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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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飞船划着长长的弧线,又转到了阳光照耀的一边。
扬没有看到真正降落的场面,屏幕上地球的画面消失了,出现的是那些看不懂的线条和光线变化。等到画面恢复,他们已经到了地面。远处矗立着高大的建筑,机器在周围驶来驶去,一群外星人正望着他们。
飞船平衡着压力,不知从哪里传来低微的气流声,接着传来了舱门打开的声音,扬急不可耐地冲出驾驶室,那几个驾驶员都宽容或者是冷漠地看着他。
终于回家了,又看见了熟悉的阳光和阳光下的一切,又呼吸到了地球上的空气,真舒服。舷梯已经降落,但阳光太强烈,他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
卡瑞林站在一辆装满箱子的货车旁,随从们站在不远的地方。经过这么多年,他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杨没有觉得吃惊。现在只有这些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我一直在等你。”卡瑞林说。
第二十三节
“最初,”卡瑞林说,“我们到他们中间去没有任何危险,但他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把他们集合到一起,给他们一片大陆,任务就完成了。看吧。”
面前的墙壁消失了,扬发现自己正站在几百米高的地方俯视下面郁郁葱葱的森林。画面十分清晰,自己不禁有些眩晕。
“我们完成任务后第五年,他们进入了第二阶段。”
下面有些人影在走动。摄像机像一只猎食的鸟儿扑了下去。
“别生气,”卡瑞林说,“我们没有监视人类,记住他们已经不是人类的孩子了。”
那是一群正跳着某种复杂舞蹈的原始人,这是扬的第一印象。他们全身赤裸,蓬头垢面,头发盖住了眼睛,虽然年龄在五到十五岁之间,但他们跳舞的节奏和动作以及对周围环境漠然的神情全都一模一样。
接着看到了他们的脸,比死人还要呆板——就算尸体,也会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也会有某种表情。他们就和蛇或昆虫一样没有任伺情感也没有任何感觉,和他们比起来,外星人都要有人性得多。
“在他们身上,你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卡瑞林说,“他们就像构成你身体的一个个细胞,本身没有任何特征,但只要结合起来,就比你们强得多。”
“他们为什么老是不停地跳舞?”
“我们称这种舞为长舞,”卡瑞林说,“他们不睡觉,不停地跳,这种状况持续已经快一年了。他们总共有三亿,跳着固定的舞蹈动作,足迹遍布整个大陆。我们一直在研究这种舞蹈,但没有任何发现,也许我们看到的只是物质的一面,只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们的超智慧统治者很可能还在训练他们,要把他们塑成一个整体,才真正接受他们。”
“他们的食物怎么办?如果碰到树、悬崖、水之类的障碍,又怎么办?”
“水没关系,他们淹不死;碰上其他障碍,他们有时可能受重伤,但他们自己不知道;至于食物——好办,他们需要的水果和猎物应有尽有。现在他们已经不再需要食物和其他的很多东西了,食物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能量来源,而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能量来源。”
画面闪动起来,好像飘过一团雾气,等画面重新清晰起来,他们停止跳舞了。
“再看看这个,”卡瑞林说,“又过了三年。”
那些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森林里、沼泽里和平原上。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他们是多么可怜无助!摄像机不停地从一个身影飞到另一个身影,他们的脸好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扬曾见到过几十张照片叠加处理后得到的“标准脸”,就是这样一张面无表情、毫无特色的脸。
他们似乎睡着了,或者是着了魔,一双双眼睛紧闭着,就像遮挡着他们的树一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一切。现在他们的思维就像织成地毯的一条条线相互交织在一起,不知道这样精细的交织中传达着怎样的思想?
突然眼前一晃,扬正在吃惊,画面已经变了,刚刚还是一片青山绿水,转眼之间,所有的草木、生物全消失了,只剩下静静的湖泊,蜿蜒的江河,起伏的褐色山峦,全都没有了绿色的掩盖。
“他们为什么那样做?”扬倒吸一口气。
“也许其他思维的存在干扰了他们,就是动植物那样低级的思维也可能。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个物质世界也让他们难以集中思想,谁知道那时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为什么我们一完成任务就离开,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还在观察他们,只是不敢再进入他们的领地,也不敢再发送任何监视仪器,只能从空中看。”
“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扬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们一直静静地站着,纹丝不动,不论白天黑夜,酷暑严冬。他们还在尝试自己的能力,让有些河流改变了河道,甚至有一条河的河水能够流到山上去。他们目前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他们完全不理会你们?”
“对。那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他们是超智慧的一部分,它知道我们,并不介意我们对他们进行研究。当它希望我们离开或者要派我们到一个新地方去执行任务时,它会明确告诉我们。在此之前,我们会继续留在这里,让科学家们多收集一些信息。”
这就是人类的结局,没有任何预言家预见到了,它既谈不上乐观,也谈不上悲观。看过了浩瀚的宇宙,扬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儿不是人类的世界,自己当初那个太空梦完全没有意义。
通往其他星球的路向两个方向延伸,一条路通向这些外星人,他们保留了独特的个性、独立的个体和强烈的自我意识,“我”这个词在他们的语言中还有意义。他们有感情,甚至有些感情和人类是一样的,但他们走进了无法逃避的死胡同,困住了。他们的智力高出人类十倍百倍,还是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他们也同样无助,同样不了解几兆个恒星构成的复杂星系,更别提几兆个星系构成的宇宙了。
另一条路的终点呢?那就是超智慧。不管它是什么,它和人的关系就像人和变形虫的关系。它有无穷的能力,不会死亡,并且还继续在星际间发展壮大,接受一个又一个的种族,这样的历史有多久呢?它有欲望吗?它有自己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目标吗?现在它吸收了人类发展的一切成就,这不是悲剧,而是圆满。人类数十亿点智慧的火花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不起眼,但人类没有白活。
最后一幕还没有降临,也许就在明天,也许还要等几百年。这一点外星人也不敢肯定。
扬总算明白了那些外星人的目的,明白他们为人类做的一切,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还密切注视着地球;相形之下,他感到自己太渺小,不得不佩服他们仍然坚守地球的恒心和毅力。
不知道超智慧和那些外星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据瑞沙维莱克讲,超智慧始终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中,一直等到他们有能力往返太空执行命令的时候才开始使唤他们。
“为什么需要你们?” 扬问, “以它的能力,它应该无所不能呀。 ”
“不。”瑞沙维莱克说,“它也有局限。我们知道,它过去试图直接影响其他种族的思想,影响他们的文化发展,都失败了,也许是因为它的拉力太大了,因此我们就作了处在中间的监护人,用你们的一个比喻就是我们耕种,它收获。完成了一个任务,我们马上又要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了,你们是我们观察的第五个种族。每次我们都能对它多了解一点。”
“你们不讨厌被当成工具吗?”
“这样也有好处。再说,没有一种智慧种族会去憎恨不可回避的事情。”
这样的观点人类恐怕很难接受,逻辑之外还应该有别的东西,他们不明白这一点。
“超智慧怎么选中了你们?你们又没有人类潜在的感应能力, 它怎么和你们联系,让你们明白它的意图呢?”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能回答。有一天,你也许会知道一些。”
扬想了想,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转变了话题。
“那, ”他说, “你们还有一件事没有解释过。你们刚到地球上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被当成了恐惧和邪恶的化身?”
瑞沙维莱克笑了起来,他的笑没有卡瑞林模仿得自然,但也相当不错了。
“没有人真正知道,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只有件事情可以对人类产生这样的影响,但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历史初期,而是在历史结束的时候。”
“什么意思?”扬问。
“一百五十年前,我们的飞船出现在你们的空中,我们两个种族正式见面,事实上我们已经在远处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害怕我们,认出了我们,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严格来说,你们的那种记忆不是一种记忆。你已经知道,时间比你们知道的要复杂得多,记忆也是如此。你们那种记忆不是对过去,而是对将来的记忆,是对你们知道自己末日就要来临的最后几年的记忆。我们千方百计想让你们忘记,可没那么容易,因为你们种族灭亡的时候,我们在场,我们总是和你们的灭亡联系在一起。这种记忆就像回声沿着一个首尾相连的圈又转回来了,从未来到了过去,只是声音可能有些失真。所以最好不要叫它记忆,叫先验更合适。
这种观点太难理解,扬默默地想了好半天,但他应该能理解这种观点,他见过的因果颠倒的情况太多了。
肯定存在种族记忆这样的东西,它不受时间影响,未来和历史融为一体,所以早在几千年前,人们透过恐惧的迷雾已经看到了被扭曲的外星人形象。
“我明白了。”扬,这最后一个人类说。
最后一个人!扬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当初进入太空时,就知道自己也许永远回不来了,只是并不感到孤独。随着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