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格尔的奇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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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并不注意周围的人,一再温和而执拗地说:“我决不把您让给任何人。您的前途很了不起。您就会在金子里头游泳。转他四个圈!太漂亮啦!真能把人看傻了!”
海水浴场旁边的马路上停着一辆华丽的汽车。司机必恭必敬地打开了车门。
“请吧,”胖子殷勤地说,为了表示尊敬,他请我先上车。
我坐上了汽车,因为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反正躲也躲不开了。但是当我们离开海水浴场和送行人欢送的声音在远方消失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还没跟那个贼头贼脑的人要我赢到的一块钱,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遗憾。
“哼,欠我的这一块钱非要到手不可,”我在心里盘算时低声说。
胖子笑了:“我到底听见你说出真心话来了。对,就连一块钱的债也不该不要。我告诉您,您要是一订了合同,就会有成千上万块钱——”
我转身对他说:“您说得这样天花乱坠。您是个什么人?难道是魔鬼吗?”
那个人笑得更响亮了:“不对。我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谁都知道我。我叫克利浦斯。”
三
这个著名的惊险马戏节目创作者和最有天才的丑角演员克利浦斯劝我在“圆形角斗场”①马戏团里跟他合作。我们乘车来到“米凯鼠”酒吧间。
「①两千年前,古罗马帝国皇帝泰塔斯修建了一所规模非常伟大的圆形角斗场,让奴隶和奴隶或奴隶和野兽作殊死的格斗,供罗马的贵族和平民观看取乐。在建筑落成后一百天之中,大约有五千头狮子、老虎和其他猛兽以及三千名角斗士在贵族们的欢笑声中死丢。——译者」
克利浦斯请我吃了顿简便的早点,就动手配制一种很复杂的鸡尾酒。服务员在他面前摆了几瓶酒,他敏捷地用个小酒杯把每瓶酒都斟出一些,倒在一个大酒杯里,用长银匙调和以后,他咬着松脆的饼喝这种烈性混合酒。
我提心吊胆,没敢喝这种甜酒,只是注意地听着克利浦斯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幻想家和老酒鬼竟会赏识我。
当我结结巴巴说起学校和毕业证书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全世界的人都懒得听这套话了。您瞧,我连您的姓名都不问。我用不着您的一套心理学。我就看到了一样,您的体格上演技场挺合适。”
喝完两大杯酒以后,他很巧妙地改用朋友的口气来和我说话。这个小丑拼命奉承我:“你会变成一个谁也比不了的演员。小伙子,要做个有出息的人,过一个月我跟你要不大把大把地搂金子,我就不是克利浦斯——”
说完这段开场白,克利浦斯对我吐露出心里的念头。
他早就想出一个非常惊险的节目,节目的名字很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叫做“比空气还轻的人”,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表演的主角。
我问克利浦斯:“难道连黑蛇都不肯帮你的忙吗?”
他差点没让一口热酒呛住:“谁?”
“鼎鼎大名的花样跳水家——我跳的那个跳台不是为他修的吗?”
克利浦斯回答道:“朋友,你搞错了吧?我们这儿没有叫做黑蛇的运动员。跳台是贝尔港体育胁会的。别拿什么根本没有的黑蛇先生来打断我的话吧。”
“请原谅,”我喃喃地说,心里强烈地希望能再碰到那个贼头贼脑的家伙,跟他算算帐。他非但没有把输的钱给我,而且还狡猾地愚弄了我。
我从克利浦斯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个节目表演的是横穿“圆形角斗场”马戏团演技场的空中飞人。可是只有到了第二天,当我在马戏团经理那里亲眼看到一套奇妙的体育设备的时候,才弄清楚了一切详细情况。这套设备使我很感兴趣,所以我同意了担任“比空气还轻的人”的角色。
但是,克利浦斯的设备的精美,并不是使我同意的唯一原因,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小丑在十七号街一个酒吧间里和我作更具体的谈话时信口说的一句话:“谁都愿意吃抹黄油的面包,而不愿意吃干面包。”
在马戏团的全力支持和克利浦斯的指导下,我用了三个星期时间来排练克利浦斯的这个惊人创作。我吃得非常好。虽然这段时间里的练习很紧张,但我还是把身体养好了,我简直连不久就要做的首次演出也不去想,决定一切听其自然。
首次演出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我在后台穿上绣着闪闪发光的金银边饰的金色衣服,在《角斗士进行曲》的伴奏下走进了演技场。克利浦斯出场报告节目。他滑稽透顶他说着逗人的笑话。
引起了一阵阵的哄堂大笑。我深深地行着礼,随后克利浦斯让我卧在一个装饰华丽的摇床里,低声对我说:“平格尔,鼓起勇气。别注意那些看热闹的脑袋瓜。你就把这当成平常的排练。”
乐队奏起了忧郁的圆舞曲《想睡就睡吧,我的雄猫》。
我躺在摇床里极力保持着冷静。可是头脑里那些不愉快的念头却好像故意在纠缠着我。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应该给爱吉写封信,要是——要是今天一切都平安无事的话。是的,要是我还活着的话!我干吗要跟这个克利浦斯搞到一起?我忽然想跳出摇床,逃出演技场。可是已经晚了。
克利浦斯这时滑稽地拖着两条腿围绕摇床走着,就像腿上没有关节似的。他用五弦琴给乐队伴奏,并且用难听的鼻音哼着:
要睡就睡吧,我的雄猫,对妈妈温柔地笑笑。
明天一清早,你该醒了——
音乐在忧郁、沉思的和音中停止了。小提琴手和中提琴手放下了弓子,从琴弦上拿下弱音器①。小号手也有喘口气的机会了。可是定音鼓手和小鼓手却急促地擂起鼓来,整个“圆形角斗场”里都鸦雀无声。
「①在演奏某些乐器时用来减弱音响的一种工具。——译者」
克利浦斯眯着眼睛,高高抬起描得漆黑的左眉看着我,这表示“要小心注意”。
读者们只要想一下,我卧着的那个摇床实际就是一个力量强大的发射器,其余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见克利浦斯的眼神好像在说:“已经准备好了。”
克利浦斯抛开五弦琴,用手枪朝上空砰地放了一枪,这是给后台司机的信号。乐队用似乎把墙都能震塌的力量轰然奏起乐来。就在这一刹那,发射器的弹簧松开了、我猛然飞向演技场的圆顶。也许有些神经脆弱的小姐太太们尖声叫喊起来,可是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沿着陡峭的轨道向下落去。
发射器的弹力,是根据我穿了衣服以后的体重,事先算准的,它使我落到演技场某一个固定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用透明塑料做成的小水槽,水槽中盛满一定浓度的盐水。我必须头朝下落进这个水槽。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我应当立刻翻个斤斗,好使我坐在水槽里。这里面的窍门是,下坠的力量可以被我在水里翻的斤斗所抵消。在排练的时候,这一切我都做得很出色。
现在我在观众面前也把这个万分惊险的节目表演成功了。盐水烧得我的嘴唇很难过。克利浦斯把他的手递给我,于是我就跳到沙地上。
投光灯的五颜六色的光芒照耀着我。观众们在兴奋中疯狂般的喊叫盖过了庆祝表演成功的音乐声。
克利浦斯紧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鞠躬呀,小鬼头!”
可是我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化妆室里人们给我披上大毛巾,然后由一个按摩师来按摩我那由于神经过度紧张而疲劳的身体。
经理亲自跑进化妆室来:“大家都在赞美你!明天咱们就会看见报上登出多么惊人的消息了!好家伙!你知道场里出了什么事?三十六个人犯了歇斯底里病!七百人喊哑了嗓子!都是你给惹的!咱们赶快订个合同吧!跳一次一千元!到世界各地去表演——”
克利浦斯一边高兴地看着我,一边央求经理道:“让这个小鬼头清醒一下吧。”
这时我感到不寒而栗,我想:“这帮人在要我的命呢。早晚我会摔断了脖子。固然,每次都要试一下弹簧,先发射个沙袋,可是——可是万一——那我就见不着爱吉,回不了埃绍夫——”
我心中充满了不久前在演技场中所感到的本能的恐惧。要躲开这一伙生意人是不那么容易的。幸而这时我想起了海滩上那个抽烟斗的绅士和他谈话时耍的手腕。
我说:“别着急。我会让你们赚饱钱袋的。把今天的表演费拿来吧。不,我不要支票,要现钱。”
经理把钱扔到小桌上。
我连看也不看就用疲倦的声音说:“现在请让我安静一下吧。”
这时,一群记者和摄影师从门外一拥而入。克利浦斯和经理摆着手,说:“诸位先生,花样跳水冠军现在不能接见你们。”
屋子空了。我锁上门,连忙穿好衣服,把钱装进口袋,然后看了看窗外。
窗户旁边就是通到下面去的排水管,用手就能够得着。
我用化妆用的铅笔在一张戏报的背面写了几个大字:“克利浦斯老兄!我不想再拿性命来冒险了。”
我把这张纸贴在化妆台的镜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户。很走运,院子里没有人。
我怀着获得解放的欢乐心情跨过窗台,攀住了排水管。
第三章
一
我在印度加尔各答市①上了岸。灼热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上。我曾经在一个游艺班里当过小配角,漂泊了一个时期,最后命运又把我抛到这里。
到这里以前,我本来在非洲,跟着一位快活的老板在开普敦②郊区市集的临时舞台上作巡回表演。我装成一个梦游病者,让另一个表演的人用织毛线的细针敏捷地刺穿我的两腮。这时,他对观众说:“各位太太小姐,各位先生!你们瞧,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平格尔,他现在完全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
我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并不想睡。干这种无聊的事使我很惭愧,所以我在考虑做别的比较有意义的工作。我已