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的背后-第9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赫伯特·斯奎尔斯,美国使馆贪得无厌的一等秘书,表现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一位美国传教士写道:“如果斯奎尔斯先生是公使,我们就决不会陷入目前这样糟糕的境地。” 斯特劳兹上校被杀后,斯奎尔斯就成了窦纳乐爵士的参谋长。
法国公使、前新闻记者毕盛,一位大个子男人,蓄着威严气派的胡子,常听到他嘴里咕咕哝哝:“Nous sommes perdus!”(法语:我们完了。)在英国佬当中,对毕盛看法完全一致。辛博森称他“胆小鬼”,而莫理循则称他“贪生怕死的杂种”,“整个使馆区的笑柄”以及“可恶的懦夫”。鬼也想象不到,中国人为什么会选择在法国使馆的地底下挖地道,除非是一门心思要摧毁它那非同凡响的酒窖。
围攻刚开始的时候,毕盛就让使馆卫兵帮着他烧掉了所有的外交档案,而毕盛太太则手忙脚乱扑住那些飘起来的纸片,再烧掉它们。俄国公使格尔思男爵不甘落后,第二天也把自己的档案给烧了。莫理循对于法、俄两国外交的相对价值有自己的看法,他给法国外交档案出价5;000美元,俄国的则是50;000美元。
最近以来一直强健矍铄的罗伯特·赫德爵士,因为感到绝望而在眨眼之间变了一个人。他如今65岁了,而且日益衰弱,却要装出勇敢的样子。虽然收到了让他打上黑领结去窦纳乐爵士的专用餐桌上用餐的邀请,但他拒绝了,还是和自己的晚辈助手一起吃饭。辛博森说赫德“携带着多少有点令人生畏的武器——至少有两把大号柯尔特式自动手枪,被他绑缚在自己单薄的身体上,而且很可能还有第三把,藏在屁股后面的口袋里。”赫德拒绝参加抢掠酒和雪茄。根据他的命令,海关的食堂总是很朴素:早餐是米饭、茶和果酱,午饭是咖喱赛马肉和米饭,晚餐是咖喱赛马肉、米饭和果酱。赫德深信:满清朝廷已经被疯狂浪潮席卷一空,如今可能一切都没了。他身陷使馆,也无从展开调停,这一事实让他感觉到虚弱而疲乏。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赫德在一封信里写道:“对于所发生的这一切,我感到非常痛心。”他的悲痛,除了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宅邸以及毕生的纪念品之外,他的自尊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方面,赫德没法不去想:中国人在设法杀死他(他们最堪信任、最有价值的雇员)。但这只不过是他在工作中的想象,受到了使馆里一种普遍假想的传染,这种假想认为他们所有人随时都可能被杀,就像在印度兵变中被害的那些英国家庭一样。由于从来也没有哪个洋人像他那样,是个内部人,所以,如果他也没有提前得到通知,那实在太令人难堪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正确理解许多已经出现的信号,就像《字林西报》的通信所警示外国人的那样。在自己的日记里,他注意到了所有那些征兆,然而不知何故,多年来他越来越自我满足,已有的预警信息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要不了多久他就感到麻木了。他全然不知道:他在朝廷上的保护人(包括太后)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所以,他的牺牲,是由于形势的失控,而并不是由于那些背判了他的信任的朋友们。最糟糕的是,赫德在搬入英国使馆的时候发现,所有西方外交官憎恶他,其程度比自己曾经猜想的要严重的多。他们清楚地表明:是他们,而不是赫德,如今在控制着这场演出并发号施令。他是一根额外的拇指,无用而可恶。
天气也不帮忙。时当仲夏,气温超过华氏100度,来自戈壁滩的热风裹挟着灰土和扬沙。苍蝇无处不在,军队和蛆虫一同爬行。熏天的臭气尤其可恶。
有许多甜水井,还有一些味道不佳的水井,所以,水从来就不是个问题,虽然使馆里的水井都愚蠢地紧挨着臭水河,而且大多数水在烧开后要沉淀半个多小时才能喝。痢疾是使馆区内所有人必须共同面对的一件事情。
在7月的停火期间,罗伯特·赫德爵士的乐队里的一位老号手偷偷溜进来了。他挨了一位满清官员的打,一只耳朵被割掉了,因为那些人认为他可能是一个密探,他这次来是因为他知道外国的医生手段高明。他说,外国军队在大沽大获全胜,并且已经占领了天津,而董福祥和从前的义和团已经去阻挡外国军队进一步向北京推进了。
7月18日,一封信被偷偷地带给了日本公使西德二郎男爵,信中说,一支33;300人的混合武装正准备离开天津,“约在7月20日左右”救援北京。(十分欣赏日本的莫理循描述西德二郎男爵有着“和类人猿最古怪的相似之处。”)每个人都因为这一消息而兴高采烈,不过在十天内他们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好消息了。
第五部分 北京之围第91节 北京之围(4)
大沽和天津的失陷,在北京的朝廷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惧,唤醒了他们对于1860年的记忆,并预示着在权力的天平上即将发生一次突然而猛烈的向右偏移。温和派已经预感到了它的到来,所以,总理衙门忧虑不安地重申了他们的请求:外交使节离开使馆。外国公使之间的争吵立即就开始了,有些人想走。但是由于事业的竞争和个性的差异,即便是就他们自己的逃亡而进行一次联合交涉的立场,也一直没能达成一致。窦纳乐爵士含含糊糊地回复了总理衙门,没有明确表示拒绝,这使得温和派对于下一步应该如何努力,完全没有了主意。
荣禄再次尝试让使馆方面相信他的善意,派了一些中国商人进入使馆区,打算开放一个市场,经营鸡蛋、香瓜、黄瓜以及其他新鲜蔬菜。一封短笺被带给赫德,询问他是否安好。
到了7月25日,留给温和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越来越急切地想达成一个看得见的结果,要么成功地劝说公使们即刻离京,要么,如果他们不愿离京的话,那就让他们明码致电本国政府,打消他们对使馆安全的疑虑,这样,正在天津准备的联军救援行动也就可以放弃了。如果温和派能够证明他们优先考虑的确实是谈判而非战争,那么在接下来的24小时之内,也只能设法达成其中的一个结果。这之后,一切都太迟了。
总理衙门硬逼着外国公使要他们将启程去天津的日期定下来,并敦促他们向本国政府发出公开的信息,让他们安心。依然在废话连篇的公使们对这两件事都予以拒绝。两天之后,也就是7月27日,总理衙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了最后一次恳求,他们送来了15大车面粉、甜瓜和冷藏食品,有些是特意留给赫德的,恳请他奉劝公使们启程。而赫德,对于满清朝廷对待自己的方式深感生气,外交使团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使他反感,于是,他拒绝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关上最后一扇门。
北京的形势突然之间发生了不祥的变化,其原因是头天晚上李秉衡的到来,此人是铁帽子们的军事偶像,从前的山东巡抚,正是他,在多年前对乡村民团的潜力大加赏识,从而使他们发展成了“神拳”。虽然对于端郡王的一门心思要逐除所有洋鬼子并恢复帝国的荣耀,他几乎没有什么责任,不过,李秉衡对中国军队能打能赢的绝对把握,倒是给了端郡王不证自明的信心。只要李秉衡在身边,就有这样的可能性(不管多么遥不可及):老将军能够将政府军及其指挥团队打造成可以信赖的武器。然而他的意外被免职,留下了无依无靠的铁帽子们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在被迫离职并遭到德国人的羞辱之后,李秉衡被任命为长江水师提督。呆在那条遥远的江边,他得以远离朝廷上因铁帽子们争夺权力而引发的大争论,也使得他没法劝告和抑制他们。尽管王爷们对阴谋诡计有着非同寻常的爱好,但战争和政治的实际经验,他们却少得可怜。他们一本正经地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对义和团处理失当,白白浪费了他们的良好势头,把时间全耗在了和朝廷中的温和派缠讼不休的争论中。大沽陷落时,李秉衡已经着手加强长江三角洲的警戒。7月21日的一篇谕旨命令各省火速驰援北京,帮助守卫京师,阻止联军的推进,李秉衡是少数几个积极响应的地方大员之一。三天之后,另一篇谕旨召他亲自进京,他立即表示响应。
这匹老战马回到身边,极大地鼓舞了铁帽子们,并给了他们挫败温和派对头所必须的力量优势,也使他们注定要走向毁灭。到了27日,温和派正式要求使馆方面拿出一个结果来,他们向窦纳乐爵士和罗伯特·赫德爵士提出强烈呼吁,但再一次彻底失败了。对于铁帽子们来讲,这是妥协政策失败的最后明证,在李秉衡的支持和指导下,他们反击了。
使馆方面最早得知这一突变是在7月27日,随着瓜果蔬菜的到来,紧接着尾随其后的竟然是野战炮。转瞬之间,枪炮声大作,停战寿终正寝。直到此时,也就是7月27日,对使馆的真正围攻才开始了,持续了将近两周。
窦纳乐爵士向总理衙门发出了一连串的抗议,抱怨这些违例行为: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野战炮也瞄准了公使馆。但一切都太迟了,这些抗议不会被送到任何一个“主和派”的手里。“主战派”如今控制着局面,庆亲王也因为这场新的风吹草动而踮起脚尖,滴溜溜转将起来,他答复窦纳乐爵士(这一回带有明显的讽刺):“顶多不过是些中国烟花嘛。”
果敢坚决的李秉衡在优柔寡断的朝廷上,其影响力是压倒性的。紫禁城已经越来越不习惯作决定,好斗的勇士们不得不挥舞起他们大头棒,以便在争论中取胜。保守派以他们的爱国诉求和保卫京师的迫切需要,重新纠集到了一起。李秉衡领着铁帽子们,清除最突出的温和派,把恐怖根植在所有那些曾经和他们作对的人的心里。回到北京48小时之后,李秉衡就监斩了朝廷里两个最具有全球视野、最能干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