军各路纵队抄小路向鲁班场开进途中,竟一路无事,都按时赶到了作战地域。然而,鲁班场这一仗打得并不顺利。15日下午发起总攻,开始还有所进展,1军团的5团攻下了鲁班场西侧的白家垭,接近了敌前沿;3团在董家坡歼敌一个营,俘敌400余人。但后来激战3小时,进展甚微。原因是敌人的碉堡都修好了,都躲在堡垒里不出来。眼看天黑了,夜战也对付不了敌人的堡垒。这一仗的前线指挥是林彪和聂荣臻。林彪自然有牢骚了:“他娘的,我说应该打打鼓新场嘛,为什么到这里来啃骨头!”聂荣臻说:“报告吧,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了!”林彪刚要拿起电话,电话铃响,传来朱德的声音:“林彪同志吗?立即撤出战斗!部队连夜袭占茅台、仁怀地区,准备渡赤水河西进。听清了吗?”林彪只回了两个字:“晓得”。他想骂两句娘却没有骂出来,南昌起义的连长不敢对总司令太造次。他放下电话,神情茫然:“又渡赤水河……”
毛泽东和朱德的指挥所离鲁班场小镇也只有两个山头。朱德给林彪打完电话说:“林彪像是有点情绪嘞。”毛泽东说:“不管他!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只知道打胜仗,走直路,走近路;却不知有时候也是要打点败仗,走点弯路,走点远路的。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两千年前就有人懂得,现在有的人却不懂。”就在这时,毛泽东脑子里原来还有些模糊的想法——大不了再过赤水河——此刻越发清晰和坚定起来。他觉得,唯有再渡赤水,才能把敌人从碉堡里牵出来,把蒋介石的“牛鼻子”牵到川南去,然后再来一个大的机动。他望着远处暮色中敌人的碉堡群,跟朱德、刘伯承说:“你们看,这是不是有点像闽赣边的景色呀?”朱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