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救世主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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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叫上那个侏儒,我们一起走,马上离开。”保罗说。
“看来您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杜丽说。
“您必须把这个侏儒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奥塞姆说,声音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他身上带着惟一一份所有反叛者的记录。没有人猜到他有这样的才能。他们以为我留着他只是好玩。”
“我们不能走。”杜丽说,“只有您和这个侏儒可以走。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多么穷。我们已经放出风声说要卖掉侏儒。他们会把您看成买家。这是您惟一的机会。 ”
保罗检视着自己记忆中的幻象:在幻象中,他带着反叛者名单离开了这儿,可他始终看不到这名单是如何带走的。很明显,别的某种预知能力保护着这个侏儒,使他无法看到。保罗想,所有生物原本一定都各有自己的宿命,但种种力量都在扭曲这种宿命,在种种引导和安排之下,它终于发生了偏差。从圣战选择了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到威力无比的大众力量包围了他,控制着他前进的方向。他现在还保存着一丝自由意志的幻想,但它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无望的囚徒,徒劳无益地摇晃着自己的牢笼。他的祸根就是:他看到了这个牢笼。他看到了它!
他仔细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只有四个人——杜丽、奥塞姆、侏儒,还有他自己。他呼吸着同伴们的恐惧和紧张,他感应到了躲藏在暗处的监视者他自己的手下,远远地盘旋在空中的扑翼机……还有别的人……就在隔壁。
我犯了个错误,不应该怀有希望,保罗想。但对希望的幻想本身却给他带来了一丝扭曲的希望。他感到,自己或许还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叫那个侏儒来。”他说。
“比加斯!”杜丽叫道。
“你叫我?”侏儒从后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而警觉的表情。
“你有了新主人,比加斯。”杜丽说。她盯着保罗,“你可以叫他……友索。”
“友索,柱石底部的意思。”比加斯自己把意思翻译出来,“友索怎么可能是底部呢?我才是生命的最下层。”
“他总是这样说话。”奥塞姆道歉地说。
“我不说话。”比加斯说,“我只是操纵一台叫作语言的机器。这台机器吱嘎作响,破烂不堪,可它是我自己的。”
一个特雷亚拉克斯人造出的玩物,却很有学问,十分机警,保罗想。特雷亚拉克斯从未丢弃过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转过身,琢磨着这个侏儒。对方那双圆滚滚的香料蓝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他。
“你还有什么别的才能,比加斯?”保罗问。
“我知道我们应该什么时候离开。”比加斯说,“很少有人具备这种才能。任何事情都有个结束的时候——知道结束,才能为其他事开个好头。让我们开始吧,该上路了,友索。”保罗再次检查着保存在自己记忆中的预知幻象:没有侏儒,但这个小个子的话很对。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你叫我陛下。”保罗说,“这就是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是已经管您叫陛下了吗,陛下?”比加斯说,咧嘴笑了,“您不止是基石友索。您是亚崔迪皇帝,保罗·穆哈迪。而且,您还是我的手指。”他伸出右手的食指。
“比加斯!”杜丽厉声说,“别玩火,别耍弄命运。”
“我只是耍弄耍弄我的手指头啊。”比加斯抗议道,声音吱吱呀呀的。他指着友索,“我指着友索。我的手指难道不是友索本人吗?或者,它代表某种比基石的位置更低的东西?”带着嘲弄的笑意,他把手指拿到自己眼睛前面细细查看,先看一面,再看另一面,“啊哈,原来它只不过是一只手指而已。”
“他老是这样,嘟嘟嚷嚷,喋喋不休。”杜丽说,声音里带着忧虑,“我想,就是为了这个,特雷亚拉克斯人才会丢弃他。”
“我不喜欢别人像主子一样保护我,”比加斯说,“可我现在却有了一位新主子。这根手指头可真是妙用无穷啊。”他瞅了瞅杜丽和奥塞姆,眼睛奇怪地闪闪发亮,“把我们粘合在一起的粘合剂是很不牢靠的。几滴眼泪,我们就分开了。”侏儒旋了个180度的圈子,面对保罗,大脚板踩得地板吱嘎作响。“啊,我的主人!我走过多么漫长的道路,总算找到您了。”
保罗点点头。
“您会很仁慈吗,友索?”比加斯问,“我是一个人,您也知道,人的模样块头各不相同,站在您面前的就是其中的一员。我的肌肉不发达,可我的嘴巴很有劲儿;吃得不多,可要填饱却很费事儿。随您的意使唤我吧,把我掏空也不怕,我肚子里总有干货,比您送进去的饲料多得多。”
“我们没工夫听你那些愚蠢的俏皮话。”杜丽厉声道,“你们该去了。”
“我的俏皮话都是双关语,”比加斯说,“而且它们也不完全是愚蠢的。去了,友索,就是成为逝者的意思。是吗?那么,就让逝者逝去吧。杜丽一语道出了事实,而我正好有听出事实的才能。 ”
“这么说,你能感知真相?”保罗问。他决心再等等,耗到自己幻象中动身的那一刻。随便做什么,总比打破既定的未来时间线,弄出新结局要好。在他的幻象中,奥塞姆还有话要说,除非未来已经改变,进入了更可怕的隧道。
“我能感知现在。”比加斯说。
保罗注意到侏儒变得越来越紧张。难道这小人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比加斯会不会也有预知能力,正是这种预知能力使他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幻象之中?
“你问过丽卡娜的情况吗?”奥塞姆突然问道,用他的一只好眼睛注视着杜丽。
“丽卡娜很安全。”杜丽说。
保罗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以免他们看出自己在撒谎。安全!丽卡娜已经变成了灰,埋在一个秘密墓穴里。
“那就好。”奥塞姆说,误将保罗的低头看成了认可,“这么多糟糕事中,总算还有个好消息,友索。我不喜欢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您知道吗?自由自在生活在沙漠的时候比现在好,那时我们的敌人只有哈肯尼家族。”
“许多所谓的朋友和敌人,其间只有一条细线。”比加斯说,“只要划下这道线,那就没有什么开始,也没有什么结束了。让我们结束这道线吧,我的朋友们。”他走到保罗旁边,两只脚紧张地挪动着。
“你刚才说你能感知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保罗问。他想尽量拖延时间,刺激这个侏儒。
“现在!”比加斯颤抖着说,“现在就走!现在就走!”他拽住保罗的长袍,“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是个碎嘴,老是喋喋不休,不过没什么恶意。”奥塞姆说,声音中充满爱怜,那只好眼睛凝视着比加斯。
“就算碎嘴也能发出启程的信号,”比加斯说,“眼泪也行。趁现在还有时间重新开始,让我们去吧。 ”
“比加斯,你害怕什么?”保罗问。
“我害怕正在搜寻我的幽灵。”比加斯咕哝着说。前额上渗出一层汗珠,脸颊扭曲着,“我害怕那个什么都不想、谁都不要,却一心只想着我的东西——那东西又缩回去了!我害怕我看得见的东西,也害怕我看不见的东西。”
这个侏儒确实拥有预知魔力,保罗想。比加斯和他一样,也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未来。他的命运也同他一样吗?这个侏儒的预知魔力到底有多强?和那些胡乱摆弄沙丘塔罗牌的人一样?或者远为强大?他看到了多少?
“你们最好赶紧走。”杜丽说,“比加斯是对的。”
“我们逗留的每一分钟,”比加斯说,“都是在拖延……在拖延现在!”
但对我来说,每拖延一分钟,我的罪孽便迟一分钟到来,保罗想。他想起了发生在许久以前的往事:沙虫呼出阵阵毒气,沙土从它的牙齿上一股股洒落下来。鼻端又嗅到了记忆中的气息:又苦又涩。命中注定的那只沙虫正等待着他,他能感应到,感应到那只所谓的“沙漠中的葬身之处”。
“艰难时世啊。”他说,以此回答奥塞姆关于时代变迁的那句话。
“弗瑞曼人知道在艰难时世里应该怎么做。”杜丽说。
奥塞姆无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保罗瞥了一眼杜丽。他本来就没有指望得到别人的感激,他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再也难以承受感激之情。但是,奥塞姆的痛苦和杜丽眼中流露的怨愤动摇了他的决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拖延没有意义。”杜丽说。
“做您必须做的事吧,友索。”奥塞姆喘息着说。
保罗叹了口气。在他的幻象中,这些话出现过。“一切总归会有一个了结。”他说,完成了幻象中的对话。他转过身,大踏步走出房间,只听比加斯噼啪噼啪的脚步声在后面跟着。
“逝去,逝去。”比加斯一边走一边咕哝道,“逝去的人和物,就让它们去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吧。这一天真够呛。”
第十八章
在法律上,我们运用了一整套晦涩难懂的术语。这很有必要。因为费解的语词能够掩饰我们希望对彼此施加的暴力。剥夺某人一小时生命,剥夺他的整个生命,两者之间只存在程度上的差别。无论选择哪一种,你都对他实施了暴力,削弱了他的力量。精致而委婉的语词或许能掩饰你杀人的意图,但在任何幕力之后,都存在着一个最基本的假设:“我攫取你的力量,以满足我的需求。”
——保罗·穆哈迪皇帝在国务会议上的指令附录
保罗从死胡同里走出来的时候,一号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头顶。屏蔽场已经启动,在他身周闪闪发光。山丘那边吹过来一阵狂风,裹着沙子和灰尘,从狭窄的街道上扫过。
比加斯两眼眨巴着,双手挡在眼前。
“我们必须赶快。”侏儒咕哝道,“赶快!赶快!”
“你感应到危险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